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如此匆匆過了一月,已是百花初綻,陽光和熙,大地春暖。

宣政殿後側的南頤閣裡,屋中雖然也是陽光明媚,光亮充足,氣氛卻是有些凝重陰沉,隱隱寒氣流動。屋內侍從都低頭垂目,屏息靜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因爲那裝在薄層玄鐵盒的快報剛剛送到,通常這份快報送到皇上手中後,皇上必然是心緒不佳,眼中隱隱憂慮。沒人敢在這時觸皇上黴頭的,前幾日有個戶部的侍郎不懂察言觀色,居然在皇上剛看完這份快報後來說什麼監器院有些地方花費太大,應酌量減折,皇上立時勃然大怒,喝斥他沽名吊譽,巧博名聲,當即就命拿下了大牢。衆人心中爲那侍郎嘆息之餘不免膽戰心驚,都避免這個時候來惹皇上的厭。

大皇爺眉頭緊皺,將那快報瀏覽一遍,啪的一聲摔在案几上,那案几上的茶盅也被震得一跳,茶水傾撒了一些出來。屋內的侍從心裡也都是一跳,案旁的內侍忙小心輕手的換了一盅茶,雙手微微戰抖的揩乾案几上的水漬。

二皇爺和三皇爺走了進來。見大哥面上的隱隱怒氣及憂色,二皇爺輕一揮袖,侍從們都退了出去。然後問道:“大哥,可是萱兒又開殺戒了麼?”

大皇爺重重哼了一聲,“七日前這丫頭才殺了陵西的幾名地痞,前日又因爲一言不和挑了鐵坪山的一座山寨,如不是錦衣衛暗中牽制,只怕她就會在山寨大開殺戒。哼,這丫頭一路亂跑,已經殺了數十人之多。這樣下去如何了得!好在她還戴有黑麒,否則只怕殺戮更重!”

二皇爺沉吟片刻,也說道:“不錯,這樣下去確實危險。只怕現在萱兒體內的魔性已然是大增,實在令人擔憂!不如把她捉回來!”

大皇爺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踱步,說道:“我原想,她一時激憤之下,出去發泄一下也好,卻沒想到,她毫不知道收斂性情,完全由着性子亂來。哼,現在居然已經成了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女魔頭,真是胡鬧之極。”

三皇爺聞言不禁面露微笑,說道:“不錯,萱兒現在有個稱號叫魔煞仙子。這外號還有些意思,煞氣十足,又有些化外之氣,倒也符合我族的特性。”

大皇爺瞪了三皇爺一眼,輕哼了一聲。三皇爺笑道:“大哥,你莫生氣!要不我去把萱兒抓回來,讓她這個女魔頭只在皇宮逞兇就是。有大嫂壓着她,或許要好些。”

大皇爺又踱了幾步,思忖半晌,終於下了決心,說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萱兒現在心中對我們怨恨深重,讓她回宮,她是定然不願意的。既然她喜歡在宮外遊蕩,就由着她。不過,也不能讓她太隨性妄爲了。她現在既然接近荊州,不如就讓她留在那裡。”

二皇爺微一沉吟,說道:“大哥的意思是把萱兒圈在荊州一帶?這樣,倒是不錯。不過,目前荊州那個地方,誰能看得住萱兒!”

大皇爺微頜首:“這天下,除了我們三人和兩個皇兒,只怕也沒人能看住萱兒。澤兒和政兒卻也管教不了她。所以,”大皇爺猶豫片刻,心想,二弟性子太軟,心性又太柔和,只怕壓不住那丫頭。三弟性子暴躁又剛毅,正好可以和那丫頭的倔強刁蠻脾氣互相磨一下。不過,如此一來,萱兒就不免要吃大苦頭。心中有些猶豫不定,他一向處事果斷乾脆,此刻碰到寶貝女兒的事不免還是讓他有些優柔寡斷。又衡量片刻,終於決定,說道:“三弟,這管教萱兒的重任,大哥就交給你了。”

三皇爺微微點頭,說道:“大哥是讓我去荊州駐紮,看住萱兒,不讓她胡來。”

大皇爺沉聲說道:“不但是看住她,還要嚴加管教,善加引導。讓她明白身爲皇子應擔負的職責,更讓她學習治國之道,就從荊州的地方事務學起。此外,更重要的是,那些要緊的技藝須得儘早讓她學全了!”

三皇爺瞠目,額頭微微出汗,說道:“大哥,這個任務太重了吧!你也知道你那寶貝女兒的脾氣,她連你都不認,如何會聽我這三叔的話。這也太難了!”

大皇爺微微一笑,說道:“那就讓她不聽也得聽,至於怎麼辦,你自己拿主意。當年你性子最皮,先皇在你身上花的管教手段最多,你的經驗自然是比我和二弟要多些。如今皇兒們最怕的也是你,萱兒在宮中時也是最畏懼你的。想來在你面前,她也不敢太放肆。”

三皇爺心道,大哥捨不得下重手管教女兒,只好由我來作惡人。可憐我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娃,又不比那兩個小子,這怎麼下得了手。微一沉吟,說道:“大哥,你也知道,要我管教萱兒,那景況只怕是比較慘烈,嘿嘿,我倒不是怕你心痛。我是怕這事讓大嫂知道了,我以後哪裡敢見她。”

大皇爺哼了一聲,說道:“你大嫂那邊不用擔心,只擔心你自己好了。你要是管教不好萱兒,就先不用來見我。”又面色凝重,說道:“我也知道這樣對萱兒是太嚴酷了些,只是,近來各方的景況實在讓人擔憂,只能逼萱兒早日曆練成熟,纔好擔當重任。卻不說那雪域的憂境,就說我朝立國百年,現在表面上一片歌舞昇平,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涌,兇險無比。有些人見朝中無大的動作,認爲我們放鬆警覺,已經蠢蠢欲動。哼,倒也真想不到那些人居然有如此的念頭。”

二皇爺說道:“大哥,既然他們已經顯山露水,不如就讓他們再張揚一下,等我們查證完全,纔好一網打盡。”

大皇爺點頭,“我也正如此打算,這也是我由得萱兒遠離京師的原因。最近京師形勢複雜,萱兒不在,反而方便我們行事。”又面色一整,對三皇爺說道:“三弟,萱兒最近殺戮太重,你前去荊州後定要強行管束,萬萬不能手軟。你也清楚,以萱兒目前的境況,正是危險時刻,如一個不好,魔性大發,那就悔之晚也。”

三皇爺知道自己這個惡人是做定了,沉聲應是,說道:“大哥,你放心。我定會將萱兒管教妥當的。”

正說着話,突然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內侍進來稟告,錦衣衛都統穆深求見。

大皇爺點頭:“宣”

穆深急步進入南頤閣,面色雖然沉着,眼中還是流露出一絲驚惶,跪拜在地,說道:“臣參見皇上,兩位皇爺。”略爲一遲疑,說道:“皇上,完顏亮急報,在江陵失去公主蹤跡。”

天邊最後一抹夕陽紅淡了開去,星光初現,夜色漸濃。

容漢升一行五騎藉着最後那線落日的餘輝在幽密陰暗的樹林中奔馳穿行。眼見落日已盡,耳邊又突然聽得一個響雷聲,一陣烏雲瞬間就罩了過來,天邊立時黑壓一片,星星點點的雨水隨即落下。

柴宇看看天色,對容漢升說道:“升少,不如今日就到這松林坡半腰的那間破廟去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趕路也不遲。”

容漢升微一頜首,說道:“這樣也好!大夥就去那破廟暫住一晚吧!”衆人立即稱是。掉過馬頭就向那破廟而去。

進得那廟中,衆人打了火石生了柴火,這才發覺這廟中早有一人。

那人默不作聲的縮在在破廟一角,悄無聲息,黑暗之中宛如無人。看那人應是個女孩,身行嬌弱,一身粗布衣裳,破舊凌亂,頭髮披散,看不清像貌。

見容漢升一行在廟中打火燒飯,整點歇處。那女孩毫不爲影響,只一動不動的縮在那牆角,恍若未覺。

容漢升使個眼色,柴宇走了過去,手中拿了個白饃,問道:“小姑娘,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那女孩恍若未聞,仍然是一動不動,連頭髮絲也沒動分毫,就如毫無氣息一般。柴宇有些心驚,心道,難道這人驟然暴斃在此,又或者是個聾子。小心翼翼的湊到那女孩跟前,伸出五指在那女孩面前輕輕晃動,見仍沒有絲毫動靜,略一遲疑,伸手過去想拂開那女孩垂在臉上的長髮。剛觸動到髮絲,突然感覺眼前一星光芒,猶如寒冰一現,原來是那女孩睜開眼來,透過覆在臉上的薄發正冷冷看着他,眼珠漆黑明亮。柴宇忙縮回手,頭不由自主的一低,訥訥的說:“小姑娘,原來你沒事。我還認爲你......你生病了呢!”心中奇怪,這女孩的眼光凌厲中有些威嚴,居然有讓人不敢逼視的感覺。只覺得那女孩看着自己,全身猶如芒刺在身,不敢異動,一股氣勢居然壓得自己擡不起頭來。心中正凜然緊張,突然覺得那氣勢一鬆,柴宇擡頭一看,原來那女孩已經又閉上雙眼,仍然是保持剛纔那一動不動的姿勢。柴宇簡直認爲自己剛纔是幻覺,他心中有些莫名驚惶,微一沉吟,把手中的白饃放在那女孩旁邊,輕步走開。

柴宇走到容漢升身邊坐了地上,低聲說道:“是個流浪小姑娘,對人很有戒心。”

容漢升點點頭,取了身邊的酒葫蘆灌了一大口烈酒,再遞給柴宇。衆人開始圍坐在柴火堆邊吃喝起來。

吃得一會,施婉說道:“柴叔,我聽你們昨日說原來那鐵坪寨居然是被一個女子掃平了的,是真的麼?想那鐵平寨在荊州一帶也是赫赫有名的山寨,那寨主雙板斧鐵虎據說是出身少林,武功非凡,怎麼會被一名女子挑了呢?”

柴宇笑道:“婉姑娘,別說你不信,連我也不敢相信呢!想那鐵坪寨自恃人強馬壯,平日裡也沒怎麼把我們青龍堂放在眼裡,這荊州一帶的私貨買賣,他都要佔半成,實在是欺人太盛。不過那鐵虎確是有些功夫,我們又奈何不了他,這才讓他威風了這許多年。想不到,居然讓一名女子給滅了。嘿嘿,這也是我們少堂主洪福齊天,剛接任青龍堂,就碰到這樣的好事。”

容漢升微微一笑,說道:“柴叔,你老不要往我臉上貼金。這其實是那鐵虎運氣不好,居然不小心招惹到了什麼江湖上最厲害的人物之一。不被挑了纔怪!嘿嘿,這江湖中果然是厲害人物衆多,高手如雲。象我們這樣的無名小輩只能在荊州這樣的地方混混地頭蛇罷了,更不用說什麼洪福齊天了!”

坐在柴宇旁邊的一名精壯漢子聞言有些不以爲然,說道:“升哥,我就不認爲那些什麼江湖人物能有多厲害,我們在荊州混了這麼多年,也沒見過幾個江湖高手。只有前年崑崙派來了兩個什麼地子輩的弟子跟漢西地盤上的白虎堂起了衝突,那兩人的劍確實舞得好看,白虎堂的幾大猛將都敗下陣來,被迫認錯。我們也還順便爲這慶祝一番呢,趁機就搶了白虎堂的一塊地盤。”

容漢升搖頭,“曾進,這天下能人異士太多,你這話完全就是井底之蛙。嘿嘿,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去年其實去挑戰過鐵虎,還跟他大戰了一百招,結果是不分勝負。這樣他才答應把本來要過手的半成又降到了四分。沒想到,”

曾進驚奇道:“升哥,你居然能跟鐵虎戰到一百招之多,還不分勝負。你的功夫什麼時候練這麼好了!”滿臉的羨慕。

容漢升嘆息:“我本來也還有些自負。沒想到前日聽說那鐵虎居然連對方半招都沒接下來,就被那人一刀斷喉,我才終於死了這去闖蕩江湖的野心。”

施婉驚歎道:“升哥,那女子當真這麼厲害麼?這世上真有武功如此高強的人麼?”

容漢升點點頭,“聽那些倖存的鐵坪寨嘍羅說,那女子頭戴青紗斗笠,只隨手搶了他們的刀,不但是一刀砍在鐵虎頸子上,更在一點香的工夫就殺了數人,當真的殺人不眨眼,直如修羅。後來才聽說原來那女子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煞仙子!”

---------------妹妹們,我要外出旅遊,十日內不會更新了.再見!!祝我玩的愉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