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東方明珠,田子坊,老城隍廟,南京路,杜莎夫人蠟像館,世博園,新天地,復旦大學,朱家角,豫園。這些父母或許聽說過,或許沒有聽說過的景點。在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帶着父母一一走過。父母臉上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種笑容,我只在小時候見過。
我帶着父母在東方明珠塔上面吃自助餐,帶着父母在老城隍廟吃小籠包,帶着父母走進了世博園,更帶着父母來到了復旦大學前,讓他們看看這所曾經我勵志要考進來的大學是什麼模樣。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其實父母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們一家三口能夠平安健康,晚上回到家裡,母親總是拖着疲憊的身軀和孫曉青聊犇犇。傳授一些帶孩子的方法給孫曉青,並且囑咐孫曉青小孩子不能吃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
這個新年,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悄然而過。
不知爲何,我總感覺缺少一股年味兒。儘管父母都在,但是離開那個偏僻的村莊,在華麗的都市中,過年或許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頓飯,最高興的還是犇犇,因爲他收到了好多紅包。
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我接到了很多短信。有張玲從國外發來的,也有劉薇薇從中東發來的,唯獨沒有夏婉玉從澳大利亞發來的短信。其實想想也沒感覺那麼不可思議,夏婉玉臨走之前問過我那個問題,我當時拒絕了她。她現在爲什麼要給我發短信?她是美女總裁,永遠都是。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馬曉丹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帶着一張照片,照片上她站在香港太平山上,放眼四望,只見在萬年燈火映照下,港島和九龍宛如鑲嵌在維多利亞港灣的兩顆明珠,互相輝映。而她的臉上,則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照片下來還有四個字,新年快樂。
我想,她已經想開了。不再流浪,而是停留在香港這座港灣。
過年這幾天,有很多人來我家裡拜年,大多數時間都由我來接待這些人。實際上,能來我家裡拜年的人並不多,上次那個我找他貸款的那個副行長算一個。其他各有關係的人也相互算一個,像張曉軍這種鐵哥們,反倒不來拜年。
大年初五,我父母臨走前的一天。我接到了老狐狸的電話,他要在黃浦會餐廳請我父母吃飯。我本不想讓我父母見老狐狸,原因很簡單,老狐狸位高權重,我父母卻人微言輕,他們見面一定尷尬,而且我父母和老狐狸實在沒有任何交集可言,沒必要見面。
可是老狐狸提出了,我也不能不見。
晚上我帶着父母到了黃浦會餐廳,父母不是頭一次來這麼高貴的餐廳,因爲之前我已經帶父母在上海不錯的餐廳裡面吃過一頓了。可是這一次,父母卻知道我來帶他們見什麼人,父母都有些小心翼翼,我趕緊寬慰我父母:“爸媽,你們彆着急,在厲害的人也是人,放輕鬆就行了,別讓別人瞧不起咱。”
“對,是應該放鬆一點。”父親附和我的話。
可是他們兩個,卻越來越緊張。
老狐狸來的時候,穿着一身唐裝,親自上前和我父母握手,然後拉着我父母坐下來,反而將我晾在一旁。我也不生氣,我倒要看看老狐狸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可是一頓飯吃下來,老狐狸和我父母言談甚是欣慰,通篇和我父親聊一些我小時候的事情和農村鄉下的生活狀態。
父母也是知無不言,談起今年的水災,父親更是唾液星子飛濺。
一場飯吃下來,父母對老狐狸讚不絕口,說這人沒架子,不愧是當大官的。我讓父母先上車,我自己留了下來,看着恢復到正常的老狐狸,有些無奈道:“我父母是鄉下人,見笑了。”
老狐狸擡起頭看了看我,沉吟了一會兒道:“其實鄉下人才樸實。”
“我們也有農民式的狡猾。”我反脣相譏。
老狐狸輕咳了一聲說:“那是你自認爲你很狡猾,實際上你的狡猾不過是小聰明而已,子女的xing格遺傳父母,你父母樸實,你也樸實,不過你骨子裡面還有着農民的劣根xing,所以你可以當半個刁民。”
我坐了下來,給老狐狸上了一支菸,自己又點了一支說:“您見我父母,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狐狸站了起來,有些失聲說:“沒什麼。”
他走到門口,有些感嘆道:“人老了,失去了智慧和睿智,開始嚮往田園了。”
說完,老狐狸留下一個落寞的背景,離開了餐廳。我付了帳,帶着父母回到家裡,心裡面有些無奈,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孫曉青,孫曉青漫步到黑板前,凝視着黑板上面老狐狸這三個大字,沉思了好久。然後她拿起黑板擦,將上面老狐狸這三個大字慢慢擦去,而在這三個字後,是無數的關係和人脈。
擦掉這三個字。只是瞬間,我就一無所有。
孫曉青轉過頭看着我,目光中有些閃爍,對我說:“郝仁,老狐狸命不久矣。”
“你從哪裡看出來的?”我有些詫異。
孫曉青沉思了一會道:“命不久矣並不等於死,而是可能要出現變故。如果沒錯的話,今年夏季召開北戴河會議之時,就是老狐狸的大限之ri。”
我盯着黑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描述,望着老狐狸名字那裡空蕩蕩的位置,陷入了深思。孫曉青走過來,給我揉了揉太陽穴說:“你彆着急,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這件事情影響不到你,你只需要平穩發展,做到有準備,有想法,到時即可應對過去。”
我點了點頭,握住了孫曉青的手,放在脣邊,吻了一下。
孫曉青對我說:“父母明天走了,我想送他們一件禮物,你說行嗎?”
“什麼禮物?”我問孫曉青。
孫曉青沉思了一下,說:“讓犇犇隨着父母回老家,讓父母照顧犇犇。”
我轉過頭震驚的看着孫曉青,失聲道:“你瘋了?”
孫曉青微微一笑說:“犇犇現在兩歲零三個月,記憶中已經有我們兩個了,讓他跟着爺爺nǎinǎi長大是爲了他好,因爲在不同城市裡面長大,會有不同的xing格。我感覺你們老家就挺好,人樸實。”
我盯着孫曉青的眼睛,認真的說:“如果我不同意呢?”
孫曉青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說:“沒事,其實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別太當真。”
“青青,心裡面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我柔聲道。
孫曉青打了一下我說:“我跟你說了,你就疑神疑鬼擔心我。你放心,我會陪你一輩子,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我摸了一下鼻子,有些無奈。
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有一種錯覺,不過現在看來這真的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