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次的新雨論道一共成就了四個人,趙羽、令狐墨、李天,而最後一個,則是問心宗親自把他們三個召入宗門的張海潮。什麼“慧眼識珠”“慧眼如炬”“火眼金晶”都不足以形容張海潮的那雙眼睛了,一時間,張海潮被推到了問心宗二代弟子中一個極高的高度。
如此一來,原本一身輕鬆,只想着平靜、淡然修行、過活的張海潮反而又緊張起來,因爲他親手召來的這三個傢伙馬上就要同去開元谷了,他必須爲他們仨在那裡的表現負責。依照張海潮的經驗,問心宗弟子在那邊應當不求有功只求無過,因爲那真的並不是他們的天下。朝陽仙都高手太多了,就算和外圍的那些紫府的大型宗門比,問心宗也沒什麼優勢。於是乎,在即將前往開元谷的最後幾天,張海潮沒少向仨人灌輸這樣的理念。這不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現實就是如此,這纔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李天由於是心比第一,壓根沒參加武比,是三人中實力最弱的,於是也被張海潮照拂的最多。張海潮甚至給了李天幾張他自己攢下來的高階實符!開元谷不是擂臺賽,根本不禁神通,理論上來說,只要你有,就算是條可以焚掉整個開元谷的赤煉火龍都可以帶進去。
李天是張海潮的重點照顧對象,令狐墨卻仍然處於一個沒人管的狀態。很明顯,這姑娘主修的是冥道,以她在冥道上的天賦,若不出意外,她很可能一生都將以冥將爲主修之道,而問心宗並沒有什麼冥道猛人。事實上,冥道的實力提升主要還是看個人,或者說,看每個人冥界通道後的那個無比強大的冥界存在!
而趙羽,他從新雨論道結束後的第二天就來到了問心宗的臨仙峰,然後跟着羅隱學那《淬元九煉》。
趙羽其實早就聽說過羅隱,當他知道羅隱竟然想收他爲徒孫時,簡直喜出望外,直接就答應了下來。結果證明,他的這個決定相當的明智!在第一時進入羅隱的煉器室時,看到寬闊的石室中擺方的各式靈兵、法器甚至法寶,趙羽便知道,自己這輩子的器物都不用愁了……
“師祖,朝陽仙都的人真的有張師叔說的那麼厲害?”一間靜室中,傳授《淬元九煉》的間隙裡,趙羽好奇地問道。
羅隱瘦小乾巴,臉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常年煉器被火薰的黑裡泛着紅,要不是那雙眼睛裡的智慧深邃如海,真跟個尋常燒炭的老人家差不多。不過,只要一開口,尤其是談到煉器時,羅隱的水平便會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
和趙羽深談之後,羅隱是真正知道了趙羽對器道的喜愛和在器道上的天賦,自然是由衷的高興。在整個修行人生的晚年,能碰到這麼個可以繼承他衣鉢的徒孫,真的是一件特別令他欣慰的事。再加上趙羽的脾氣也很對他的脾氣,短短兩三天的相處,他便對趙羽越看越愛。
此時聽到趙羽發問,羅隱便認真想了想,然後道:“依我看,你們三個人裡,到時候唯一不吃虧的就是令狐丫頭了,因爲朝陽仙都的冥道也不怎麼樣。至於另外六道,我們確實是不如朝陽仙都的。就像新雨論道的文比一樣,其實也可以給整個朝陽仙都範圍的宗門分等,像我們問心宗,在浮光紫府固然是第一,但放在整個朝陽仙都裡,其實只能算做乙等,而且,還不是乙等裡拔尖的。”
趙羽心中一下明晰起來,驚道:“那甲等的有多少?”
“一共四個,全都在朝陽島上。一個是朝陽仙都都府,這個算是最特殊的一個,因爲它走的是軍政體系,並不算一個宗門,卻又相對獨立,有傳承,佔據一個宗門名額;另外三個分別是法嚴宗、一葉宗、紫陽宗,全都是朝陽島上道統悠久的宗門。”羅隱緩緩道。
趙羽其實沒了解過那麼遠的東西,愕然道:“朝陽仙都都府?怎麼就沒聽說咱們浮光紫府相對獨立?還有,那個法嚴宗聽起來怎麼像法宗?”
羅隱微笑道:“浮光紫府要受朝陽仙都都府管轄,當然無法獨立,但是,朝陽仙都都府卻已經是都天仙界最高的軍政機構,便可以相對獨立許多。至於那法嚴宗,確實是一個佛宗。”
趙羽立刻神往地道:“我還從來沒見過修行的和尚呢。”
看到趙羽那副神情,羅隱便忍不住感慨,甚至回憶起自己年輕時的一些事。趙羽確實是有天賦的,不過,此時也只不過是一個沒見過太多世面的少年人罷了,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
“都天仙界佛宗可不止一家,但我們朝陽仙都確實只此一家。佛宗大都精研器、訣、陣三道,全都很有特點,這次你到了開元谷後,倒是可以重點留意一下。在三界戰場上,他們會是你最可靠的戰友。”羅隱認真地道。
趙羽立刻點頭:“好。”
“除了這四家外,還有不到十個宗門是略強於咱們問心宗的。比如開山宗,還有朝陽島上的幾個大型宗門。”羅隱又道。“呃……那豈不是每一次的開元谷之會咱們都只是跑龍套的?”趙羽皺眉道。
羅隱苦笑道:“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少有的幾次例外,要麼是派進去的弟子運氣好,要麼是有弟子確實天賦驚人,百年不遇。”
“我們宗最近的一個是誰?”趙羽好奇地問道。
“三百年前雨霽雲。”羅隱脫口而出。
“雨師叔,我見過他。”趙羽立刻響起了剛來問心宗時,被凌紹等人攔住後一幫人自天而降,那雨霽雲以燕赤俠左右手的身份出現,看起來既儒雅又老練,“那他靠的是什麼?”
“實力、聰明,再加上一點點運氣。說起來,雨霽雲是門裡二代弟子中少有的一個近乎全能的。”羅隱微微點頭道。
“原來雨師叔這麼了不起。”
羅隱定了定神,問道:“你休息怎麼樣了?”
“好了。”趙羽應道。
“那我繼續給你講《淬元九煉》,爭取在今晚把第四煉講完,然後你就可以開始祭煉龍紋棍了。”
“嗯。”
《淬元九煉》的九並不是代表極致,而就是一個具體的數字。此非煉器之法,而是器物祭煉之法,共有九種祭煉方式,算是少見的比較全面的一種。
和趙羽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祭煉器物並不是拿着器物打坐。《淬元九煉》的總綱中明確提出,不同種類、屬性的器物應運用不同的祭煉方法,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好的效果。幹打坐祭煉算是一種,但只是《淬元九煉》中的九種之一,除此之外,還有火煉、水煉、靈煉、血煉、魂煉、雷煉、生煉、死煉八種。
趙羽其實根本就沒學前面三種煉法,直接學的第四煉靈煉,因爲龍紋棍的最適合的便是第四煉靈煉之法。原因很簡單,龍紋棍需以仿龍紋借龍力,龍爲生靈,最宜靈煉之法。
不過,羅隱其實對趙羽並不報太大信心,甚至在最開始的時候還建議趙羽換件靈兵,因爲龍的靈性、氣息實在是太難把握了。
另一方面,其實趙羽也早就想換靈兵了,用什麼不好,非得用棍子。但是,等他聽了羅隱關於靈煉之法的簡單解釋之後,他反而又不想換了……我去!別人不容易把握龍之靈性、氣息,我還不能?!不換了!棍子就棍子吧!
終於,這天傍晚時分,已經連學了三天的靈煉之法,趙羽總算是將此祭煉方法學完了。他自己還沒什麼,但是反觀羅隱,精神明顯比最開始差了一些。
“師祖,你還好吧?”趙羽擔心地問道。
羅隱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得更深,擺手道:“近幾年精神越來越差了,不過只要多休息一會便好。你去吧,我也去休息一會。”
“那我先走了,師祖。”
“嗯。”
臨仙峰的景色和攬月峰又有不同,最美處並不遜色於掬雲崖。想想也是,這裡本是給問心宗長者養老之地,景色又怎會差了?
可此時趙羽卻無心欣賞,也沒時間欣賞,龍紋棍往天上一拋,直接一躍而上,然後微晃着離開了臨仙峰。這是羅隱告訴他的,若想快速提升靈兵的祭煉層次,就必須要多用,甚至抱着睡覺都不爲過。如此一來,他還哪裡好意思騎着紅雲往返。
回攬月峰的途中,趙羽卻忍不住微微皺眉。由於他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早,他腦海中對那兩位老人家甚至沒有什麼清晰的印象,他的生活中也並無老人家長久地陪伴。羅隱算是第一個,而雖然與羅隱接觸的時間尚不長,但他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人生暮年是怎麼回事……
猛搖了搖頭,趙羽把那些紛亂的想法全都趕出了腦海。現在,他的當務之急還是面對五天後的開元谷之會!一堆比問心宗強的宗門都會派弟子加入,他再怎麼準備都不爲過!
趙羽的身體已經形成了一種馭使龍紋棍的本能,並不會掉下去,半道上便分心向巨龍道:“我說,今天就要動真格的了,你之前說的靠譜嗎?”
巨龍連眼睛都懶得擡一下,懶洋洋道:“當然,我只要隨便向你吹幾口氣,就夠你感受龍息、龍靈了。反正你又不是直接從我身上借力,而是以仿龍紋從天地間借力。”
“你說的倒輕巧,我現在是靈魂狀態,有鼻子也不管用啊。”
“吼吼吼吼……誰說龍息就一定是要聞才能聞到了。”笑完之後,巨龍終於睜開了眼睛,讚道,“你這位師祖確實是有些真本事的,竟然還會靈煉之法。現在你又有這麼個活龍暗中相助,無形中又會讓龍紋棍提升一個檔次。”
“本來就是極品靈兵了,再提升一個檔次還不成了法器了?”趙羽驚道。
“至少祭煉速度上不會比法器慢,具體的威力要試過才知道。這靈煉之法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你猜是什麼?”巨龍問道。
“什麼?”趙羽根本懶得猜,他下意識地覺得巨龍說的一定會非常高端。
“你好好想想。”巨龍不悅地道。
“……”
趙羽一個頭兩個大,他是發現了,巨龍、景哥兒全都越來越喜歡考較他,而現在,又多了一個羅隱。
於是趙羽只能靜下心細想,半天后突然眼睛一亮:“靈煉之法可以不用道力?!”
“即使不使用任何道力,靈煉之法也可以起到很大效果,這剛好避開了我晚上要用你的肉身療傷的衝突。但是,不對,吼吼……”
“嗯?!這還不對?!”趙羽是想了半天才說出的那個答案,這一下是真的愣住了。
“不對。”巨龍篤定地道,“你再想。”
“難道是比這個好處更大的?”
“是。”巨龍不無得意地道。
趙羽其實很清楚,巨龍、景哥兒、羅隱的這種刻意爲之的考較有利於提升他思維的深度、廣度,也許一時半會看不出什麼好處來,但堅持久了,一定會大大地提高他對修行理解。看在他們全都是一片苦心的份上,我想!!!
都已經看到掬雲崖了,趙羽才忽地以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語氣道:“總不能是你療傷時的那種力量還可以用來幫我祭煉龍紋棍吧?”
然後趙羽就等着巨龍批評,或者是一聲“你想多了”這類的話。
但是,巨龍只說了兩個字:“沒錯。”
趙羽身子猛一搖晃,差點直接從龍紋棍上掉下去,驚道:“你說什麼?!”
“我說沒錯。”巨龍重複道。
“那又不是我的力量,爲什麼能用?”趙羽完全無法理解。
“你知道那不是你的力量,但你的靈兵也知道?”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