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很從容地報了武比的名,然後便又比去文比那裡報了名,之後只等着文比的第一場比試開始。
武比的比試方式並不像浮光正會那麼固定,而是隻要在一天裡抽出時間去比就行,每個人每天最多打五場,自有組織者會按各人所得積分爲他們安排對手。
文比就不行了,像考試一樣,有固定的考場和時間。趙羽的第一場文比就在這天上午的巳時末,具體內容要等進了考場才知道。
令狐墨去參加武比了,丫頭則去四處看熱鬧,趙羽的身邊只剩下一個李天。
李天苦笑道:“你這麼一衝動就參加了武比,不怕回頭一直輸?”
“怎麼可能?”趙羽沒好氣道。
“你不是才學了兩個靈感期神通?”李天道。
“誰說的?”趙羽反問道。
“難道學了三個?”李天驚道。
“也不對。”趙羽一本正經地道。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在一個月時間裡學會四個靈感期神通?!”李天震驚道。
“所以,我只學會了一個……哈哈。”趙羽笑道。
“真的只學了一個?”
“是啊。”
“那你還笑得出來?!”
“爲什麼不笑?到時候你就瞧好吧!”趙羽自信地道。
李天不由凝眉,疑惑道:“難道是什麼特別了不得的神通?”
“嘿嘿,拭目以待吧!”
“跟我你還賣關子!”李天抱怨道。
“好吧,你附耳過來。”趙羽神秘兮兮地道。
待趙羽悄聲跟李天說完,李天一臉的驚愕:“你確定吃得開?”
“我又沒說通吃,只要能有輸有贏就已經達到目的了。”趙羽道。
李天點了點頭,忽地笑道:“這次要是能按照你設定的劇情發展,你可就是咱們宗門少有的文武全才了啊。”
“文武就是全才了嗎?我還膽略過人,臨危不亂,遇強則強,實戰能力過人……”趙羽心情顯然不錯,繼續吹噓道。
“令狐墨又不在,跟我吹有意思?”李天笑道。
“哈哈,我跟令狐墨吹也一樣沒意思,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了。”趙羽大笑,他當然知道李天是什麼意思。
“令狐墨壓根連進都不進。”李天篤定地道。
四人合住一個小院,又都是小年輕人,哪可能全程安定如老僧。至少李天和趙羽與令狐墨這麼個誘人大美女朝夕相處不可能視若不見,平時他們倆還是會開一些小玩笑的。
趙羽有心思和李天拿令狐墨開玩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當初沒有得到楚雲落的任何迴應。
每當想起楚雲落,他心裡都會有淡淡的哀傷,可是她已經走了,兩人之間也不曾許下任何諾言,還能維繫兩人之間的感情恐怕只有留在心中的那段時光和那種感覺了。
倒不是說他就喜歡令狐墨了,實際並不。令狐墨漂亮歸漂亮,也更會妝扮,更有女人味,更加誘人,那種冷豔氣質甚至會讓人忍不住想侵犯,但是,趙羽心中的女神形象卻已根深蒂固,就是楚雲落。
這就是他的一種持續了多年的情懷。
興許只有時間纔可以讓他漸漸釋懷,許多年後他會忘了楚雲落,但至少現在不會,最近幾年也不會。
趙羽和李天並沒有聊太久,因爲文試的第一場考試終於要開始了。
“那我走了,這幾天境界鬆動,很有可能突破呢。”李天向趙羽道。
“嗯,那各自努力!”趙羽道。
李天揮手離開,趙羽則轉身便進了考場。
考場是一間大講堂,裡面擺了百餘張桌子,每張桌上都擺好了筆墨紙硯和考卷。不過文比的考場顯然不止這一個,同時還有許多人在別的考場裡進行考試。
趙羽的文比號牌是三百二十號,對號來到了自己的桌邊後,先站着那等着。
考場前方的一位老先生見人來齊了,伸手一彈,旁邊案几上香爐裡的一柱紫紅色足有拇指粗細的香便被點燃。
“都坐吧,答卷就在桌上,翻過來便是考題。這柱香可以燃一個時辰,燃完收卷。”老先生道。
“呼啦啦……”
一大片抽椅子、翻試卷的聲音響起,當中也包括趙羽發出的。
文無第一,說起來,讀書人才是真正高傲的人。當趙羽的名頭在那些實戰派中間反覆傳揚時,問心宗真正做學問的人卻沒幾個知道趙羽的,就算知道的也根本不在意。此時在這個考場中,趙羽感受到的便是這樣的氛圍。每一個人都保持着沉默,目不斜視,似乎沒有什麼競爭之心,但實際上卻全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頭……
這些人中當然也有一部分是來湊熱鬧的,但大部分都是真正做學問研究修行理論的,少則在書海中泡了幾年,多的就不好說了。實際上都天仙界中那些脫離宗門的案例也大都是在這樣的人身上發生的,一旦理念與宗門的主流理念有了較大分歧,若不容於宗門,或者想更加自由地研究下去,則只能選擇脫離宗門。
趙羽並不是個傳統的學問人,所以還沒有培養出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念頭,但是,若無法在文比中取得好成績,他一定會特別羞愧。
這是有原因的。
風聲輕響,趙羽翻過了桌上那張大大的試卷。
試卷上的內容讓他有些意外,竟然只有一題。
“本宗主攻符訣兩道,此題爲訣道試題。訣之一道,神通浩如煙海,莫不近連於修士體內之道基、道力,遠接於冥冥中之法意……”
讀完之後,趙羽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個看似簡單的題目:構建訣道體系模型。
看似簡單,是因爲訣道體系模型任何人都至少有一個模糊的理解,在問心宗甚至有三種主流的體系模型,只要照着往上寫就可以。
但是,這一題考的實是各人對訣道的理解深度,因爲它要求儘量詳盡,甚至必要的點還需舉出實例來印證。
修行本身就是一件很玄妙的事,哪怕那些到了極高境界的大修士也不敢說他們就透徹理解了修行是怎麼回事。修訣道亦是修行,這世上,誰又敢說他完全瞭解了訣道,可以將整個訣道體系從基礎根源理論到具體的神通表現一絲不差地描繪出來?沒有!從來沒有!
所以,構建訣道體系模型,這實是一個大工程!
考場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馬上動筆,他們被這麼大的一個題目唬住了。就算讓本宗的二代甚至一代長者來答這個題,也不可能得滿分!
簡直就是坑人!
但是,如此有挑戰性的一題無疑也激起了許多的人好勝心!
就是要在這樣的考題上分個高下才有意思!
審題,思慮。
片刻後,趙羽終於動筆。只見他拿起了桌上的毛筆,先在考卷空白部分的中間畫了一個小人,然後以那個小人爲圓心畫出了一個圓。這本是一件很幼稚的事,但是他卻就那麼做了,而且表情十分認真、嚴肅。而後,趙羽又在那個圓的內側邊緣狀似隨意地畫出一小簇三角形。最後,趙羽隨便從那些小三角形中找出了一個,用虛線將之與圓心中的那個小人相連。
仔細看了一番後,趙羽終於在圖形一旁用文字描述起來,並不時地修補着那幅圖形。
“人事有代謝,法存於自然。故而只聞仙界時有天才降生、大修隕落,從不聞有神通消亡、湮滅於自然之間。弟子此訣道模型,即建立在此前提下。訣道萬法存於天地自然之間,從未消亡,亦不存在所謂新神通,而只有尚未被人類發現之神通……”
“不仿將訣道神通也看成是人,那麼所謂的法意,便不過是修士與那人的熟悉程度,是否對脾氣。先找得到那人,才能嘗試與之爲友,若找不到,則自然一切休提。如何找?找即是在都天仙界兩萬年傳承中總結出的一切施訣法門。法門人人可以學,卻還是有人施展不出神通,原因不外兩個,一,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找錯了位置,二,找對了位置和人,卻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無法與之爲友。”
趙羽從一開始寫就完全沉浸了進去,全然不知那位監場的老先生在走到他那裡後便停了下來。
老先生不是別人,正是問心宗的一位訣道理論大師,在訣道體系模型上的造詣尤其精深,放在整個朝陽仙都也是位大師級的人物,姓魯名敬言。
魯敬言一直在考場裡走走停停,停在趙羽身邊也只是被趙羽考卷上的那幅圖吸引了一下。此刻那幅圖已經不是最初的模樣,而是又複雜了許多。魯敬言最開始竟是沒看明白,自然就來了好奇心。
起初,魯敬言的神情相當平靜,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卻是再挪不動步了,眼睛裡閃爍出異樣光彩,明顯相當振奮。魯敬言不得不動容,因爲他完全看得出來,趙羽的那個模型實是一個很深奧、玄妙的模型,但是,他所用的描述性語言卻又是極爲淺顯易懂的,可謂深入淺出!他一向都在爲訣道理論知識太晦澀難以傳授而犯愁,現在無疑看到了一條連小孩子都能看懂的路子,即通篇比喻。最讓他驚訝的是,趙羽的答卷上很有一些思想火花,是他從未想過而細思又非常正確的。那些東西甚至有些簡單,但是,卻好像被整個都天仙界的訣修都下意識地忽略了,偏偏被這樣的一個少年在這樣的一場考試中提了出來……
與此同時,趙羽正在試卷上寫着這樣的文字:“所謂的春夏秋冬四階法意,便可比成與那人的相交深淺。但神通終究不是人,所以不可能與修士共事,更無共患難、成爲生死之交之可能。可以將之看成是一個只可以單方面討好的人。秋、冬階法意很難到達,是因爲很難單方面將此人討好到較高程度。但經常打交道,日久生情總是不會錯的。若能在合適時機做出分外令其滿意的事,則有望一舉極大加深關係……”
“只要能與神通爲友,便相當於在人和神通之間就此搭建了一道橋樑。橋樑這頭,修士提供道力、神念,橋樑那頭,神通則以具體的神通手段爲回饋。相交深,法意深,同樣道力、神念回饋的神通威力就更加強大。若是極致冬階法意,便可讓橋樑那頭的神通將全部本事拿出來……”
趙羽所答的內容能不驚人嗎,他已經把從彩色玉簡中訣靈那裡學來的知識都拿了出來!他曾問過巨龍可不可以在考試中用,而巨龍的回答是可以,甚至用得越多越好!他能感覺得出來,巨龍好像也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