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 189 章

江萱愕然, 說道:“婉姐姐,我並不是。。。。。。”

施婉喝道:“博萱,你莫以爲皇后寵你, 你就可以得意忘形, 忘了自己的身份!哼, 你當真以爲你可以跟我平起平坐麼!”揮手讓聞聲進來的宮人退出去, 站起身來, 神情傲慢,說道:“我父皇是當今的二皇爺。這天下的百姓都是我家的家奴,我處置一些看不順眼的家奴有什麼不對了。哼,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走近江萱,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莫忘了, 你同樣不過是名家奴!哼, 比家奴更糟, 還是被沒籍的奴才。”冷笑道:“你當真以爲皇上寵你麼,皇上也不過是看在皇后傷痛逝去的公主份上, 給你幾分顏面罷了。你要認爲憑這個就可以在皇爺們面前告我的狀那就大錯特錯了。”

江萱聽完施婉這番話語,不由眉頭微皺,面色有些發白,怔然片刻。看了施婉一眼,喝道:“來人!”傳來自己的隨身侍從, 命道:“傳令錦衣衛, 即刻宣荊洲府總捕頭前去九道處理一起移民兇殺案!”見施婉滿面驚怒, 正要喝止。江萱微微一笑, 說道:“婉姐姐, 我今日接到在九道巡視的大殿下諭旨,說是九道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移民兇殺案, 責令荊洲府速派相關官員前去處理。曾國明既然身爲荊洲府總捕頭,派他過去正是職責所在。”又輕描淡寫說道:“錦衣衛本只直接受命與皇爺和兩位掌印皇子,博萱卻是前些時日在前朝理政期間獲得皇爺允許可以調派錦衣衛。相信有錦衣衛帶着曾國明前去九道,這一路上還沒人敢去向錦衣衛要人!”脣邊是淺淺的笑意,看着面色已經青紅不定的施婉說道:“婉姐姐雖是公主,卻是新近入宮,皇上並沒有授印給姐姐,姐姐如是執意干涉地方事務,只怕那些朝廷諫官也不會忌諱,定然會直言上書。皇爺們時常誇獎姐姐端莊嫺淑,是爲公主之典範,多半不會高興看到那些有關姐姐的諫書。”

施婉氣得面色變換不定,卻是探不清江萱這番話的真假,也發作不得。

江萱稟退剛進殿的侍從,又看着施婉,淡然說道:“博萱是什麼身份博萱自己當然清楚,不勞婉公主提醒。你放心,你的那些事我不會去向皇爺告狀的。我卻是想好心提醒你,即便是皇子也不能肆意妄爲,殘害百姓。你要不聽那也由得你!”話語淡然,眼中卻有一絲寒氣。

施婉心中一凜,原想繼續說的硬話就沒能再說出口。

江萱說完轉身正欲出殿,腳下一頓,又迴轉身來,說道:“你若真爲青龍堂着想,不如去求二皇爺開恩赦了升哥他們。”

從祺元宮走出來,江萱慢慢向內宮走去,面上還是不禁有些黯然之色,心中很是難過,想道,婉姐姐終是不喜歡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會如此討厭我。有些沮喪,低頭慢慢走回內宮,路過湖邊,隨意揀了楊柳陰涼處,雙腿懸空坐在漢白玉堤上,看着那碧波微漾的湖面發呆。聽得背後有腳步聲走近,也懶得理會,只呆呆的看着那水光波映的湖色,心中想到,這湖比京都皇城的太液池卻是小了些,這湖水也沒太液池清澈。見那湖面偶而翻起一尾鱗光,心道,只怕湖中的魚兒也沒太液池的魚兒快活。不由嘆口氣,現在我們都在荊洲,想來京都皇城也是冷清了許多,母后一人留在那裡會不會寂寞。回想以前在皇后庇護下的胡鬧日子,不由很是懷念,原來以前在京中的日子卻是要單純快樂得多,雖然功課也重,卻是沒有這麼多的政務加身,更不會有這麼多煩惱。想到施婉的敵意,心中更是苦惱,又重重的嘆了口氣。按了以前的性子,若是碰到這樣的事,不是趁機鬧個天翻地覆尋夠開心便是大不了一走了之。可現在經過了這麼多的事,已是無法下定決心離開皇宮遠走天涯了。想到這些,面上更是苦悶,不由嘆息連連。

只聽得身後有人說道:“萱兒!何事如此煩惱?”

江萱微微一驚,趕緊站起身來行禮,說道:“皇上!”

大皇爺握了江萱的手,沿堤岸漫步,溫言道:“父皇聽得你連連嘆氣!”看着江萱,眼中滿是寵愛,說道:“朕的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見江萱低頭不語,面上很是悶悶不樂,大皇爺溫言道:“萱兒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給父皇聽。”

江萱怔然片刻,才遲疑道:“皇上,我,我是覺得太悶了!”低了頭,低聲說道:“我,我能不能出宮去玩!”

大皇爺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在苦惱父皇下的禁足令!”微一沉吟,說道:“好!父皇就帶你出去透透氣!”

江萱心頭一喜,頓覺得心中的鬱悶消解了不少,擡頭看向大皇爺,滿面的歡喜,說道:“謝皇上!皇上,你要帶萱兒去哪裡?”

大皇爺笑道:“這兩日朝中政務不緊,父皇就打算巡視一下荊洲轄區的民情,第一站嘛,就去江陵。”

江萱拍手歡呼,說道:“好啊,去江陵,咦,那不正可以去敲詐一下黎言!哈哈”

黎言緩步走在集市之中,沿途隨口迴應集市商販的招呼,神思恍惚,很有些心不在焉。斜刺裡有人遞了碗水過來,那水微呈蜜色,碗口還冒着些微冷氣。黎言一怔,擡眼看去,卻見是茶水鋪的鄒大嫂。只聽那鄒大嫂說道:“黎大人,大熱天的,還出來巡市來。偌,喝碗自家做的蜜水吧,是用剛從井裡汲上的涼水兌的,清涼得很。最是解渴消暑!”

黎言忙接過那碗,大大喝了一口,微微點頭,讚道:“好水,真是清甜。”

鄒大嫂聽得此言,面上更是高興,說道:“黎大人喜歡喝就好!”又招呼跟隨在黎言身後的差役,說道:“各位官爺都渴了吧,就進來喝點茶水!”豪爽道:“老規矩,打五折!只收本錢。”

見自己那幫手下舔着嘴脣眼光都直往店裡瞟,黎言笑道:“既然鄒嫂這麼大方,大夥就不用客氣了。這就進店裡休息一會罷!”

那幾名差役立時面露喜色,笑嘻嘻向那鄒大嫂道謝,衆人嘻嘻哈哈的進到店中點了茶水喝茶小憩。

黎言也端了那碗走進店中,見自己那幾名手下圍坐了一桌閒聊,他心中有些心事,不想去湊那些傢伙的興,轉眼店堂,見不小的店堂中已坐了好幾桌人,就隨意找個清淨的桌位獨自一人坐了。

對前來招呼零吃的鄒大嫂說道:“鄒嫂,近來生日不錯嘛,這還沒到正午,就有這麼多客人了!”

鄒大嫂瞄了一眼坐在店堂裡處的那幾桌客人,說道:“是啊,現下日頭毒,行商趕早路累了,就愛在我這茶水鋪歇腳!”

黎言隨意看了那幾桌一眼,見那些桌位之人皆頭戴了青紗斗笠,圍坐在一張靠窗的小桌位附近。那小桌位坐了一男一女兩人。那男的一身錠藍輕衫,衣料質地雖然名貴,卻是普通員外裝扮。那女的卻是少女裝扮,穿了一身鵝黃輕衫。兩人也都頭戴白紗斗笠。

黎言隨意一瞄,知道這幾桌人多半是那兩人的隨從之流,只當是哪家官宦富貴之家路過此地,也沒在意。只幾大口喝完碗中的蜜水,拂袖輕抹了嘴邊的水漬,說道:“鄒嫂,今日這蜜水喝來有些特別呢,不象是我們平日喝慣的味。”

鄒大嫂面上頓時有些得意,說道“黎大人果然厲害,這也能被你喝出來。不錯,這蜜糖是我閨女託人從蜀原帶來的,自然不是平日能喝到的。黎大人,你也知道,這蜀原的蜜糖是天下最好的,每年還要貢到宮裡去呢!聽說宮裡的那些娘娘最愛喝蜀原的蜜糖水,說是喝了皮膚細嫩光滑,身上還隱隱有蜜香,由此才更得皇爺們寵愛!”

那少女正低頭喝茶,一聽此言,頓時不由撲哧一聲,差點笑出聲來,手中的茶水也差點溢了出來!那少女趕緊捂了嘴,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見黎言仍自顧跟那大嫂說話,也沒他人注意,這才放下心來,又故做穩重的慢慢舉盅喝茶,眼光卻悄悄瞄了自己上手坐的父親一眼,心中暗暗好笑。

黎言笑道:“原來如此!哦,你女兒女婿已經在蜀原安頓好了麼,這麼快就有蜜糖送來!”

鄒大嫂樂呵呵道:“是啊,他們託人帶了書信,說是現今他們與其他數十戶別處移來的人家新圍了一個村子,又向當地人家學了這制蜜糖的手藝,這帶來的蜜糖就是他們自己做的。。。。。。我閨女還說,現下已開好了荒地,娃兒們也在臨近村子上了學堂。。。。。現在過的安穩得很!”嘆了口氣,面上滿是欣慰,說道:“聽得他們境況不錯,我總算是放下這心頭大石。唉,這好端端的被逼得背井離鄉,叫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怎麼不揪心,好在娃兒們也沒受多大的罪,這心頭纔算是安穩了些。”見黎言若有所思,又忙道:“大人,你別見怪!我們這些民婦不懂那些個大道理,我這話不是怪朝廷修這大渠,實是我念叨着,”說到這裡眼圈還是紅了,取出布巾擦了一下眼角,有些傷感道:““唸叨着以後要見我閨女就不那麼容易了,畢竟這隔山遠水的。”

黎言忙安慰,說道:“鄒嫂,你別難過。這俗話說得好,樹挪死,人挪活。這人哪,在一個地呆久了換換住處也是好事。這不,你閨女不是對現下的境況挺滿意的麼,你老也別這麼傷感了。”心念一轉,說道:“唔,鄒嫂,這樣吧,你不是掛念你閨女麼。那就乾脆讓她回來探你,既然他們已經安頓好了,這又不是農忙時節,想來還是能抽出空閒的。不如就叫她回鄉省親吧!唔,這往來的路費就由衙門出了!”

那鄒嫂聽得一怔,只以爲自己聽錯了,滿眼疑惑看着黎言。

只聽黎言說道:“不只你閨女,另外同在蜀原近鄉的我江陵郡移民我也打算請幾個回來,聽說他們的境況也是不錯,生活也算安穩。”見那鄒嫂滿面不信,又說道:“是這樣,下期的移民也有一大批要遷往蜀原,卻是那地頭實在太遠,遷移百姓不熟悉地界民情,怕遷過去後衣食不保,很有顧慮。今日聽你這麼一說,我就盤算讓那些先遷過去的鄉親回來給大夥介紹下情況,讓百姓們心頭有個底,沒那麼多疑慮。畢竟光聽官府說辭是片面之言,有幾名安頓好了的鄉親現身說法卻是要可信得多。”

鄒大嫂這才明白過來,立時滿面欣喜,喜道:“哎喲,那可真是多謝大人了!大人你真不愧是我們江陵的青天大老爺,這麼爲我們這些百姓着想。”歡天喜地又抓了幾碟小吃茶果出來,說道,“大人,這是民婦請你的。千萬不要客氣!。。。。。”嘮嘮叨叨說了許多感激的話。

小桌位所坐的那名員外裝扮的藍衣人聽得微微點頭,難怪聽說其他各洲府都有百姓不願搬遷鬧事的情況,這江陵郡卻是並無所聞,調配掌控得很好,看來這黎言確實有幾分理政之才。

閒扯了幾句,見黎言又是坐了桌邊看向窗外,神情悠遠,眼中滿是憂色。市井婦人對別人家的閒事最有興趣,見黎言如此神情,即便他是父母官大人,鄒大嫂也不免想打聽原由,說道:“大人,我看你近些日子來都是很煩惱的樣子。可是家中有什麼煩心事,”湊近黎言小聲說道:“大人是在爲哪家的小姐煩惱麼!”

黎言微微一怔,隨即強笑道:“這話從何說起!恩,我是在。。。。在頭疼衙門的事務!唉,最近遷移事務太重,不免憂心了些!”

話語剛落,就聽得店門口有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小舅舅,我到處找你不着,原來是躲在這裡偷閒!”衆人眼前一亮,一名容顏秀美的紅衣少女走進店來。

黎言有些詫異,說道:“你怎麼回來了!”面上有絲笑意,說道:“恩,這麼快就回來了,定然是沒見到你想見的人罷!”原來這紅衣少女就是段夢綾。

段夢綾與衙門衆人打過招呼,纔來到黎言這桌坐下,輕嘆口氣,說道:“他還沒回來!聽說是去了九道府。”喝了一口茶水,又說道:“不過呢,我卻是得了另一人的消息,所以這才趕緊回來報信,免得啊!”瞟了黎言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免得有人牽腸掛肚,整日的食不安寢不寐。”

黎言一聽,面上立時大爲緊張,一把抓了段夢綾的手臂,焦急道:“有她的消息了!如何?她沒被重處罷!”

段夢綾秀眉緊蹙,輕聲叫道:“小舅舅,你抓痛我了!”掃了他一眼,很不以爲然,說道:“你也太緊張了吧!”

黎言不理會段夢綾的抱怨,只是問:“快說,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