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反覆確認,在孟褚身上找不到半點生機。
但沙戒行這般張揚抱着屍骸跨空急遁,凡是有眼睛的生靈都能看到他的行跡,這到底又是爲何?
滿心疑惑間,時宇一路疾追沙戒行,竟然直接來到了十王.佔據的那塊天地。
蕭殺幕泛着淡淡光澤的薄膜,極遠處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上次時宇是直接落在幕內,從內向外看,並不覺得蕭殺幕有多顯眼。
可從外部看,蕭殺幕就是一片血色大幕,將十王所在完全掩蓋其中。
血色大幕下,是無數嶙峋白骨,想必是那些前來打探的界主和修士所留。
隔着蕭殺幕,沙戒行抱着孟褚的屍骸,緩緩現形在一塊無人處,看他躊躇猶豫的模樣,似乎在思索要不要闖進蕭殺幕,投入十王麾下。
“嗤!”
一聲輕響,蕭殺幕張開一道丈許寬高的門戶,將裡面的一切都亮在了沙戒行面前。
沙戒行深吸一口氣,抱着孟褚屍骸一步步走進十王領地,蕭殺幕在他進入的霎那完全閉合。
時宇貼在沙戒行身邊,踩着他的步點迅速閃進。
舉目四望,所有靈種都在安然有序地修行,就像尋常宗門正常運轉。
沙戒行和時宇一樣,站着看了許久,直到遠處一道燦光衝向天際,才緩緩縱身遁起,向着光芒處飛去。
臨到近前,只見一女子端坐山巔,正是麋素素。
麋素素似乎也知道沙戒行來到十王地的意圖,一張木桌兩把椅,早就準備好了迎接沙戒行。
“他還是戰敗了。”麋素素看着孟褚的屍骸,嘆道。
沙戒行將孟褚屍骸輕輕放到地上,坐在了麋素素對面,“你們都很強,但你們這些生而爲王的強者,都少了一份敬畏之心。
據我所知,真正強大的人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再這麼囂張下去,可能不等真正的強者降臨,你們就已經被人誅殺殆盡,或者自相殘殺死絕。”
麋素素面色落寞,點了點頭,“我也戰敗了,但我幸運地保住了性命。是誰殺了魂王?時宇嗎?”
沙戒行嗯了一聲,“一招都沒扛住,如果不是那傢伙有話要問,魂王怕是一照面就會死去。”
“啊?一招都沒扛住?”麋素素掩口輕呼,目中盡是不可思議的驚詫眸光。
“唰唰唰!”幾道身影遁來,其他衆王,同樣壓不住心中驚駭,紛紛來到近前。
龍尹一揮手,數張座椅落在山巔,衆王面無表情逐一落座,還是互不靠近彼此提防,在沙戒行面前圍成半圓。
沙戒行目光掃過其餘衆王,眼中驚色連連。
他只見過麋素素的浮影,沒想到短短几年內,竟然有如此多的王者現世。
不再多話,沙戒行揮掌拍出時宇擊殺孟褚的那一幕。
衆王看到墨戮被時宇拍入孟褚頭顱的那一刻,同時縮起了眼瞳。
奇強無比的身體,是他們站在絕巔最大的保障,可若有神器能輕易破皮碎骨扎入體內,他們今後面對時宇又多了一份忌憚。
麋素素看着浮影中的小黑,笑道:“原來在九命禁地的時候,時宇一直在看熱鬧啊!不然怕是我也回不來了。”
“我聽說時宇來過這裡,你們十個人都沒有留下他?”沙戒行問道。
“沒有!不過我們也沒有傷亡。”龍尹沉聲作答,作爲一拳打懵時宇的王者,他仍不願承認時宇可以碾壓衆王。
蟲王滿心疑惑地問麋素素,“麋王,看浮影我們感覺不出什麼,魂王可是我們中第一個覺醒的王者,你和他交過手,他應該不至於一招都扛不下吧?”
麋素素款款起身來到孟褚屍骸邊,盯着他破碎的頭顱看了片刻,低聲道:“何必我來說呢?魂王又未死,讓他自己來說好了。”
“沒死?”
諸王色變,大步走到孟褚身邊,一雙雙蘊滿力量的眼睛寸寸掃視,從內到外沒有放過任何疑點。
時宇早就猜測孟褚未死,因此並不太過驚訝,只是不知道他如何復生,又是用什麼手段瞞過了炎嵐城諸人的探查。
“嗤!你們盯着看有什麼用?他現在當然死了,不過他既然身爲魂王,就有魂種復生的本事。沙界主,該怎麼做,魂王都告訴你了吧?”麋素素看向沙戒行。
沙戒行點點頭,起身一掌劈開腳下山巔,現出一個深達萬丈的地窟。
他擡手托起孟褚身體,將孟褚的屍骸移入地窟,又放出一片光輝將地窟遮掩密實,才坐回原位一言不發。
麋素素淡淡一笑,衝着沙戒行柔聲道:“魂王果然更相信你!這座山是當年魂王乍現的地方,想必此處就有他復生的秘密。”
諸王目光閃爍,隱隱勁力已經積蓄在手中。
“嘻嘻,我奉勸你們不要動手,誰知道魂王復生有什麼自保手段。你們非要動手我立刻就走,等我走遠了你們再動!”麋素素輕笑。
衆王者悶哼,散去了手中勁力,坐回本位不言不語。
沙戒行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中輕嘆,垂下目光盯着地窟靜等。
時宇早就隨着孟褚的身體一同來到了地下,只見沙戒行劈開的地窟,和大片地底巖洞連到了一處。
孟褚的屍骸剛落地,便有精光從洞內自行亮起,大片水晶玉石從他身下蔓延而出,迅速爬滿地面洞壁,一時間巖洞內變得晶瑩剔透,好似傳說中的龍宮驟現於世。
所有水晶玉石同時閃爍,一張張模糊的人臉從中映出,對着孟褚的屍骸發出無聲嘶嚎,彷彿在爲他的死亡而悲慼。
緊接着,那一條條身影瘋狂搖擺,化作一道道黑芒,沿着水晶玉石衝進孟褚身體。
孟褚乾癟破敗的軀體立時飽滿,血肉重生筋骨復建,十息不到就坐起在地面,扶額沉默。
時宇驚奇,不明白若是沙戒行沒把屍骸帶回,這些深埋於地的魂種會怎樣。
“呵呵!”默默坐思的孟褚長嘆一聲,擡頭看看巖洞輕笑。
“居然真的把我帶回來了,雖說沒有身體我也能復生,但有總比沒有好太多!畢竟這副皮囊的魂靈和我最契合!”
站起身,孟褚舒展了一下身體,低頭看着襤褸染血的衣衫撇了撇嘴,“真慘!想不到這個世界還有那麼強的人!時宇!好厲害的傢伙!”
“刺啦!”
孟褚扯去全身髒污衣衫,身體霎那變成晶玉,再轉回常人模樣已是乾乾淨淨華服着身,好似直接從貧民變成了帝皇,綻放出傲視天下的無上尊貴。
他頭上更是多出了一頂玉冠,配上那張不輸虞麓堯年輕時的相貌,直如天帝臨凡,神皇降世。
“嗯?”時宇不解魂王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他要在氣度形貌上壓過外面那些王者一頭?”
孟褚對着映現在洞壁上的身影點點頭,彷彿對自己的衣着氣勢很滿意,縱身而起直奔地窟外。
他一離開地窟,所有光芒立時消失,地面洞壁上的水晶和玉石,撲簌簌全部化灰,巖洞又成了最尋常普通的模樣。
時宇四下張望,他一直沒有發現孟褚的魂種藏在哪裡,孟褚進出地窟爲何會光起光滅,這裡明明沒有任何陣法觸動。
百思不得其解,時宇只能回到地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絕密神技,琢磨不出頭緒也很正常。
時宇輕飄飄踏出地面,果然看到諸王面色青黑,異常敵視地看着孟褚。
與孟褚華麗尊貴的服飾相比,其他靈種王者的尋常衣衫,簡直就是見不得人的破爛。
“魂王!你穿這身是什麼意思?”性子最烈的蟲王怒喝,這裡就數他穿着最爲簡單,幾片破布遮住要害就算齊備。
在蟲王身上爬進爬出的蟲豸們,也發出刺耳尖鳴,爲自己的主子助威。
“魂王你在那些小修面前自詡帝皇也就罷了,放在我們面前不覺得可笑麼?”龍王也異常不滿,看着孟褚頭上的晶玉帝冠皺起了眉頭。
孟褚站在地窟旁,渾不在意諸王的怒意,對到麋素素微笑點頭,然後快步走向沙戒行,自行在他身邊擺了張座椅。
如此目中無人的舉動,更讓諸王不滿。
“魂王,莫以爲你是第一個甦醒的王者,就這般無視我等?”一個全身尖刺的異形王者,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角王?角劍獸化形?”孟褚沒有直面那王者質疑,笑着反問。
“哼!是我!”角王怒道。
“麋王,龍王,角王,蟲王,翼王,風王,夢王,夜王,辰王,苦王。
果然十王齊出,時宇沒有誑我。
辰王和苦王與我一樣,都屬人族,其他諸位都是異族吧?”孟褚笑道。
角王暴怒,大喝道:“魂王!你想說什麼?難道你要離間我等?還要和萬界人族勾結一處?”
龍王冷哼,沉聲道:“魂王你不用和我們打哈哈,有話直說。”
“哈!說我是靈種之皇有何不可?我爲帝皇爾等爲王,一同征戰馭命之地豈不妙哉?
我費盡力氣回到這裡重生,不就是因爲我殺掉了一個魂體,把他變成了我的分魂麼?
如果我心狠一點,趁你們還是魂體的時候全部殺滅,你們一個都不會來到馭命之地!”
孟褚語氣淡然,說的話很明白,諸王都是在他仁慈憐憫之下才得以倖存,順利誕生在馭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