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是可以。”是蘇瞳的鯤鵬帶着衆人飛行，自然要她點頭說話。
鯤鵬的速度優勢在大逃亡中很快地體現出來，熱身之後，它已經化爲一道目力難以捕獲之光，遠遠超過同期的逃命者，以極快的速度向出口逼近。
這種可怕的加速度，已將先前一頭撞來的女修小臉嚇白。
她看上這支隊伍的時候，那大鳥的飛行速度也只是比普通人快一點點而已嘛。
“不過雲哥，你能從樓騰飛的脖子上先下來嗎？”蘇瞳回頭盯着那衣飾暴露惹火的女子，露出一種爲難又想笑的奇怪表情。
“雲歌？好好聽的名字！”樓騰飛臉頰紅了，臉上居然流露出羞澀的表情。
“你認識我？”女子一挺胸脯，肉光湛湛，她這才瞪着杏眼好好打量蘇瞳的模樣，之前腦子裡只想着勾引男人，她的眼睛自動將與他們同行的女子忽略，但現在看來，似乎那女子纔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原來是你啊！小瞳瞳！”
目光由試探變得親暱，這被蘇瞳稱爲“雲哥”的傢伙立即推開樓騰飛想要撲向蘇瞳，可是腳下無力，才走兩步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凌亂的長髮披散在臉上，說話的聲音居然由尖細瞬間變得低沉似個男子！
不但聲音變了，身材也變了！
未加遮攔，他的雙肩直接在衆人眼前拉長變寬，肌肉從圓潤的皮膚下隆起，脊樑和雙腿伸展得又長又直。不過身材的劇變並沒有改變他的傷情，從他急促的呼吸聲中，依舊能聽到肺葉如破風箱般呼嗤作響的餘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在遇到生死危機時都沒有如此放肆大叫的樓騰飛，像是被開水燙了一樣扯着嗓子尖叫起來。
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
這是什麼東西？人妖？還是變形蟲？
“你瑪遇到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好了！你也知道出賣色相不是我天叢雲的專長。”由女化男的男子一甩長髮，便露出了一雙澄清的眼，還有好看又年輕的英俊臉龐。這在別人眼裡看起來不可思議的變化，對他來說便是家常。
這……還是在出賣色相吧？
君琰咬了咬自己的脣，很難抑制自己心中將這變形蟲一腳從鯤鵬背上踢下去的衝動。
“別吃驚，九夷秘術，他有三張臉。南星強者都知道。”蘇瞳還記得傲不敗帶着自己去天叢雲那裡打探傲青下落時的場景。
不過這天叢雲的確是個厲害角色，他每天都要接待那麼多在他手裡買消息的形色修士，只見過自己一面，卻記得自己的名字。
“老子差點死了啊。”
從皺皺巴巴像裙子又像袍子的破衣服最裡層摸出了一片巴掌大小的葉子，將它捲成一個長卷兒，並打着響指將其點燃，放在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渾身上下的疼痛纔算緩解下來。
天叢雲坐在鯤鵬的背上，因爲放鬆而顯得臉皮鬆垮，眼下浮出一層眼袋。
“遇到我，你不會死了。”蘇瞳微微一笑，能在這數萬人中遇到一個老熟人也是緣分，很快她們便能離開這倒黴的鬼地方。
天叢雲深深地看了蘇瞳一眼，浸泡在煙霧下的雙眼剎那變得十分凝重。
“我本以爲我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連爲了自保裝女人取悅男人這種下賤事都做得出來……但算我倒黴，居然撞到了你。”
又狠狠抽了一口煙，在嘴裡吧喳吧喳，天叢雲惱怒地將菸蒂子從手裡遠遠丟到虛空裡。
這人簡直不知好歹，哪有被人救了還稱自己倒黴的？
可天叢雲卻一點都不在乎蘇瞳生氣，長嘆一口氣，看着蘇瞳。“看到你，我心裡便有一句話不得不說，可是隻要講出來，說不定我們都得死。”
“什麼？”蘇瞳皺了皺眉頭。
前方兩片大小相當的空間碎片撞擊在了一起，頓時掀起駭人的光影與風暴，一些遁速不濟的修士，無法逃脫坍塌引力，與碎石塵埃一併被捲入光焰中，一併被沙塵吞沒。
此地危險加劇，一旦九位仙官收手，空間爆滅就在一瞬間。
“老龍被困住了。”天叢雲摸了摸自己幾乎已經被削斷的雙腿，淡淡說道。
他的確是倒黴，因爲他在秘境裡遇到了傲不敗並與他一起探險，二人沒有找着屠坤聖殿，不過找到了十域秘境裡的一處福地，其中嘉獎極爲誘人。
可是二人還沒有來得及將獎賞取走，這片該死的天地就破裂了！
到現在爲止，他都不知道災難爲何而來，只知在大地分崩離析的剎那，他攀住了一塊飛岩石從而護住自己絕大部分軀體，而傲不敗卻被一小塊破碎的空間擊中，徑直掉落到了他們曾站立地那片空間之下！
恐怖的風暴裹挾着各種異物，在那樣的速度中，哪怕是一片花葉也能成爲凌厲的武器，他暴露在空氣裡的雙腿很快被割得沒有一處好肉。
不過就算重傷，他的情況也比傲不敗強了百倍，風暴停下後，他立即拖着殘軀依尋找傲不敗的身影，最終在兩個幾乎已經重疊在一起的空間下嗅到了老龍的氣息。
那重疊的空間情況極爲繁雜，天叢雲嘗試幾次，皆無功而返，同時又添新傷。
捫心自問，就算自己實力全盛時期，都未必能挑戰那麼繁雜的地形，何況他自己也已是強弩之末，連御空的力量都要消失。
一咬牙一橫心，他便化爲女形抖着白白嫩嫩的胸脯衝出困境，丟下老龍去尋自己的生機。
既然救不了傲不敗，那便救自己吧！
若是遇着其它陌生修士，他們是絕對不會理會天叢雲回頭解救傲不敗的要求的，能對他一人施以援手便算是大大的善心。
原本這樣也就算了，至少天叢雲已經盡力，日後不會愧對自己的良心，可他不偏不倚，恰巧就遇着了蘇瞳，讓他原本簡單的逃生之路便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
此刻天叢雲一臉苦樣地看着蘇瞳。
“我討厭欠下良心債，所以是去是留，你來抉擇！反正我現在是個半廢之人，以後怨念起來，想想你是怎麼堅定地拒絕我，並逼迫我離開的……我就心安了。”
蘇瞳被天叢雲無恥的話雷得腮幫子抽筋。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她幽怨地瞪着天叢雲，心中卻情不自禁對這三張臉的老油條高看了一眼。
在無能爲力的時候，丟下傲不敗果斷逃生，卻在即將得救的時候，鼓起勇氣對自己說出那樣一番話。
真不知道此人是惜命還是不惜命？
不過其實這兩種態度並不矛盾，反而突出了天叢雲性格中的果敢，至少這是一個可教的朋友！與她先前對他的判斷和印象完全不同。
“無論多有故事多圓滑的人，心中總會藏着那麼一點點愚蠢的堅持的。”天叢雲目光蒼茫，目光深處流露出了一抹與他英俊容貌完全不相符的滄桑。
他早知蘇瞳會怎麼選擇，所以才能笑得這麼苦澀，他將手放到嘴邊，卻驀然發現菸捲早被自己丟了。
“走！”
蘇瞳長嘯一聲，腳下的鯤鵬根本沒有減速，而是在虛空中以雙翼劃出了個半圓，完美地倒飛轉身，向着衆人來時的路上追溯而去！
明明出口就在眼前，無數修士狂奔吶喊着朝生門撲衝，而蘇瞳卻在即將離開十域秘境時選擇了回頭！
無數人都在向外，她卻朝內一路逆行，她的背影令那些渴望着離開的修士們眼中留下了濃濃的不解與震驚。
回頭的時候並沒有向君琰和樓騰飛打招呼，鯤鵬大旋轉帶來的慣性本可以將二人直接拋入出口，但君琰似乎早已洞察蘇瞳的選擇，緊緊地扯住鯤鵬的羽毛，並未被蘇瞳成功拋棄。
“喂喂喂……你們確定要這樣做嗎？”被君琰拖住的樓騰飛在狂風中還不忘回頭盯着在身後越變越小的出口，聲音已經帶着了哭腔。
現在衆人面對的可不是一般危機，而整個空間將要坍塌的危險！在空間湮滅的力量下，縱然有着金仙之體都會死無葬生之地，何況他們這些大乘修士？
“那你一個人回去吧。”君琰放開了樓騰飛。
“一個人？”樓騰飛抖了一下雙肩，臉色倏地改變，要是君蘭仙君知道他把少主丟下自己逃命，他絕對會見識到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下場！
“不！你去哪裡我就去哪，我們可是兄弟！”樓騰飛趕緊拍着胸膛緊緊攬住君琰的肩膀。
“那邊！”天叢雲認真辨析着方向，因爲鯤鵬的遁速實在是快得驚人，若錯一個岔路，便錯過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不過片刻，五人便來到了一片巨大的廢墟之前。
此地自然早就了無人煙，只有無數破滅的禁陣與空間碎片漫無目地的漂浮在眼前。
蘇瞳看見，兩塊巨大的空間破片交疊在一起，原本十域秘境，便由十位域主的力量融合產生，現在禁中空間疊加，在破壞先有法則之外，又令各種禁制變得更加危險而不穩定。
想要在這裡找到傲不敗並將他救出，簡直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