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沉默着越過敞開的大門,徑直進入其中,只見寬大如廣場的大殿呈現鳥巢般的外形,內裡的巨石不知是用何物建造而成,竟然在漆黑之中散發着如同鬼火的慘白熒光,這些熒光連成一片,驅散了深沉的黑暗,使得四周都變得灰濛起來。
林奇等人若有所思,如果說絕對的黑暗代表着死亡與終結,這些熒光,似乎是生的氣機。
經過外面原野時的恐怖之感已經衰弱許多,唯有一種莫名的肅穆留存,依舊縈繞在心間。
“那是什麼?”
突然,有人低聲驚呼。
林奇順着衆人轉頭的方向看去,卻見一片如同碑石的漆黑之物懸浮空中,幽幽熒光照映下,每個漆黑之物的一端,都如同繩索牽引。
那繩索也不知是何物製成,於黑暗中散發着幽紅的光芒,在灰濛的背景之下若隱若現。
“那是黑棺的投影……好了,在此殿之內,你們可以自由活動,不會受到外界暗幕影響。”連山沉聲吩咐道,“儘快找到對應黑,黃二尊,還有七星聖使,諸位散人的位置,做好標記,才能以本教秘法將其真身召喚至此!”
林奇看了看四周,但見黑影密密麻麻,佈滿整個大殿的上空,不禁好奇問道:“大長老,爲何有如此之多?”
他曾看過秘典,二教經年累月,積聚起當今之世難以想像的衆多長眠者,卻不可能像眼前所見這般,幾乎充滿整個大殿。
歸藏在一旁聽了,露出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那些都是效仿本教長老的古時法修。”
“效仿……古修!”
林奇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如同驚雷的念頭。
連山道:“對了,你們也隨意擇取數十古修,一併做好標記,本教所傳秘法,乃是針對黑棺和入葬規儀而設,同樣能把他們從混沌虛空召喚至此!”
“若得生死操之於人手,超脫之願,亦是成空,是否效勞,就由不得他們了!”
“是……”林奇心中震驚,微顫着應道。
跟隨而來的衆人即刻行動,仔細辨認起相應的位置來。
直到這時,林奇才發現,之前所見的那些黑影,是呈現半透明狀,漂浮於空中的奇怪影子,它們似乎受到宇道規則的限制,被凝塑成真正棺槨一般的長方體外形,而那“繩索”,近看卻是越發的虛淡起來,似乎也同樣不是實物,而是某種法則之力具現而成的投影。
分出神念探查,隱約可以感應到,其中蘊含着棺槨主人的生卒年月,姓名來歷等訊息,如同墓碑。
“找到了!”
不久之後,同行之人就在靠近大殿中央的地方找到了兩具黑棺的投影,當即按照連山,歸藏二長老吩咐,從百寶囊中取出燈盞,放在對應的巨大青磚之上點燃。
那燈盞似乎也不是凡物,幽黃的光亮之中,蘊含着幾分難以言述的暖意,彷彿能夠照入心田。
隨後衆人又再尋得七具黑棺,以及十餘散落在旁,以及更外圍的數十黑棺,那分別是七星聖使,聖教散人和其他古修的所在。
隨着光亮的蔓延,那巨大青磚所在之地,很快變作如有光柱投射的光明法域,冥冥之中,靈光普照,黑棺投影似有所動,竟然隨着血線的牽引,如同燈焰般搖曳不定。
連山手掐法訣,運轉起了一門奇特的功法,晦澀玄奧的死亡之力從其身上生出,復又晦極生明,化作奇異的生機,如同燈焰升騰。
他一指點出,“燈焰”分作數十股,如同星火飛入黑棺投影之中。
“魂歸來兮!靈歸來兮!真我歸來,性命偕同!”
轟隆!
無邊虛空,漆黑的穹頂之上,彷彿有一聲震撼萬千世界的巨大雷霆炸響,在一陣晦澀的虛空元氣翻涌之中,數十漩渦憑空而現,那連接着無邊黑暗的茫茫血線,突然像是活了過來,無數紋路凝成血光,化作如同蝌蚪,又似鳥跡的道紋,在其表面浮游躍動。
這些道紋複雜異常,其義晦澀難明,但卻給立在旁邊的衆人帶來了無數生死概念疊加的大道意蘊之感。
片刻之後,濃重的黑氣忽然從那些漩渦蔓延過來,迅速蓋滅浮游於血線表面的道紋光芒,並且裹挾着它們一起注入黑棺投影。
林奇等人瞪大眼睛,帶着無限的震驚,親眼見證那些黑棺投影由虛而實,迅速化爲晶石打造而成的漆黑棺槨。
它們都從投影變作了真實的存在!
不過林奇很快又敏銳發現,並非所有黑棺都成功實化,還有幾具黑棺,也不知道是何緣由,竟然始終保持虛實相間的陰影形態。
其中更有兩具之上的血線黯淡下去,徹底不復光華。
“他們迷失在混沌之中,不復靈智清明瞭,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何等機緣,才能被後人發掘出來,重見天日。”
連山輕輕感嘆道。
原來那血線是由黑棺主人姓名稱號,生辰八字等等訊息,糅合死亡法則而生成的因果之線,藉助這一絲因果之線,還有特定的棺槨和入葬典儀,才能投影生死殿,在此顯化,得以長存。
這是一種介於生死之間的奇特狀態,光陰歲月宛若凝固,肉身和元神都得以在末法時代跨越數萬年而不腐朽。
但若出了紕漏,輕者受到死氣影響,歸入亡靈,重則迷失混沌,甚至墮入黑淵,永世沉淪。
不過連山歸藏的真正目標是黑黃二尊和七星聖使,其他散人,乃至古修大能都只是附帶,幾具出些紕漏,根本無足輕重。
他親自上前,打開黃尊的棺蓋。
在引魂燈光芒的照耀下,一個面相四十來歲,雍容不凡的中年男子忽然眼瞼輕動,隨後睜開眼睛,自行坐了起來。
他身上穿着一身古時死者下葬所用的大黑殮服,莊重而肅穆,周身莫名氣機流轉,深沉若淵。
在連山這麼做的同時,歸藏也打開了旁邊黑尊的棺蓋。
一名劍眉星目,俊美得近乎妖異的長髮男子同樣坐起,一身大黑殮服如同陰影,無風自舞。
他轉頭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立在旁邊的衆人,忽然開口詢問:“今夕可有大神通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