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一個年輕而又時尚的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妝容精緻,眉眼森寒。她打量了下華燁,回頭看看敞開的門,嘴角輕蔑地斜了斜,“華律師,我想這門還是關上的好。”
華燁站起身,指着沙發,做了個請坐的姿勢,“曾小姐多慮了,我辦公室有客戶在,其他人不會隨意過來串門。喝茶還是咖啡?”
“不是我多慮,我是替華律師着想。我什麼也不喝,不會打擾華律師很長時間。哦,先自我介紹下,我叫曾琪,我的父親曾智華,華律師應該不陌生吧!”
華燁淡淡一笑,“聽着很耳熟。”
可能他的表現有點讓曾琪意外,她愣了幾秒,坐了下來,把包包放在膝蓋上。直視着華燁。
“曾小姐今天來這是諮詢法律事務還是委託事務所代理某個案子?”華燁問道。
“算是諮詢吧!我男朋友與別的女人通姦,請問我該採取什麼法律手段?”
華燁沉默了一下,笑道:“曾小姐可能不清楚,本事務所只代理經濟案件。不過,曾小姐來了,我就提醒一下曾小姐,如果只是男女朋友情感糾葛,那還是道德層面上的事,與法律扯不上邊。”
“如果那個女人是有夫之婦呢?”
“那麼,行使權力的應該是對方的丈夫。”
曾琪略一頜首,拉開包包的拉鍊,從裡面掏出一疊照片放在華燁的面前,“我想華律師看過之後,就明白我來的用意了。”
華燁隨意地靠在沙發上,並不着急翻看照片,而是上上下下掃視着曾琪,看似有點漫不經心。
曾琪有些沉不住氣,“難道華律師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華燁低下眼簾,把照片一一攤開,好象是手機拍的,不算很清晰,但還好,能看出裡面的人是誰。他逐一看過去,又看了看照片上的時間,慢慢擡起頭。
“凌晨五點,你老婆和我男朋友同時出現在他公寓的樓下,兩個人一同去機場。在機場共同吃了早飯,然後手牽手去安檢,他還擁抱了她。華律師,這意外着什麼,需要我明說嗎?”
“說呀,意外什麼?”華燁悠閒地疊起雙腿,手託着下巴。
曾琪火了,“華律師,戴綠帽子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曾小姐,請注意你的用詞。”華燁刷地臉色一冷,口氣帶寒,“請問曾小姐,你男朋友的飛機是幾點?”
“六點半。”
“再請問你男朋友與我妻子在工作上是什麼關係?你男朋友之前在國外呆過幾年?”
曾琪不解,但還是回答道:“他是她的上司,他在國外十幾年吧!”
“早晨六點半的航班,從市區出發最晚要五點,不然趕不上安檢。爲了證明自己的光明磊落,一定要等到陽光普照時再出發?我聽陶濤說過左老師是總公司的工程師,只是來青臺指導,她做了他幾月的助手,以後就很難碰到。她送他不合情理,不合倫常?左老師在國外生活多年,行爲、思維差不多已西化,擁抱只是他們之間的一種禮貌。曾小姐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如果曾小姐硬要加上曖昧,那麼還有什麼別的證據嗎?”
“華律師要這樣自欺欺人,我告訴你。。。。。。陶濤她在公司與左老師經常不顧影響地打情罵俏。。。。。。有人看到他們一同逛街、吃飯,爲止,公司領導還找陶濤談過話,讓她收斂自己的行爲。。。。。。”
曾琪戛然停下,驚惶地看着華燁凜冽的面容,不敢往下說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那個領導就是曾小姐的父親曾智華總經理了。”
華燁陰沉的語氣,讓曾琪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嘭”地一聲,華燁拍了下面前的桌子,站起來,“我沒有想到我的妻子在公司竟然受到這種人身攻擊、人格上的羞辱。如果公司員工行爲有過失,自然有她的部門領導或人事部的負責人指出,一個總經理這樣越位,明顯就是以公夾私,難道他不懂應當尊重員工的人權嗎?”
曾琪傻了,也慌了,“華律師。。。。。。其實我父親也沒說幾句。。。。。。而且其他人都不知曉。。。。。。”
“那我嚴重懷疑你們對我妻子的惡意誹謗。在法律上,誹謗罪。。。。。。”
“華律師,不要,不要。。。。。。”曾琪來時那股盛氣凌人一下散了,她被華燁的幾句話給嚇得六神無主,“其實也沒什麼,是我很喜歡很喜歡左老師。而左老師又很照顧陶濤,我妒忌。。。。。。才讓我爸爸讓陶濤與左老師保持距離。。。。。。”
“你不是左老師的女朋友?”華燁眯細了眼。
曾琪羞窘得把頭埋得低低的,“很快就是了,我也調到北京工作了。元旦那天,我去給左老師送行,看到。。。。。。我想我是被妒忌衝暈了頭,華律師,陶濤沒有和左老師在一起最好了。。。。。。什麼都是我瞎想的,不是真的。。。。。。”
“你來找我的用意?”
“我不是想找你們麻煩,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我真的很害怕。。。。。。左老師喜歡陶濤。華律師,你認爲他們不可能,是不是?”她擡起頭,期盼地看着華燁。
華燁一字一句地回答:“律師只以事實說話。”
“那你感覺你們的感情有沒變質?”
華燁把手放在身後,手緊緊地攥成拳,死死地攥着,“我瞭解陶濤,她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她只是任性、嬌氣,但很有原則。”這句話,他說得很慢,說給曾琪聽,又象說給自己聽。
“你能篤定嗎?”
“她是我懷裡的人。我能。”
曾琪笑了,“我這也是杞人憂天,左老師都回北京了,華律師又這麼優秀,陶濤怎麼可能出軌呢?謝謝華律師!”
“似乎不該道謝,應該道歉。”
“哦哦,對不起,華律師,是我冒味了。但是聽了你的話,我真的好開心。那個。。。。。。諮詢費是多少?”
華燁乾澀地擠出三個字:“不用了。”
“那以後你和陶濤去北京,我請你們吃飯。謝謝你。華律師!”她輕快地點下頭,笑逐顏開地走了。
華燁渾身的力氣象被抽盡了,他“咚”地一下跌坐回沙發,顫抖地從口袋裡摸出煙,打火機按了半天,都沒按出火,他氣得把煙拍成兩截,兩手捂着臉,閉上了眼睛。
第一次知道左修然,是陶濤手機上的一張照片,他睡着,但看得出很英俊。爲了左修然,他把陶濤的手機給摔了,兩人之間第一次大吵,他在車上睡了兩晚。後來,陶濤沒有什麼異常。他故意問起左修然,陶濤一臉坦然。再後來,他出差回來,去火鍋店接陶濤,隱隱感覺左修然與陶濤之間有種默契,這種默契,是他陌生的。接着是他從歐陽醫生那裡得知,是左修然一通電話,歐陽醫生才從國外休假回國。只是上下屬的關係,這份人情未免太大了?只是他當時心裡面亂,這個念頭一閃就沒多想。
他是瞭解陶濤的,她和他爲沐歌吵,和他蹩氣,說狠話,離家出走,鬧分居,都是出於吃醋,都是懷疑他和沐歌之間舊情復燃,他認爲只要守好自己的度,這些慢慢都會融化,等陶濤想通了,理解了。接受了,她自然會回來。
他錯了嗎?陶濤其實沒那麼簡單,她也有難以琢磨的一面。
元旦前的那個晚上,他和她爭吵後分開,她一夜沒回,他問她在哪裡,她只回答了“外面”。
華燁鬆開手,掙扎地睜開眼,把桌上的照片拿起來,一張張再次看過去。其實,在一看到這些照片時,他就知道陶濤那一晚是和左修然在一起。
左修然看着陶濤的眼神是一個男人看着心愛女人的溫柔、寵溺,她象是哭過,眼腫腫的,卻還時而對左修然露出一絲嬌嗔。在安檢臺前,左修然抱着她時,她眼中好象有淚花在閃。
那顆淚是爲誰而流?
華燁手一揚,照片飛了一地,他欠下身,按住心口,那裡象有把電鋸,一點點地鋸痛着他的心。他一遍遍地問自己: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爲什麼他一點都不知曉?
她不是吃醋,她是。。。。。。
不能想,無法形容的痛楚象藤蔓爬上全身,綿綿密密,他疼得不能呼吸。這樣的疼與沐歌當初分手時的疼是不同的,沐歌給他的疼,他能在頹廢中麻木地生存,現在,陶濤則給了他滅頂的絕望。
不,不,他要問問她,爲什麼也要這樣對他?他是那麼輕易能讓別人放棄的人嗎?
他目光漂浮地尋找着車鑰匙,抓起,搖搖晃晃地往樓下走,鄒秘書在後面喊他,他都沒聽見。他去了桂林路,院門緊鎖,大門重閉,沒有人。他追到醫院。阿姨笑吟吟地坐在牀邊給陶媽媽餵飯,陶江海站着傻傻地笑,他問陶濤說呢,陶江海說她今天上班,還沒過來。
他想想了,她消假了,今天是上班,可現在都六點多了,早過下班時間。他忙又回聽海閣,陶濤有時會悄悄回家的。寶馬車不在泊位上,他還是上了樓。
家裡沒人,他挫敗地在客廳裡轉了幾圈,去洗手間洗臉,擡頭看着滴水的面龐,他突然發現,架子上屬於陶濤的一切,牙刷、洗面奶,毛巾,統統不見了蹤影。他愣了好半天,瘋狂地跑到臥室,拉開衣櫃,陶濤從春到冬的所有衣服都消失了,就連她看的書。。。。。。不,牆上掛着的那幅結婚照也不在了。
手腳瞬間冰涼,他摸着牆壁往外走,進了書房,看到書桌上放着兩份離婚協議,
他顫顫地舉起協議書,發現打印機還開着,電腦的電源也沒關,顯然這協議是剛從網上下載打印出來的,前一刻,她還在。
窗外,天已經黑了,他沒有開燈,他把協議移向前,天上掛着一彎早月,月光瑩白如霜。協議上,她已簽好了自己的名字,她在上面寫道,房產與存摺,她一概不要,她名下的寶馬車帶走,還有保險櫃裡的幾根金條是她的陪嫁,應該也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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