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上路,時宇沒帶任何人。1
太危險了!
夜墨白是敵是友還不清楚,他的力量又遠遠凌駕於衆人之上,當來自陸橋的威壓都無用的時候,時宇一衆加起來都不一定是他一個人的對手。1
時宇只說要去虛空閉關琢磨造界,隱下了獨行的真實目的。1
站在虛空中,時宇伸手一劃,一道窄窄的界門便出現在眼前。1
早在離開東瞻界的時候,時宇便將大界氣息收在體內,有了獨開界門闖蕩一番的心思。2
穿過界門,時宇怔住了,眼前所見哪裡是一派欣欣向榮的大界,而是如殘碎神虞,破滅曦月一般的殘界。2
唯一不同的是,這殘界沒有持續的混沌吞噬,只大塊碎裂星陸飄零靜懸,無聲訴說界滅的憂傷。1
時宇飛身落在一塊碎裂星陸上,淡淡的氣息浮出地面氤氳流轉,擦過他的身體緩緩消散。
“怎麼回事?這麼快就界滅了?誰幹的?夜墨白呢?”
時宇極速踏過一塊又一塊碎裂星陸,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腳下的大地並非東瞻界,而是早就破滅的一界,只是這一界和東瞻有着一模一樣的氣息。
更離奇的是,馭命之地對他的召喚突然出現,越來越強烈,逼得時宇不得不放聲大吼四處衝撞,排解心中因抗拒而翻涌的焦躁。
靜懸的殘陸在時宇來回蹬踏衝擊之下,無序漂動彼此撞擊,細碎的粉塵撒入虛空,形成一條條流淌在陸塊間的塵帶,更顯得大界寂滅清悽。1
許久,近乎所有殘陸都成了星塵,時宇才喘着大氣稍覺平靜。
“夜墨白重造大界?真正的東瞻早就破滅?這無休止的呼喚是怎麼回事?”
時宇懸浮虛空,再伸手去開東瞻界門,卻始終在破碎星屑間轉移,根本無法接觸到曾踏足的東瞻界。
“未免把大界隱藏得太好了吧,一點氣息都沒有流入萬界?大虛和真武都做不到這一點!”
時宇強壓不適極目遠望,無盡虛空內,也只有這一片殘碎星骸。
“不行了,得先回去!幸虧沒帶人來,不然受那召喚蠱惑,一個個撕開空間衝入混沌,那可如何是好?”
氣喘吁吁的時宇,掏出萬域界門令汩汩注入元力。
驚訝莫名,時宇看着元力流入萬域界門令,又看着它們緩緩溢出,竟然無法打開玄盤界門。
“這……”時宇手指摩梭,擦得萬域界門令閃閃發亮。
“玄盤消失了?已然界滅?”時宇心中升起一個不應有的念頭。
“不可能!”時宇心中驚叫,頓感如芒在背。
他才離開玄盤不過一兩日,無論如何玄盤都不會破滅得如此迅速徹底,那幾十個界主不是擺設!
況且就算是界滅,殘餘的氣息也足夠自己開立界門歸返。
鎮定下來,時宇細細思索,他相信自己一定是突入了某塊奇異空間,所有大界依然無恙,是他自己行差踏錯,誤闖了詭秘異境。1
但爲何會被東瞻氣息引入這處詭秘異境,他想不通。
玄盤無果,時宇又去開木靈界的界門,淡藍色的界門立刻豎在時宇面前,讓他鬆了一口氣。
舉步踏入,眼前所見竟然又是一片廢界,毫無生機的星陸碎塊,凝固在虛空中一動不動。
時宇渾身冰涼,呆呆看着眼前一切,暴漲神念探不到一點親友的氣息。
曹心心不存在,凌霄不存在,暫時落腳在此的麥恆、襲淩統統不見!
靜懸的星陸碎片,又一次在時宇的極速奔踏中挪移互撞,化作一條條塵河,所有的碎裂星屑,彷彿歷經了無可計數的年歲,都已腐朽到了極點,稍有外力就會碎成細末粉塵。
心中再不能鎮定,時宇迅速點開萬域界門令上的一個個大界,竟有大半對他的元力毫無反應,不見亮起更不見界門。
而那些可開界門的大界,衝進去無一例外,全都已經破滅,全都變成廢土。
甚至,時宇還打開了曦月界的界門。
同是破碎的曦月界,但所見和以往截然不同,毀滅得更加徹底!這不是時宇不久前去過的那個曦月界,它更加古舊,更加寂滅。
整個諸天萬界,俱都成了生靈滅絕的死寂之地,只有時宇,是唯一的活物在遁形穿梭。
“這到底是哪裡?爲什麼會這樣?”時宇終於停下奔逐各界的腳步,萬域界門令上的世界,它已經全部試過,沒有一界倖存,整個諸天萬界,全都成了死寂。
馭命之地在心中的呼喚越來越難以遏制,時宇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忽的,他腦中閃過破碎的馭命之地。
初初踏入的馭命之地,和此時所見何其相似,都是破碎的星陸漫天漂浮。
難道,這纔是世界本該有的模樣?
那......興旺的諸天萬界又該作何解釋?
跳上最高處的一塊星陸,時宇擡頭向上望去,放聲呼喝:“大眼!你在嗎?這到底是哪兒?”
暴烈的聲音在虛空中衝蕩,靜悄悄的世界無人迴應。
“馭命之地!只能去馭命之地了!”時宇放棄繼續掙扎追尋,伸手撕開空間壁障,踏入了混沌。
卻不想,本如流質的混沌,此時卻成了頑鐵一塊,堅硬而冰冷,拒絕時宇的踏入。
揮拳打去,混沌宛若蜃主堅硬的殘殼,砰砰作響卻連一絲裂隙都無。
呆若木雞的時宇輕撫眼前混沌,他不僅不能踏入其中,甚至不能從中獲取任何力量!
此時,時宇才發現,整個破滅的世界沒有點滴靈氣,他剛纔穿行於千百世界中,用的都是自己體內積蓄的力量。
當最後一絲力量耗盡,他也會變成這塊死地中漂浮的一具枯屍!
“被困住了……莫不是幻覺?”時宇心中升起一股突如其來的異想。
盤膝而坐,時宇不再有任何動靜,混沌神魂剎那鋪出無窮神念,仔仔細細探查着破碎世界中的一切,想找出任何不同尋常的破綻。
時宇只能想到是夜墨白一手將他拖入幻境。
不想被外人打擾的夜墨白,肯定在界外佈下了無窮大陣,阻止每一個靠近的修士。只有大眼,可以用無上神力,把人投入東瞻界!
不知歲月流轉,不覺世間變遷。
時宇的神念將這片世界徹底查過,一切都是破滅大界該有的模樣,這不是幻境,這是真實存在!
不再壓抑心中呼喚,走投無路的時宇,只得讓無窮無盡暴漲而起的呼喚聲,將自己帶入瘋狂,拼命轟擊空間壁障,尋找絕不可能出現的混沌通路。
......
被困在破碎異界的時宇不知道,他離開萬界已經足足有百萬年。
祝炎嵐的眼淚哭了又幹,幹了又哭,所有本該同去馭命之地的人,都在萬界之中瘋狂找尋他的身影。
劍開天和凌霄,已經在萬界和馭命之地間來回了數度,憑着早有的氣勢威壓走上九峰絕頂,都沒有找到時宇的蛛絲馬跡。
當年時宇走的時候,只說是去閉關造界,但別人只要幾十年,長的也不過幾千年,便能引動混沌創造新界。
但時宇一去百萬年,無論有沒有結果都該現身萬界,他卻像絕情絕義般拋下了所有人徹底消失。
就連一向認爲時宇福大命大,定是藏在暗處琢磨陰謀詭計的劍開天,都已開始動搖。
悲傷絕望的祝炎嵐,竟開始萌生傷害自己和腹內胎兒的心思,認定時宇是不再留戀萬界,拋棄了她們母子獨自去了上界。
與其日日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如一了百了,帶着孩子永別於世。
劍開天不得不求着襲凌,把日漸消瘦癲狂的祝炎嵐徹底冰封,深埋於雪珠之內。
“這混蛋玩意兒到底跑哪兒去了?”劍開天又在咆哮,一劍劈開眼前的擋道界主,這已經是他和凌霄第七次進入馭命之地。
邊緣地界的界主,都已有數千成功走過陸橋,踏入外圍。
一個自以爲最強的界主,看到剛剛跨橋而來的劍開天和凌霄,竟突然偷襲,想要減少來日的競爭對手。
卻被劍開天一通威壓覆體震懾膽寒,緊接着就是亂劍劈下砍成肉末。
正坐在千里外的玄盤,擡頭看了一眼劍開天和凌霄,輕哼而起向着一旁避去。
“老小子你給我站住!”劍開天的大吼擋住了玄盤的腳步。
玄盤大怒,但瞬間又壓下怒氣,面色淡然地看着大步而來的劍開天。
“不知道!不清楚!我也想不到!你再敢對我舞刀弄槍,咱倆就去邊緣做一場!”不等劍開天發問,玄盤就吼出了自己的答案。
劍開天憤憤閉上嘴,瞅瞅從淡然又突然暴怒的玄盤,扛着大劍轉身回到了凌霄身邊。
“哼!”
玄盤對於能自由行動在馭命之地的劍開天和凌霄很羨慕,這麼多年過去,他還只能在外圍行進千里,別說進入內圍,就是抵達進入內圍的陸橋,都還不知道要多久。
但他的實力依然遠在劍開天之上,只要離開充滿迫力的外圍去了邊緣地帶,他就能追着劍開天打。
自從詭異的迫力出現在馭命之地,憑自身實力進入外圍的玄盤,對劍開天釋放出的威懾氣勢有了很大的抵抗力。
幾番較量過後,更是徹底不懼。
劍開天和凌霄縱身而起,又開始繞着馭命之地飛旋,一圈又一圈,一週又一週。
時不時,劍開天還破口大罵,希望時宇聽到他的吼叫能跳出來對罵。
外圍無果,內圍無果,二人再一次來到中心地界,駐足在主峰峰頂。
劍開天使勁抓着頭皮亂撓,一縷縷黃髮被他扯下,順着指縫飄落。
“還是沒有,這混蛋到底跑哪去了?他肯定沒死!啊啊啊~~~氣死我了!老木你這呆子倒是說話啊!”
憤怒的劍開天,一劍插進峰頂,又揮拳打出幾柱黃芒直衝高天。
凌霄擡頭凝望天穹,喃喃道:“第七次了,百萬年。”
“再拖下去,幾百萬年都有可能!他這是造一界還是造萬界?”劍開天抽出大劍又到處亂劈。
“造萬界……你說二哥是不是在上面,我們上去看看怎麼樣?”凌霄又在低語。
劍開天立即扯住凌霄臂膀,“你想都別想!時宇說過,誰都不可以上去!你我連玄盤都打不過,怎麼打那個大怪物?1
哎?不過說來也奇怪,爲什麼時宇走了,我們的境界就都止步不前?這百萬年還是沒超過玄盤。”
“因爲玄盤也在領悟,二哥說過,只有領悟馭命之地本身,纔是在此修行的精髓。”
長嘆一聲,劍開天仗劍而坐垂首無力道:“休息會兒吧,又是幾萬年不休的飛遁,坐一會兒我們趕緊回萬界,也許他們有消息。”2
凌霄微點頭,坐在了劍開天身邊,冷酷的臉色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