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知道下一塊會是什麼味道。
我在農村的時候,我不知道後來我會考上上海的三流大學。爲了來上學,我幾乎花光了我父母一輩子的存款。我上大學的時候,我不會知道馬曉丹並不是我的真愛,孫曉青纔是我一生的守候。我在上海立足之後,我更不知道我有一天會淪爲階下囚,更不會想到孫曉青會再一次離開我,帶着犇犇離開我……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離開,我也不想知道。她離開的原因只有一個,我不夠強,我不能當她的後盾,我不能保護她。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牢房裡面的,我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一週我是怎麼度過的。我只記得,我像是一個木頭一樣,呆在這個世界上。孫曉青的頭髮被我裝在口袋裡面,像是珍寶一樣。我每天在監獄裡面來回晃盪,像是幽靈?更像是喪屍,準確形容應該是孤魂。
我就好像是被遺棄的孤魂一樣,沒有依靠,沒有心靈,只剩下了在人世間的漂泊。
王穎麗的話一遍又一遍在我耳旁響徹,我徹夜徹夜未眠,我天天都不吃飯。我坐在囚房裡面,無論誰來,無論誰說話我都聽不到。孫曉青是我的心,離開她我過不下去,我難受,我胸悶,我連狗都不如。夜晚我趴在地上,哈哈大笑,無名的笑聲。白天我站在看守所的院子裡面,看着湛藍的天空,有時候會冒出一句:“好多星星啊。”
那是餓的,可是面對香甜可口的飯菜,我卻一口飯也沒有吃。
我不是在逃避,我也不至於逃避。我只是在期待着,期待着醒悟的時刻。王穎麗後來又來看過我兩次,我沒有見她,所長就將她帶進來,站在遠處,遠遠看着我的行爲。王穎麗眼睛裡面飽含着淚水,趁所長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抹掉。孫曉青是我的魂,離開她,我不會去思考。
夏季的上海,成了大雨的天堂。
這是一個雨夜,我深夜爬起來。他們不敢給我上腳鏈手銬,他們怕我自殺。實際上我這兩天經常性做出自殘行爲。深夜,我從牀上爬了起來,我衝到室友的牀上,掐住他的脖子,咔嚓一聲,一個人死在我的手下。我又衝到另外一人牀上,掐住他的脖子,又是咔嚓一聲,又將另一個人的脖子扭斷。
室友們都醒了過來,他們紛紛打我。
我已經不再是這座犯倉裡面的老大了,我是一個魔鬼,他們爲了自己的小命,將拳頭狠狠砸在我的頭上,一拳又一拳。獄警醒了,敲響了緊急警鐘,十幾個警察衝到我們犯倉前面,將艙室門打開,將我拎了出來,往外面帶。一道閃電降臨在大地之上,將黑夜照映的像是白晝一樣。
他們拖着我在大院裡面走,我知道他們要將我送到一個特殊的號子裡面,那裡面全都是海綿,我在裡面不會死。而到了飯點,他們會給我打一針營養能量,所以我也不用吃飯。他們要讓我活着,因爲我死了他們會受到懲罰。雨水淋在我的身上,我猛然之間掙脫了他們的束縛,跑到雨水之中,哈哈大笑,像是瘋子一樣。
閃電再一次降臨下來,劈中了院子裡面的一棵樹,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我卻朝着老天,豎起了中指,我怒罵他:“老天爺,老子是你祖宗,我草你親孃,老天爺,老子是你乾爹。”
我那骯髒的罵聲響徹整個看守所,所有的獄警都站在那裡看着我,所有的犯人都側着耳朵聽着我。我罵,然後我哭,最後我又笑。我又哭又笑,癲狂至極。我開始吟詩,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我開始唱歌,狼煙起 江山北望 龍旗卷 馬長嘶 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 誰能相抗 恨欲狂 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最後,我一頭衝向旁邊的樹幹上面,用盡全力……
腦袋一疼,我眼前一黑,我就暈倒在雨水之中。
我這是自殺行爲,因爲我腦部在一個月前纔剛剛做了一次開顱手術。現在這麼做,新傷舊病一起復發,當即就瀕臨死亡,渾身顫抖。獄警們將我送上了看守所押送囚犯的車,將我送到了上海市第一武警醫院。由上一次的那個主任給我主刀,再一次將我的腦殼切開。
這一次,主任看到了一片黑暗……
那一望無際的黑暗,幾乎遮住了我所有的目光。
……
經過十個小時的手術時間,我從手術室裡面被推了出來。我現在的情況並不穩定,但是我剛剛被推出來,一羣人就在我的手臂上面種下了一枚芯片。這是一種GPS衛星定位芯片,種植在皮下,除非剜肉,不然絕對取不下來。
三天後,我醒了過來。
主任說我需要在醫院養兩天,然後才能回看守所。看守所裡面也有醫生,到時候讓看守所裡的醫生繼續給我治病就可以了。我躺在病牀上面,並沒有再發狂,而是看着窗外,臉上帶着笑容,那小笑容,迷人極了。
我自殺的當天晚上,王穎麗就知道了我的情況。當時王穎麗就要來醫院看我,在醫院樓道里面鬧了半天,警察不讓她見。最後沈國強發話了,等我情況穩定下來才讓她見。王穎麗這才只好回去,現在情況穩定下來之後,王穎麗就急衝衝來到了醫院。王穎麗坐在我的病牀旁邊,房間裡面只有我們兩個。不過我知道旁邊有一個錄音器,而且病房裡面還有攝像頭。
王穎麗看着躺在病牀上面像極了傻子的我,抓住了我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睛裡面流出來。
以前從來不哭的女王,這些日子卻像是一個得知丈夫就要上刑場的怨婦一樣,哭的昏天暗地。王穎麗拉着我的手,仔細摩挲,我打着吊針的手也摩挲着她的纖纖玉手,咧嘴傻笑說了一句以前說過的話:“姐,你手真好看。”
王穎麗眼淚再也止不住。
我想伸手給他拭淚,卻發現夠不着。於是她就靠在我的手邊,讓我給她拭掉眼淚。我在她的紅脣上摸了一下,說:“姐,別哭了,哭花臉就不好看了。”
不知道爲何,王穎麗猛然之間衝了過來,一口吻在我的脣上,舌頭伸到我的檀口中,我舔着她的嫩舌,吞着她口中香甜的津液,感覺很美好。這世界上最香甜的東西,一定就是漂亮女人的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