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前。
新奉鎮趙家坪前往瀾霞山的路上,秋季漫漫黃沙一眼望不到邊。黃沙漫漫,再加上往前走就是瀾霞山聖教的範圍,這裡罕有人跡。
連續幾日的大風沙,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沙丘連成一片,滿目荒涼,就連動物們都很少出沒。
已經過了晌午,地表的溫度開始回落,開始有動物試探性地想鑽出地穴。
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十幾個人的馬隊由遠及近。跑在正中間的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她一身紫色勁裝,腳下着及膝的長靴,頭髮被高高束在了頭頂,高聲呼喝着身下的黑馬,一手拉着繮繩,一手舉着一隻弩。她身後緊緊跟着的十餘騎也皆是勁裝打扮,每個人手中都拿着一隻弩。
前方不遠處一隻沙狐在拼命奔跑着,眼見追趕的馬隊距離越來越近,那沙狐驚恐地走了幾個“之”字,但還是沒有成功逃脫,那馬隊已變換成半圓形圍追過來,轉眼就成合圍之勢。但見那馬上女子迅速將弩對準那沙狐,“噌”的一聲射出去,沙狐應聲而倒。
整個馬隊都緩了下來,一個少年衝到那沙狐面前,只從馬上往下一探身,那沙狐已經在手,他高舉着戰利品策馬來到那女子面前。“小姐,正中咽喉!”
那女子面露喜色,“好,這隻沙狐就賞給你了。”這女子正是瀾霞山聖教教主的小女兒辛凝。
“謝小姐!”少年甚是高興。
旁邊一個瘦弱少年也跑到辛凝身側,“小姐,打到一隻沙狐可是不簡單,回去教主肯定高興極了。”聲音倒是個嫩生生的女娃娃。
“那是當然。平日裡沙狐只有晚上才肯出來,若不是這秋季裡食物太少,沙狐也不會冒險白天出來的。丁香,傳令下去,今日本小姐開心,晚上賞每人一壺酒!”辛凝命令。
“是!”丁香欣喜地大聲傳令。
馬隊繼續在沙漠裡尋找下一個戰利品,但是直到太陽西下也沒有再見到任何動物的蹤影。辛凝顯然喪氣的很,身後跟隨的下屬們也不敢多言。
忽然,其中一個少年喊了一嗓子,“小姐快看!”一行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處低矮的沙丘下露出一個人的腦袋還有一隻手來。
有人被埋在下面。“快去看看!”那小姐命令。
立刻有幾個人下馬跑了過去,動手刨了起來。不一會兒,壓在沙丘下的男子被擡到了辛凝面前,雖然滿臉沙塵,五官長得還很端正,只是裝扮看上去像是個道士。
“還有氣兒嗎?”
“回小姐,氣息很微弱,不過還沒死。”
“唔,那就帶回去吧。”女子揮動馬繮,原路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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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霞山聖教。
馬隊一進山門,就有人過來迎接,牽去馬匹,還有侍女上前爲辛凝打掃一路的灰塵。
“芸兒,我爹呢?”辛凝問道。
“教主正在聚聖廳與二公子商量事情呢。”那侍女答道。
“二哥?又商量什麼事呢?難不成還是想把我嫁$*小說 *WWW.*class12/出去的事嗎?”辛凝臉上有些忿忿的,“我去找他!”
“小姐不要急,二公子與教主不一定是商討這件事,上次教主已經將此事攔下,他一定會護着小姐的。”芸兒趕緊勸慰她,她知道小姐性子急躁,去了沒準兒又要跟二公子吵鬧起來。
“嗯,好在有爹爹疼我,要不然我早就被他們賣了,哼!”辛凝說着,忽然想起自己在沙漠裡救的人,“對了,把那個救回來的人送到我的別院吧。”
“小姐,這不太妥當吧。”芸兒覺得欠妥,把一個陌生男子擡到小姐的閨房裡,要是被教主知道了,肯定要罵死她們。
“沒關係。都是我的死黨,沒人說出去的。”辛凝心中卻是很興奮,平日裡生活可是單調的很,這下有得玩兒了。
那道士被安置在辛凝別院的西廂房中,還派了侍女珠兒去照顧他。珠兒剛剛清洗完那道士渾身上下的細沙,辛凝就進了屋子。
“還沒死吧。”辛凝看着牀上躺着的道士,細細端詳着,“長得還算清秀”。
“沒有,小姐,是不是請大夫來看看。”珠兒見道士一直昏迷不醒,於是建議。
“請了大夫不是會被我爹知道嗎,別請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吧。”辛凝順手拍拍那道士的臉蛋,“模樣還不錯,珠兒,要不我把他賞給你吧。”
珠兒臉色一紅,“小姐快別拿珠兒開心了。”
“呵呵,那你照顧他吧,醒了趕緊告訴我,我先去爹爹那裡,今天是孃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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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教主院,是教主辛汝清的住所。此時他的臥室內煙氣繚繞,辛汝清和三個兒子辛愈、辛澤、辛敏以及女兒辛凝在一副畫像前跪拜。畫中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婦女,氣質溫婉、慈眉善目,便是辛汝清的結髮妻子於氏。原來當年於氏在生辛凝時難產而死,而辛汝清竟然也是專情之人,不但在於氏死後一直不娶,還將她的畫像掛在臥室內,每日觀瞻思念。
衆人跪拜完畢。辛汝清似乎心情不錯,吩咐廚子擺好飯菜,尤其是準備了女兒辛凝喜歡的飯菜。對於這個女兒,辛汝清一直很寵*,更是將對妻子的所有思念都寄託在這小女兒身上,甚至將聖教的素心劍和《素心劍錄》傳給她。這自然招致了三個兒子的嚴重不滿,因爲素心劍和《素心劍錄》在聖教以來只允許傳給教主。可是辛凝畢竟年齡最小,還是女孩子,對於《素心劍錄》也只是報着玩玩兒的態度,根本不肯下力氣練劍。因此兄弟三人也就暫時忍氣吞聲,心想這丫頭遲早一天要嫁人的,就算是招贅,三人在聖教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吧。前幾日,老二辛澤就跑到辛汝清那裡說媒,說的是聖教五門十二寨中黑虎寨寨主的兒子張驥,也就是辛澤的小舅子。得知這個消息,辛凝自然去辛汝清那裡哭鬧了一番,倒不是辛凝不願嫁,只因爲這個張驥吃喝嫖賭無所不能,在聖教中人人皆知,怎麼可以將自己嫁給這樣一個敗家子兒。從此,辛凝見到辛澤便帶答不理,恨他想草草對待自己的終身大事。
“凝兒,聽說你今日射死了一隻沙狐?”辛汝清寵溺地問道。
“爹,是直接中了咽喉了。”說起那沙狐,辛凝還很興奮。
“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呵呵,凝兒,今天準備的都是你喜歡的飯菜,可要多吃點。”滿桌的飯菜端上來,辛汝清就忙着給女兒夾起了菜,彷彿沒看見三個兒子一樣。
“嗯,還是爹最疼我。”辛凝一邊說着,一邊斜睨着辛澤。
那三位都低着頭吃着。辛汝清忽然想起了什麼事,“對了,凝兒,你也老大不小了,雖然你二哥介紹的那個張驥品行不太好,但畢竟是他的小舅子,諒他也不敢虧待你,當然,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呢,爹爹再給你找其他的。”
“什麼嘛爹爹。”一提這事兒,辛凝就沒了胃口,“你非得把女兒送給別人纔開心嗎?”辛凝嘟着小嘴兒,依到辛汝清的懷裡,“我這樣陪着爹不是很好嘛,幹嘛急着要嫁我?我不嫁。”
耐不住辛凝的撒嬌,辛汝清呵呵笑道,“好了,我不提了,我倒要看看哪個小子有這樣的造化能把我的寶貝女兒娶回家,呵呵。”言語之中全是寵溺。
辛凝低頭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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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辛凝正在房裡閒得無聊,就聽珠兒來報“那個男人醒了。”辛凝很是興奮,跟去了西廂房。
一推門,就看見牀邊坐着那人,五官分明,眉目俊秀,透着一股書卷氣。
“喏,這就是我們小姐,是她從沙漠裡把你救回來的。”珠兒介紹說。
那男子立刻站起身來,秀臉微紅,深深行下禮去,“多謝小姐仗義相救,項飛鷹有禮了。”
“項飛鷹?你叫做項飛鷹嗎?”辛凝偷偷瞟了他幾眼,然後坐在桌前。
“是的。”
“你怎麼會暈倒在大漠裡?”
“哦,我本是一個雲遊道士,在新奉鎮中了別人的‘陰陽符’,精神恍惚,走到大漠裡精疲力竭而且迷失了方向,走了兩日兩夜都沒有喝到一口水,所以暈死了過去。幸得小姐出手相救。”
“哦,那你有什麼打算?”
“在下是雲遊道士,自然是要雲遊天下了,只是小姐救了我,我沒什麼可以感謝的。”項飛鷹很是拘謹。
“感謝倒不用,不如這樣,你想雲遊四方,不如我也陪你啊。”辛凝覺得雲遊四方應該是不錯的事。
項飛鷹俊臉微紅,“小姐切莫說笑,在下誠惶誠恐。”
“惶恐?有什麼可惶恐的?我只是想出去玩兒啊。”辛凝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病,或許對男女之事不甚瞭解吧。
這話令項飛鷹鬆了口氣,“小姐,江湖上甚是危險,你一個女兒家還是呆在家裡比較好。”
“哎,怎麼跟我爹的口氣一樣啊,算了,那我就不雲遊了,不過我救了你,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小姐請講,只要在下可以做到。”
“這樣吧,不如你陪我玩兒個一年半載的,我從來沒有出過瀾霞山的地界兒,你給我講故事吧。”辛凝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
留下來?還要一年半載?和一個富家小姐?項飛鷹的臉紅得發燙。不答應吧,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答應吧,自己一個雲遊道士。怎麼想都覺得不妥。看着由期待轉而變得略顯失望的臉,項飛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這樣顧忌,畢竟人家有恩在先,也並無惡意,便硬着頭皮點頭答應了。
辛凝興奮地衝上來拍拍他的臉,“算你識相,如果你真敢不答應,我就把你拿去喂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