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依然沒能仔細研究那玉符的用處,因爲他是最後一個提出要求的,而等他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認可得到玉符後,所有人又都沒事了,只剩下唯一正事要做,那就是徹底離開此地。
周行諒道:“各位,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儘早離開吧。”
“嗯。宗門裡的長輩不知已經擔心成了什麼樣子。”韓千雪也道。
“再最後檢察一遍這大廳,看可還有遺漏的東西。”周行諒道。
“好。”
很快大家便看了一遍,除了那五樣說什麼也不肯認主的仙法、法器外,衆人並未遺漏下任何東西,可以說是將這裡徹底搜刮一空了。
“那好,去向諸位前輩行個禮吧。”周行諒語氣微變,有些沉重地道。
“嗯。”
在這殿堂中呆了兩個月,大家竟是早已習慣了這裡其實還有四十多具石棺。石棺中躺着的正是創造了這片宮殿羣以及留下了這麼多的寶物、傳承之人,他們已經不知道了死了多少年,但在他們活着的當年,定然個個有名有姓,都是響噹噹的大人物……
呂鎮北並沒有因爲是四十七人中最強之人就有一具最豪華的棺木,而是和其他的一樣,普普通通。不過,因爲死的較晚,呂鎮北的石棺便在所有石棺的最左側那一列中。
李天得到了紫電青霜,雖然後來證明紫電青霜也並非呂鎮北親手煉製的,他也算不上呂鎮北的真正傳人,可是,以李天的性情,他毫不猶豫地在呂鎮北的石棺前跪了下去。
話是說給呂鎮北聽的,所以根本不必說出口,落在別人眼裡,便是李天揹負紫電青霜,跪在那裡寂然無聲。
趙羽第一次將六合齏雷劍全取了出來,一字排開擺放在了石棺前。
第一次出現的金齏劍、黑齏劍、紫齏劍自然而然地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而它們也確實各自透着非凡氣息,但靈光上又有種先天不足的樣子。
李天並無太多話多說,誠心誠意地跪了一會就起身退後,只等着趙羽。
而趙羽醞釀了半天之後,忽地微微擡頭,看着石棺上刻着的“呂鎮北”三字微微一笑,笑容多少有些苦澀。
而後,趙羽寂寥出聲。
“呂前輩,雖然並不真正認識你,也完全不曾得到紫電青霜的認可,但是,我卻有種感覺,我可能和你很像。你的手札、陣訣字裡行間都透着是非分明,殺伐果斷,我也如此,只是,我現在還沒有你的實力。就算我煉製成了六合齏雷劍,卻還是有三柄被我煉出了問題,實在是愧對你的傳承,汗顏於自稱是你的傳人。但從小就最中意的就是器道,器道中又最中意仙劍,結果平生第一次煉製仙劍便是你傳下來的六合齏雷劍,這或多或少都說明咱們兩個有緣分吧?”
“我不喜歡不勞而獲,因爲那收穫享受起來不夠味。我平生吃的最香的第一頓飯是我用自己打回來到野味做的,雖然當時鹽放多了鹹得要命。所以,現在我使用六合齏雷劍還不是太有感覺,畢竟它並不是我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的,而是直接傳承自你的手中。但是……”
趙羽的臉上浮起一抹古怪笑意,繼續道:“這世上也不乏先吃飯後給錢的事吧?所以,這六合齏雷劍我就先用着了。不過,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待它們,並在今後勤加祭煉,儘快把另外三柄也溫養至正常,也爭取早日成功施展出你親自創下的六合齏雷劍陣。然後就是最重要的了,我知道接下來的話肯定纔是你最想聽的。沒錯,我會如何使用它們,那便是斬妖除魔,懲惡揚善!雖然這話聽起來有點假,但是,這真的正是我最想做的,哈哈……如果這裡有酒就好了,我一定和你乾一杯!即使能說出這句話,也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值得幹一杯不是嗎……”
“時間差不多了……別人都在等我。那這頓酒就暫時欠下了,如果還有機會再來,我一定帶着酒來!”
說完之後,趙羽慨然起身,轉身面向衆人。
“好,那咱們走吧。”周行諒立刻道。
於是大家立刻向着殿堂正中的傳送陣走去,全都站到了上面。
“等等!”人羣中,樑小雅忽地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小雅?”韓千雪立刻問道。
“師姐,阿黃怎麼辦?”樑小雅指向傳送陣外邊正在怔怔望着他們的傀儡狗阿黃可憐巴巴地問道。
“唔……”
兩丈長,一丈高滿身傷痕的阿黃靜靜站在那裡,威風全無,眼神中有些不捨,更多的是迷茫。
它是一條本當早就死了的狗,最後被其主人鄧修把靈魂注入了傀儡之中,得到了永生,但也從此開始了永恆的孤獨和等待。
所有人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阿黃時的場景:它突然醒來,龐大的氣勢嚇了所有人一跳,而它卻因爲發現了來的竟是人類而一下瞪大了眼,焦急地看向了人羣中的每一張臉,想要找到它的主人,可最後,它得到的只有失望……
它並不是什麼高階靈獸,所以靈智有限。這兩個月裡,大家能和它打打交道,甚至玩耍一下,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並未能絲毫地減弱它心中對原主人的思念,安靜的時候,它還是那麼悲傷。最關鍵的是,根本沒有人知道它到底等了多少年了,還要再等多久。它讓所有人認識了狗的忠誠到底可以忠誠到什麼程度。
而現在,他們要走了。誰都知道,他的主人是肯定回不來了,而且九成九早就死了……
“師姐,我想帶走它。”直視着阿黃的眼睛,樑小雅幾乎是帶着哭腔道。
韓千雪也是動了情,看向了周行諒,用目光詢問。
周行諒想了想道:“現在要傳送的人比原計劃的少的多,可以帶它,就怕它出去之後不聽話。”
韓千雪又看向樑小雅,在馭獸方面,她的小師妹確實有着非凡的天賦。
樑小雅立刻保證:“它肯定不會搗亂的。”
“好,那就帶它一起走。”周行諒立刻道。
樑小雅大喜,立刻朝阿黃跑了過去。但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事發生了,最能和阿黃說得上話的樑小雅竟是勸不動阿黃。
阿黃大致能明白樑小雅的意思,但是它並不想走。
其實根本不必過多去猜測它的心思,因爲本就是如此簡單:我還要等我的主人,如果他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最後,樑小雅都哭了,可是阿黃卻仍然不肯走。
再接着,哭的就不是樑小雅一個,連寧衝、雍野都跟着偷偷抹起淚來。
阿黃實在是太認死理了。
“小雅,就讓阿黃繼續在這裡等鄧前輩吧。”韓千雪從後面抓住了樑小雅,硬着心腸道。
“嗚嗚……可是師姐……阿黃自己在這裡多可憐啊……嗚……”樑小雅已經哭成了個淚人,眼睛通紅。
“可是你也看到了,它更想留下來等鄧前輩啊。”韓千雪也有點受不了了,眼圈同樣開始泛紅。
壞人總得有人來做,周行諒道:“韓道友,小雅師妹,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嗯。”韓千雪應道,然後拉着樑小雅往回走。小姑娘幾乎是一步一回頭,哭的更厲害了。
韓千雪、樑小雅終於是回到了傳送陣的中心,周行諒立刻半蹲下身去,將手按在了傳送陣正中的洞冥珠上。
激活!
整個傳送驟然亮起紫金色光華,罩住了所有人!
“嗡!!”
又是一聲響,紫金色光華消失,傳送陣上的所有人也已不見。
空曠的殿堂中,一直看着傳送陣的阿黃時隔不知多少年再次看到同樣的一幕,立刻焦急地在原地來回小跑起來,頭一直向着傳送陣的方向看着。
那個偌大的陣法的存在似乎就是爲了帶給它無盡孤獨的,上一次帶走了鄧修,沒回來,這一次帶走了和它相處了兩個多月的十一個人,八成也是不會回來了……
在那裡來回跑了不知多久,它終於停了下來。傀儡的身軀並不能讓它發出叫聲,但是,那一刻完全可以感覺到,它應該是想要嗚咽一聲……
嗚咽過後,它就那麼看着傳送陣的方向伏下了身體,下巴壓在了地上,就像它小時候無數次在家守望主人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