玲瓏站在自己房中,仰頭看着窗格之外那輪朗月,心裡亂亂紛紛,一陣歡喜,一陣悲痛,感到身心俱疲,不覺就嘆息出聲。
“師父當年毫不猶豫就奔赴沙場而去,並且一去就是六年,毫無音訊,不知生死如何。小鈺剛纔所慮,必然是深怕我也會如師父一樣,一去便杳無音信!我剛纔沒有站在她的立場好好爲她思量,如此生硬吼她,她必然對我已是失望至極了!”
想到這裡,玲瓏心裡陣陣痠痛,不覺就哭出聲來。
突然,她聽得房門微響,似乎房門之外站有一人,急忙伸手快速拉開房門,卻豁然看見,維鈺正含着淚,滿懷幽怨的看着自己,不覺就是一愣。
原來,維鈺自從回到自己的房中以後,怎麼也是想不明白,爲何平日裡從未對自己起過高聲的玲瓏,方纔竟然會對自己大吼,而且出語句句傷人,直戳自己的心口。
她撲倒在牀上哭了許久,越想越是不解,就咬緊牙關,低聲對自己說道:“哥哥決計不會如此狠心對我的,肯定是有着種種顧慮,害怕我跟了去,會有什麼意外,這才狠話不斷!他,還是爲了我的安全思量,這才裝作對我厭煩的!”
想到了這裡,維鈺一陣欣喜,再不傷心,抱定無論如何,也要跟隨玲瓏而去的堅定信心,不顧一切,就快步奔出房門,直至玲瓏房間而來。
她站在房門之外,卻有了些遲疑,自己暗想道:“我進去,卻要對哥哥要說些什麼呢?是否就此挑明我對他的一片真情,還是繼續保持原狀,彼此裝作不知?”
她想到這裡,不覺就爲自己衝動而來,頗有了些後悔,正要轉身離去。耳邊卻分明聽得房門之處,玲瓏正發出了一聲長聲悲嘆,立刻感到心跳如鼓,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卻再也無法挪動半步腳步了。
玲瓏看到維鈺竟然就在自己眼前,不覺就愣住了。
維鈺不敢擡眼去看她,只是默默挪動腳步,閃過她的身旁,走進門去,反手將房門關上,這纔回轉身去,低聲問她道:“哥哥,維鈺今日必須問哥哥一句話,請哥哥務必對小鈺要講真話!”
玲瓏心裡一跳。急忙低聲問道:“你但說無妨,我定當真心回答。”
維鈺聞聽此言,鼓足勇氣,擡眼看她,用細弱蚊哼的聲音問她道:“哥哥。你是否真的,只是將小鈺當做妹妹看待?”
玲瓏一聽,心裡更是一跳,急忙扭過臉去,不敢看維鈺雙眼,點頭低聲回答道:“那是自然,我當然是將小鈺。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疼愛着的啊!”
維鈺眼裡立時流出淚來,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再不遲疑,低聲接着問道:“但是,你可知道?維鈺卻從未將哥哥僅僅只是,當做哥哥來對待的?你不但是小鈺生死與共的哥哥。還是保護小鈺的爹爹,還是小鈺夢中的那個人!小鈺只想和哥哥相伴一生,再無他念!”
玲瓏立刻面紅耳赤,連連後退,看着自己面前的維鈺。心裡真是悲痛欲絕了。她自知,自己此生絕難與維鈺以戀人身份相處,就決意以哥哥之名,守護在維鈺身旁即可。但是,豈料這喬維鈺已對自己如此深情一片,只是,她平日裡隱藏極深,從未向自己表露罷了。
玲瓏深深吸入一口氣來,爲了不讓維鈺日後更受傷害,耽誤了她的一生幸福,就決意將自己的身份向她表明,從此斷了她對自己的一片癡心。
她想到這裡,就咬緊牙關,向前幾步,將維鈺雙手拿起,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低頭看她。
維鈺見她,突然有此一舉,以爲她與自己心意相通,立時欣喜萬分,就飛身撲入了她的懷中,撫住了她的胸口,卻猛然間感到,自己雙手之下,卻是一片溫軟,不覺就愣住了。
玲瓏見她神情,突然之間就發生了變化,知道她已是有了疑惑之感,卻不說話,伸手將自己的衣服解開,將她的雙手探入進去。
維鈺被動伸手進去,卻分明觸摸到了一片柔軟,立時尖叫一聲,蒼白着臉,連連後退。
玲瓏知道她已然明白,就低聲對她說道:“小鈺,現下,你應該明白過來,我爲什麼不能接受你的一片深情了吧?”
維鈺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裡亂成一團,耳邊不斷迴響着這樣的一句話:“原來,我的玲瓏哥哥,竟然和我一樣,是個女孩子!”
她擡起一雙淚眼來,幽怨的狠狠看着玲瓏,渾身顫抖着,哽咽着反問道:“哥哥……不,是否我應該叫你一聲姐姐,才更是正確?你瞞得小鈺好苦啊!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你爲什麼要對我隱瞞自己的身份?爲什麼,究竟是爲了什麼?”
她接連發問,臉色越來越是蒼白,渾身不斷顫抖,已是欲哭無淚了。
玲瓏看她反應如此劇烈,自己此時已是身份挑明,以後已是不知該如何再和她相處。說不定,小鈺不再原諒自己,就此和自己斷絕了關係,那麼,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她不敢去看維鈺,只是轉過身去,眼中不斷落淚,緩步朝外走去。
維鈺呆呆看着玲瓏落寞走出房間的背影,自己心裡已是破碎一片,滿腔柔情霎時就全部化爲了一片烏有,毫無寄託之處。
她撲倒在玲瓏的牀上,摟起玲瓏所枕之物,將自己的臉緊緊貼在上面,喃喃自語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明明小鈺真的很喜歡哥哥,但是,爲什麼要讓我的哥哥,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姐姐?
既然讓我們二人相遇、相依,又讓小鈺毫無保留的愛上了哥哥,又爲什麼突然之間就讓小鈺的所託之情,就失去了依託呢?爹爹、孃親,小鈺的心,真的好痛啊?我該怎麼啊?哥哥,一定對小鈺很是煩惱了!以後,我們兩人,又該如何相處?哥哥必然不願再和小鈺相依相偎了!”
她一邊哭着絮絮叨叨,一邊更是摟緊了懷中抱枕,眼中淚水滾滾而下,很快就將抱枕打溼一片。
往昔點點滴滴此時不斷在她腦海之中浮現,林林總總,使得維鈺更是失聲痛哭。
她又回想起,方纔玲瓏在背轉身出去時,眼中的那種痠痛和寂寥,心裡就是一陣劇痛,不覺恍然大悟:“我在突然之間,得知哥哥真實身份,尚且難以接受。哥哥一直小心隱藏自身,不得不每天面對着我們,更不得不因此小心避開男女情感,又不知心裡是如何的痛苦了?仔細想來,哥哥似乎一直就沒有機會來向我們點明自己的身份。現下,她又被選中,不日就要出征,就更是無法將自己的身份挑明瞭。她的心裡,才應是最爲痛苦不堪的那個人啊!”
想到這裡,維鈺急忙翻身坐起,心裡立時就全然只是想着,玲瓏此時此刻是多麼迫切需要自己的大力支持,而非現在的埋怨和遠離,就立刻拋掉了自己的失落和痛苦,快步奔出房間。
朦朧月色之下,維鈺心裡掛念玲瓏,疾步奔入後庭園之中,果然隱隱看見玲瓏正趴在景石之上,雙肩不斷抖動。
維鈺立刻大驚失色,想也不想,立刻飛身過去,從後面緊緊摟住玲瓏腰身,眼裡落淚,輕聲對她說道:“哥哥,你千萬不要傷心!小鈺錯了,不該如此自私,卻從未替哥哥好好想過!其實,無論哥哥究竟身份如何,對於小鈺來說,哥哥是小鈺生命之中,最爲重要的那個人的事實,都是無法改變的!小鈺,日後必定成爲哥哥的有力依託,和哥哥一起面對日後的種種, 不離不棄!”
玲瓏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愕的迴轉身來,低頭看着自己懷裡的維鈺,見她正揚起頭來看着自己,眼中一片堅決和柔情,自己方纔冰冷一片的心,立時就溫暖一片。
她欣喜的低聲問道:“你真的,不再怨恨我對你的隱瞞身份了嗎?”
維鈺見她臉色一片慘白,立時心如刀絞,眼裡淚落不止,對着她點頭說道:“我們兄妹二人,一直相依爲命,從未有過間隙。哥哥之所以苦苦隱瞞自己的女兒之身,無非就是爲了好好保護小鈺,保護整個曹府上下一干人等罷了。
哥哥,還請你原諒小鈺方纔的口不擇言!哥哥爲了小鈺,這纔不得不一再隱瞞自己的女兒之身,小鈺卻對哥哥胡言亂語,害的哥哥傷心!小鈺該死!哥哥,你千萬不要離開小鈺!今生今世,無論你是哥哥,還是姐姐,對於小鈺來說,都是那個一同漂泊天涯,共同面對生死的,最爲親愛的人啊!”
說完這話,維鈺撲進玲瓏懷中,哭出聲來。
玲瓏的一顆心,早就被她的這一番話,已是揉的粉碎一片了。
她嘆息着,將維鈺緊緊摟在了自己的懷裡,柔聲對她說道:“你真的不埋怨我嗎?只要你能接受我現在的真實身份,允許我,還能如以往一般,能守護在你的身旁,不把我遠遠推開,我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