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叫了多久,快要脫力的蒙域突然覺得解脫,卜天竟然鬆開了靈體,把他拋向高天。
但緊接着,一道燦光劈空而下,重重砸在蒙域處處碎裂的靈體上,將他徹底砸成粉碎。
觀戰許久的凌霄也忍不住過來湊熱鬧,龍脊棍不見死亡怎能輕易回竅?
隨即,粉身碎骨的蒙域,覺得自己所有碎體落進了一隻手掌,上神賜予的力量被急速抽離。
“或許……這樣也好!”意識漸漸模糊的蒙域居然生出了一種極爲舒暢的解脫感。
“或許……我終於可以安心睡覺了。”
無邊黑暗襲來,蒙域終於淪入了徹底的死亡。
時宇攥在蒙域碎體上的手遲遲沒有移開,不知爲何,時宇覺得自己汲取的神力並不多,
但奇怪的是,那些神力落入體內,如同轟進.平湖的炎爆珠,炸起了滔天巨浪。
股股神力瞬間從死寂轉爲奔涌,從四肢百骸同時涌起鑽進經脈體竅,平地飛昇的極度舒暢一遍遍刷過時宇的心神。
強!極強!
這是時宇對自己目前實力的體會,哪怕蒙域復生他也能輕鬆一把攥死,再看到談未央也是一拳轟碎。
許久,時宇終於鬆開緊握的手掌,發出了一聲長長嘆息。
“咋了?老子冒死回來,又救了這個傀儡大王,幫你破了死局還不高興?”劍開天一邊抓着凌霄木枝療傷,一邊埋怨時宇。
時宇微微搖頭,他的長嘆是源自滿足,而非不悅。
看着蒙域小小靈體在掌心慢慢消散,時宇嘆道:“原來這還是個孩子,怪不得我在地下總覺得他言語古怪,幼稚得很。”
“孩子?”
劍開天大叫道:“誰家的孩子這麼猛?吃奶的年紀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不是說他年紀小,而是這守魂奴和魘瞳一樣,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脾性,看似心思縝密卻又處處疏漏。
若不是他心中大意,讓玄盤和虞麓堯輕易靠近,也不至於被屢次重創。
爲了掩飾心智的不成熟,他拋棄了自己永遠長不大的軀體,只留下了最純淨的魂靈,所以纔會是靈體形態。”
說着,時宇又將目光轉向了卜天,臉上的微笑讓卜天很不自在。
倒黴的卜天總被更強大的人制成傀儡,偏偏每一次把他從傀儡之身救回來的都是同一撥人。
這般連續丟人他自己都覺得面上無光。
尷尬地扭扭身子,卜天主動向時宇拱拱手,羞愧道:“多謝時公子二次救命之恩。”
“哎?兩次都是我救了你,你謝時宇幹嘛?”劍開天不樂意了,去掰卜天的肩膀,兩人面對面對視。
卜天更尷尬,劍開天純粹是個直腸子,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從來不給人留情面。
“好了,大劍你鬆手,讓卜天前輩好好說幾句話。”時宇對卜天從馭命空間下來後的經歷也很感興趣,更感興趣他爲何會落在蒙域手裡。
“哼!”劍開天狠瞪卜天一眼,不情願地鬆開了手,而後大手攤平在時宇面前,
“都拿出來!我懶得聽你們閒聊。我就說我父那老東西,鬼鬼祟祟奸詐無比!居然來得那麼巧,又跑得那麼快!我再不厲害點非被他坑死。”
“我父不來你已經死了,卜天前輩獨木難支。”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凌霄,此時也重歸人形,衝着卜天拱手行禮,“凌霄見過卜天前輩。”
卜天面對這個享用了他土脈的樹靈,此時已經沒了怨氣,更不敢得罪,忙向凌霄回禮。
時宇淡笑,一揮手將從玄盤和虞麓堯那裡搶來的寶物拋入虛空,連蒙域的寶貝也一併放了出來。
劍開天歡呼一聲,他對寶物的需求量極大,拉着凌霄和襲凌就跑到一邊去了,能瓜分三大頂尖高手的庫藏,那纔是人生最大樂事。
凌霄如願以償得到玄盤的兩根神棍,對其他寶物不屑一顧,一向冷酷的臉龐都顯出激動之色。
時宇扭頭看看陸橋處,那裡空蕩蕩只有一灘碎石,我父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出來挽救危局,確實是時宇沒想到的。
那日,我父自和時宇他們分開後,準備尋一處秘地修行,剛離開陸橋口沒多久,就發現虞麓堯和玄盤從九命龍貓手下逃遁進陸橋。
於是,他就一直隱在暗處窺視他們。
看到虞麓堯化身利劍直衝內圍,玄盤尾隨其後,我父心知不妙,毫不猶豫的也追進了陸橋。
九命龍貓對一切心知肚明,他就穩坐陸橋口,任由我父離去。
這纔有了最後我父力挽狂瀾,扭轉乾坤的一劈。
我父的強大,卜天也看在眼裡。
他砸了半天都沒能把蒙域靈體砸開個小口,而不能抵抗此間迫力的我父,卻能將其一斧兩半,這一切一定與時宇脫不開干係。
心中對時宇愈發佩服,不等時宇發問,卜天先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半日聊過,時宇對卜天的自大也有了新的認識,心中暗歎突然給予一個人無法支配的力量並不是好事。
讓劍開天他們無視馭命之地壓力如此,把卜天拔成頂尖高手也是如此。
卜天自以爲有了堪比虞麓堯、玄盤的實力,就開始在馭命之地橫衝直撞,完全不把任何人任何險地放眼裡。
聽說馭命之地出現了實力強大的魔物,想也不想就前來挑戰。
更狂妄的是,他居然還不屑和其他絕主聯手圍攻一個守魂奴,就一人跑到內圍來尋釁蒙域。
蒙域不是哪一個絕主可以單獨對付的,更何況蒙域那時.尚在全盛,三兩下卜天就成了俘虜。若不是卜天身上有濃郁的上界氣息,蒙域早就把他煉成大界蓄養異種了。
聽罷卜天自述,時宇也不打算和他再有過多交集,委婉說道:“卜天前輩,馭命之地和上界並不如你想象的那樣,你還是早點回萬界纔好。
馭命之地又出現了大量土著神材,用不了多久便會有堪比絕主,甚至強於絕主的高手出現。
到那時我估計萬界來的界主會被大肆屠殺,以前輩你的實力雖不懼,但也不見得完全無憂。”
卜天深以爲然,他凝思片刻又說道:“我也知道自己這點本事其實幫不了公子什麼忙,看公子還要向深處走去。
我被祭煉成傀儡那段時間,見到些發生在兩個守魂奴之間的事,不知公子願不願聽?”
“哦?當然願意!”時宇這才提起點精神。
一隻耳朵始終對着卜天的劍開天,一聽卜天要講莫離情的事,連忙停下分寶,把剩下的一股腦塞給襲凌,扯着凌霄湊在了時宇近旁。
卜天見衆人對他接下來的話都無比重視,也仔細在腦海裡回憶了一遍,才緩緩開口。
“當日我自大跑到這裡,直接就轟出氣勢要挑戰守魂奴。但我沒想到會同時出來兩個守魂奴,一個落在我身邊,一個站在那裡!”
單臂擡起,卜天指向了遠方。
時宇幾人扭頭看去,竟然正是幾人躲避的山頂。
“看來大師兄知道我們來了,但他爲何沒有露面。”劍開天摸着下巴頦疑惑道。
“大師兄?那人是劍兄你的大師兄?”這次輪到卜天驚訝,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劍開天詫異地看着卜天,“你這麼激動做什麼?他以前是我大師兄,現在是什麼樣還不知道呢。”
“不可能啊!那是個女子,怎麼可能是劍兄的大師兄!”卜天接下來的話又讓衆人大吃一驚。
劍開天一把掐住卜天肩膀,有力的大手差點捏斷他的肩膀,“你說什麼?女子?什麼樣的女子?”
卜天不敢怠慢,揮手勾勒出一片浮影,一個渾身火紅的女子站在山巔,燃火雙目直直盯着衆人。
“師父!”劍開天激動得全身輕顫,又突陷茫然鬆開卜天,不知所措地看着時宇。
時宇也鎖起了眉頭,回頭看一眼什麼都沒有的山巔,一時想不明白爲何守魂奴會從莫離情變成了赤殤。
“繼續說,你怎麼確定那女子是守魂奴?”時宇聲音低沉,讓卜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肅穆。
“必定是守魂奴,因爲我當時綻開的氣勢,引起了蒙域和那女子的同時迴應。
他們也放開氣勢和我互衝,如果不是守魂奴,我相信就算是玄盤與我氣勢互衝,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卜天斬釘截鐵的論斷,讓時宇輕輕點頭,只憑氣勢,卜天確實堪稱當今馭命之地之首。
“那女子……”卜天剛要繼續說下去,又被時宇打斷了話語。
“赤殤,是我妻子和劍開天的師父,你稱她名字即可。”時宇皺皺眉頭,不願再聽卜天用“那女子”來稱呼,更不願他稱赤殤爲守魂奴。
正要發怒開口的劍開天,悻悻放下拳頭,目光也從卜天臉上移到了他胸前。
卜天定定神,用力嚥了口唾沫才繼續往下說,他從時宇和劍開天身上都感受到了沉重壓力。
“赤殤當時只是釋放了一下氣勢,就普普通通站在山頂觀戰,蒙域是被我挑起了全部怒火,下手一點都沒有留情。
赤殤在看到我落敗後就消失,但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站在山巔,看着蒙域一步步將我祭煉成傀儡。
有時候蒙域被看得惱怒,也會衝過去和她對峙,但二人始終無法動手,只能隔着一道看不見的壁障言語交鋒。
我聽到蒙域數次質問赤殤,問她有什麼好看的,赤殤總是很冷淡地回答:“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等人。”
卜天再次停下話語,目光和時宇平靜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