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天隕書院。
今夜的明月有些羞澀,只在剛入夜的時候顯露了下自己的蹤跡。剩下的時間只敢偷偷躲在她那烏黑的薄紗下。
時間已經過了子時,除了一些在洞府中入定的人外,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雖然修士可以靠着入定代替睡眠,可有時候美夢確實比乏味的修煉更吸引人。
在後山一處偏僻的峽谷中,幾聲怪異的聲響傳出,把在深夜出來覓食經過此地的動物驚了一跳,連忙拔腿離去,三五下就跳到了附近的草叢中消失不見。
仔細聽去,好像是男女的粗重呼吸聲,中間有時還夾雜着男女的低吟。明月好奇的將頭從薄紗後探出,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藉着一塊光滑巨石的反射剛好照到一處不大的洞口。這洞口也是夠隱秘,藏匿在峽谷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之中,若不是巨石反射出些許月光照射到這裡來,可能還真的發現不了。
一條修長白皙的大腿從洞口探出,然後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少女從洞裡面走了出來。少女額間滲着滴滴香汗,臉上掛着紅暈,月光打在她的白皙又泛着紅意的臉蛋上,給她本就絕美的容顏憑空增添了幾分嫵媚,如同一壺瓊漿玉液,讓人看一眼就沉醉了。
少女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打落些身上沾染的灰塵和草屑,朝着洞口有些幽怨的說到。
“你說說你,明明還沒成年,非要這麼猴急。這要你被你那小姘頭知道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魁梧的男子從洞中走出,衣袍一揮,雙手分別向兩邊一伸,就將金色長袍穩穩的穿在了身上,邊走還邊繫着腰間的鈕釦。他從陰影下走出,月光照在他的臉頰上,映出他劍眉虎目,任憑月光灑在他威壓的面孔上。如果有外人在的話,一眼就能將他認出,因爲他在天隕書院中實在是太出名了。他正是玄靈榜金榜第三位,南國的晟戒。
晟戒稍微整理下頭頂的頭冠,清了清嗓子,眉眼間帶着些許傲慢,“小王,過一個月就十六了,按理已經算是準成年了,提前享受下人生最快樂的事情,又有何妨?至於紫鸞那丫頭,大丈夫哪個不是都有個三妻四妾,給她留一個正室的位置已經算擡舉她了。”
少女噗嗤一笑,依偎在晟戒的懷中,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比劃着圓圈。
“聽說易辰和裂天在二長老那裡開着小竈,裂天被二長老訓斥了一番,一改往日的作風,終日與易辰形影相隨。聽老師說他最近修爲日益精進,與那易辰成了分庭抗禮之勢。還有,那新來的曦月似乎也得到了四長老的垂青,看她施展的功法,跟四長老如出一轍,想必也是月鳴天域來的,肯定修有那門極速功法。”
“哼,那又怎麼樣?早晚我都會坐穩金榜第一的位置,難道你不信?”晟戒的語氣聽得明顯有些不快。
“我當然相信你,只不過傳言那易辰和曦月似乎都在等一個人的到來。曦月曾對四長老說她等的那個人很強,至少易辰應該比不過他。”少女擡起頭,似笑非笑的望着身邊的男子。
“來的越多越好,正好省的小王費力,直接將他們都一網打盡。只不過到時候可能就需要委屈一下你了。”
晟戒將少女摟在懷中,右手不停的揉搓着少女的肩頭,臉上掛着極爲陰森的笑容。
天乾森林。
月夜下,一個青衫男子在森林中獨自穿梭,昏黑的樹影像猙獰的惡鬼一般在他的周圍張牙舞爪,來回揮動着枝條。伴隨着陰風陣陣,樹上傳來簌簌的響動,幾道黑影朝着前方一閃而逝。
對於這一切,青衫男子全然不爲所動,自顧自的沿着林間的小路向前走着。
月亮逐漸西沉,空氣中的溫度憑空又低了一些,冷風吹動着他的長衫獵獵作響,他鬢間青絲被風吹得有些許凌亂。又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道路突然寬廣了起來,青衫男子踩着路邊雜亂的枯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路上各種生靈的頭骨隨處可見,青衫男子皺着眉頭大袖一揮將擋在面前的碩大森白頭骨卷飛了出去。
尋盡這條陰森道路的盡頭,是一處幽深的山谷。山谷之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殘骸,山谷之內迴盪着啊、啊的嘶啞聲。與其說是個山谷,倒不如說這裡是一處骨山。
青衫男子毫不猶豫的踏進了山谷之內,當他駕輕就熟的尋找一個洞門時,頓時有一羣烏鴉從各處的殘骸下驚飛,拍打着烏黑的翅膀在夜幕下盡數飛起,場面極爲壯觀。
啾啾的聲音從山洞中來回飄蕩着,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羣蝙蝠從山洞中跑出,伴着月夜下烏黑的羽毛在空中四處紛飛着。
這時,一句冰冷淒厲的聲影幽幽傳來,說話間狂風大作,大地震顫。
“青將,你到我這裡來作甚?應該不是來串門的吧!”
“黑將,我有件事有求於你。事成之後,我會拿兩瓶泰和玉露作爲報酬送給你。”青衫男子沉聲說着,雙眼中佈滿着血絲,神色間充滿着瘋狂。
“哦,這等好事你不去找血將,直接來找我?”一個身穿黑袍,面色慘白的男子從洞中緩緩走出。令人不解的是,這人全身上下散發着濃厚的血腥味,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
“水裡的東西,信不住,哪有我們森林裡的兄弟一樣同氣連枝。再說了那傢伙太瘋狂,難成大事,我怕他誤了我的好事。怎麼樣,你到底感不感興趣?”青衫男子冷冷的回答道。
“究竟具體是什麼事情,你要先說明白,我才能決定。”黑袍男子略微一沉吟,神色冷漠的看着面前的青衫男子。
“乾元城城主,林元耍手段偷了我一樣東西。我需要你與我一起,破開乾元城的結界。你只需要做到這就好了,我會照單付你報酬,剩下的事情我會自己做的。”
黑袍男子稍微低頭沉吟了一下,目露精光,咯咯咯開始訕笑着。
“再加上你上次在鵬王那裡得到的那顆魔核我就答應,如何?”
“你……”青衫男子惡狠狠的指着黑袍男子,全身氣的有些顫抖。二人對峙了一會,青衫男子還是妥協了,大手一甩,咬着牙狠狠的答應了。
“三日後,我們乾元城見!”
說完黑袍男子大袖一揮,整個人化爲一團黑霧隱沒在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哼!”
青衫男子一身冷哼,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夜幕下又恢復了寂靜的模樣。
北溟,滄陵界。
輕靈的青色霧氣從地下蒸騰上來,在空中繚繞着。這時滄陵界獨有的異象,也是北溟唯一一處有人煙的地方。北溟之地向來被人認爲是幽鬼之地,幾乎是無人問津的。除了曾經的天隕書院金榜榜首青主藍凝棲居於此,基本上沒有誰想不開會踏足北溟之地。
滄陵界獨特的青霧中必定會有鬼節竹生長。這種竹子的通體墨綠,竹節之處呈半透明,就像是彼此憑空連接的,伴着濃厚的青霧到真有幾分陰間的感覺,所以被稱爲鬼節竹。這種竹子生命力頑強,對北溟這種終日難以得見陽光的地方極爲適應,而且滄陵界的獨特青霧對這種竹子有些獨特的催生作用。
所以,滄陵界的鬼節竹比其他地方的竹子生長的更加粗壯,更加茂密。在滄陵界中鬼節竹可以聚以成林,而其他地方是見不到這樣的景象的。
在竹林最深處,那也是青霧最濃厚的地方。幾根成人大腿般粗壯的鬼節竹彼此交叉深深插在地面之下。
在那鬼節竹圍成的小空間下,躺着一個渾身遍體鱗傷的女子,臉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但即便這樣也難以掩蓋她略有清冷的美麗容顏。女子渾身的衣服破爛不堪,有些地方的布料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她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這女人可真難搞,折了不少人,拿她怎麼辦?”一個長相極爲猥瑣的中年男子說着從林中走出。此外,還有一個渾身魔紋的獨目男子走在他身前,猥瑣男子一副以身前男子馬首是瞻的模樣。
“她已經沒有用處了,隨你處置吧。”獨目男子面無表情的說着。
猥瑣男子聽着獨目男子的話,臉上一喜,偷偷偏過頭瞧着那鬼節竹中的女人,不由得嚥下了咽口水。然後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連忙向獨目男子彙報道。
“老大,大荒的線人來信,說荒域的人動了,不日就將潛入北溟了。讓我們做好防備。”
“荒域……不足爲據,自從亂古之後也沒落了,這麼多年竟然沒出一個至尊,主事的竟然只是個聖王。”獨目男子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擡起左手來回看了看。
“叫玄元帶着幾個人去就行了,荒域的聖者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出來的。對了,叫他帶上前幾日那個叫白靈的,長長見識,故人之子我還是要多多照拂一下的。”
“是,老大。”
猥瑣男子朝着面前的獨目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便退下了,走之前還不忘在瞟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
……
這一夜,各方都在謀劃着什麼,一股暗流朝着北辰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