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個針織帽的徐若雲仰起臉,看了看明媚的陽光,她的臉上帶着一股病態的蒼白。都說女人生過孩子就不再漂亮,放到徐若雲身上,倒也算是貼切。此時的她看上去就似乎是一夜之間白髮皤然變成一個老嫗一樣。徐若雲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了看徐楓說:“叫徐若曦吧,隨我。”
徐楓並沒有再多說什麼,此時再說任何埋怨的話,都是徒勞的。當初徐若雲要嫁張曉軍時,徐楓就不看好。而現在,當初徐楓的預言成真。徐楓心中卻有些替徐若雲不值,她嘆了口氣對徐若雲說:“去湯臣一品休息一段時間吧,先別急着去香港,那邊的事情我交給別人處理。”
徐若雲點了點頭,說:“謝謝姐姐。”
徐楓眼睛紅了紅,因爲她發現徐若雲低頭在看懷中的孩子,臉上帶着笑意。
男人是有多混蛋,才能在老婆即將臨盆之際遞上一紙離婚協議書?我以前總感覺這種男人就該千刀萬剮,可是現實給我上了一課。張曉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在徐若雲即將臨盆的前一天,給徐若雲發了一封電子離婚協議書。他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
而實際上,他上次從東北離開之後,壓根就沒有回香港。而是去了北京,去了賈正妃的家中,見到了賈正妃的爺爺和父親。
在賈正妃位於後海的一座四合院裡,張曉軍果斷真的背叛了徐若雲,和賈正妃睡到一起。於是,一紙離婚協議書發到徐若雲的郵箱中。而張曉軍,則決定娶了這個不如徐若雲漂亮,並且還離過婚,且有孩子的女人。他就像當初捨棄小果兒一樣,再一次拋棄了徐若雲,且在徐若雲臨盆的前一天。
回到上海的徐若雲站在湯臣一品的豪宅中,俯瞰遠方的陸家嘴金融中心。她的眼睛中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低頭看了看窗下。心中想到,三十層的高樓,足夠成一團肉泥吧。她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女孩,將窗子推開,冷風灌進來。她臉上帶着笑容,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詞,自殺!
她顫顫巍巍的抱着孩子,腳步往前走了一步。她心在顫慄着,整個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決定了,就這麼結束自己的一生吧。帶着自己剛出生不足月的女兒,一起結束。他腳步往前一蹬,就要翻過窗臺。
一陣冷風襲來,懷中的女兒啼哭了一下。
正要翻過窗臺的她打了個冷顫,她低頭看了看懷中大聲啼哭的女兒。突然間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淚水瀰漫眼睛。她哭着對女兒說:“媽媽不自殺了,媽媽要好好將你養大。”
有時候女人學會堅強,僅僅在一瞬之間。
……
林國慶對我說過,張曉軍是我們兄弟四個中心最大也最狠的一個人。這句話我深以爲然,所以在我得知張曉軍在參加完蘇東坡的婚禮後並沒有回香港時,我並沒有過多驚訝。但是當我得知他在徐若雲臨盆之前給她發了一紙離婚協議書時,我默默給張曉軍發了一條短信:“你就是個混蛋。”
說實話,在兄弟和他的女人間,我還是偏向於兄弟的。但是張曉軍做的這個事情,實在有些爲人不齒。人可以狠心,但是不能沒有心。我從不反對張曉軍離開徐若雲,但是他能不能找一個平淡的時期。比如等徐若雲的孩子生完,出了月子再說?
非要在她臨盆之前說嗎?怪不得徐若雲難產大出血,這一切都是張曉軍的錯。
我沒想到,短信剛發出去,張曉軍就給我回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通,張曉軍就叫了一聲說:“老四。”
我罵他:“你他媽就是個混蛋,當初你娶徐若雲的時候,你的生活是什麼樣?這幾年,徐若雲幫了你多少忙。沒有她,你能有現在這生活?做人可以沒心沒肺,但是你這一次,做的真有點過了。”
“我承認,我對不起她。我下輩子給她做牛做馬我都願意,但是這輩子,我還要繼續欠着她。說實話,現在這一天天過的,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可是人這一輩子,能有多少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我不是國慶那樣淡泊名利的高人,我也不是老二那種家世萬千的牛人,我更沒有你那麼好的運氣,我有的就是努力找到每一個機會,努力往上面爬。這是一座金字塔,越到上面,人就越少,越往上面,就需要踩着更多的人。徐若雲能給我的,我已經拿完了,我現在離開她,大不了以後我十倍二十倍的還給她。說實在話,我現在很想找個人抽我兩嘴巴。”張曉軍激動的說出這番話。
我怔在原地,長長出了一口氣。不知爲何,我莫名有些敬佩張曉軍,敬佩他的心狠手辣,恐怕我這輩子都比不上他。
張曉軍又對我說:“老四,如果你有機會和徐若雲說上話,你替我告訴她,我欠她一個頭。等回頭,我一定會給她磕一個頭。”
我無奈笑了笑說:“她現在就在湯臣一品,你有本事回來去找她,這話我沒辦法替你說。”
張曉軍沒有說話,他點了點頭說:“行,我現在就去買飛上海的機票。”
我有些驚訝張曉軍的利索,可是大概是五個小時後。我就收到她的電話,他已經到了虹橋機場,讓我過去。我開着奧迪a4到虹橋機場,在機場出站口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徐若雲給他定製的衣服。神色有些疲憊,眼窩深陷。他坐上車,我默不作聲的開車前往湯臣一品。
到湯臣一品附近時,我將車停放在路邊的一個商場旁。
張曉軍看了看我說:“老四,來給我兩拳。”
他話剛出手,我就突然一怔,沒反應過來。他有說:“打我一頓。”
我看了看疲憊的他,一拳頭打在他的臉上,他往後退了兩步。捂着臉說:“用力點,沒吃飯啊。”
我走上去,揪着他的頭髮,一肘擊砸在他的背後,將他砸倒在地上,然後又將他拽起來,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張曉軍捂着肚子,一臉痛楚。他大吼道:“用力啊,草。老四,你真他媽娘們。”
我一發狠,一拳砸在他的面門上。他整個人一陣恍惚,往後倒退了兩步。我又一腳踹到他的惻耳上,他往後退了兩步。倒在地上,滿臉鮮血,我遞給他一瓶水,一包紙巾。他看着天空,哈哈一笑說:“我現在終於有勇氣去見她了,四兒,謝謝你了。”
說完,他也不整理衣裳和臉上的鮮血,站起來就往湯臣一品小區走。我看着玩世不恭的,臉色有些難堪。其實我那有資格說他呢,我自己這邊的孫曉青還沒着落。我氣憤張曉軍,不正是在氣憤我自己嗎?我同情徐若雲,不正是在思念孫曉青嗎?張玲說,夏婉玉明白了感情,我還沒明白。
其實她不知道,我也明白了。
但是明白的是我對孫曉青的思念,明白了夏婉玉不可能替代孫曉青。
……
彪悍與傻逼只有在發音上是不同的,當張曉軍滿臉是血,渾身上下都是土的來到湯臣一品小區門口時。保安差點沒有放他進去,是他自己出示了他在湯臣一品的門卡,保安才放他進去的。他就這樣,一路徑直來到那套海景房前。用門卡刷開房門,然後走了進去。
寬大的客廳裡面,徐楓和湯子嘉都在。
徐若雲坐在沙發上,抱着寶寶。
張曉軍像一個傻逼一樣,走到徐若雲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徐若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湯子嘉眥目欲裂,當即就要衝上來打張曉軍。緊隨而來的我心頭一緊,沒想到徐楓和湯子嘉都在,這一下可真是觸了黴頭。結果就在湯子嘉要動手的時候,徐若雲喝了一聲:“住手。”
湯子嘉轉頭看了看徐若雲,氣沖沖的說:“小姨,你還不讓我解決了這混蛋?”
徐若雲抱着孩子,看着面前的超大電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張曉軍就這樣跪在那裡,徐若雲依舊不拿正眼看他。張曉軍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下頭,對徐若雲說:“是我對不起你,我回來也不是求你原諒的,我只希望能和你離婚,我要娶別的女人。”
“賈正妃?”徐若雲低頭問了問張曉軍。
張曉軍點頭。
徐若雲笑了,病態的臉上帶着豁達說:“我沒什麼給你了,你就拋棄我,你做人還真精細。”
徐若雲站起來,從房裡拿出來一紙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張曉軍說:“籤吧。”
沒有筆,張曉軍低頭就咬破手指,用血寫了自己的名字。
協議書一式兩份,張曉軍拿回自己那一份,站了起來。
徐若雲不爲所動,這時孩子哭了,徐若雲走過去抱起孩子,哄着說:“若曦,別哭,有媽媽在。”
張曉軍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湯子嘉怒視着他,徐楓比徐若雲還要淡定。
張曉軍最後說了一聲:“對不起。”
這時徐若雲對孩子說:“有媽媽在,別哭了,媽媽陪你。”
張曉軍轉身離開。到樓下時,他看了看遠方的黃浦江,哈哈一笑,大喊一聲:“我是傻逼。”
我站在他身後,目睹了全過程的我,心中有些慼慼蔫——
ps:來晚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