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於學忠後面和小鬼子打過多年交道,李鐵書太清楚自己的對手是什麼貨色了,他擔心的是萬一白刃戰進入到難分彼此的階段,小鬼子會不會來個部分敵我的一鍋端。那樣的話,因爲鬼子人多,同樣損耗的情況下可不是學兵師吃得消的。
學兵師的大刀戰術遺傳自29軍,在郭彪的嚴格要求下(學兵師中第一批會使大刀的基本上都是郭彪的徒弟),學兵們基本上掌握了大刀戰術的精髓。加上學兵師在槍支的運用上要比小鬼子靈活的多,不像對方那樣非要按照步兵條列將子彈退完了才能進行白刃戰,這種情況下,而且由於場地的原因,鬼子的人海戰術根本體現不出來優勢,因此白刃戰對學兵師來說是有利的。
李鐵書站在用來碼工事的麻袋上,右手臂吊在胸前,左手提着勃朗寧,將將探出個頭環視着戰場。繞是見慣了血腥場面,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是深深的觸動了他——“狗日的吉星文、張鎮!真應該讓他們來看看這面前的一切!”他咬牙切齒的說着,對二團一營營長李有福說:“有福,一刻鐘之後,如果小鬼子不進行炮擊,你們就給我衝上去。”
李有福正踮着腳朝外張望着,他的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因爲興奮還是膽怯,聞言應聲道:“要得!”
土肥原站在中野身邊,放下望遠鏡,看着千米之外交錯在一起的人影,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他看了看正在調整炮位的炮手們,對中野說:“是不是進行一輪炮擊?”
中野瞪着他,先前的敬畏絲毫不見,稱呼也變了,厲聲問道:“機關長閣下,你是想讓天皇的勇士們陪着卑賤的支那人玉碎嗎?”
“你不覺得秋田聯隊前面的先鋒已經頂不住了嗎?”
中野一直緊緊的摯着望遠鏡,自然很清楚的看見了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他咬牙切齒的說:“如果高樹嘉是個合格的陸軍士官畢業生,他這個時候應該將陣線收縮一下,先將前面的人馬進行收攏,然後利用重武器消滅陣地上的支那人!”
高樹嘉自然是個合格的陸軍士官畢業生,他自然也看出了戰場上的狀況,可是,由於已方的神槍手在和對方的阻擊手對陣中完全敗了下來,使得已方的重火力完全被對方壓制住,故此他根本不可能依賴其進行戰術調整。
成田隆也經過短時間的觀察,很快就發現了幾個隱藏着的學兵師阻擊手。當葉開冒冒然的露出身形,他立刻就地臥倒,瞄準、射擊。第一槍沒有擊中,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對手,他揮揮手,招呼手下上來,下令道:“兩個人一組互相掩護,一定要將支那人的神槍手全部擊斃!”
神槍手小隊經常在一起訓練,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突入**控制的地盤進行實彈射擊,彼此之間早就有了默契。九個小鬼子神槍手齊聲“哈依”一聲,然後便兩兩散開,開始尋找理想的地方進行反阻擊作戰。
成田隆也的搭檔是他的仙台老鄉,名叫小鬼三郎。兩個人先給對方檢查一下槍支,然後便貓着腰往重機槍陣地旁邊的一個被炸塌的防空洞跑去。
到了目的地之後,小鬼三郎先探出頭來,前方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明顯的目標,他將頭縮下去,朝成田隆也做了個手勢。
成田點點頭,小鬼便調整一個位置,然後光明正大的拒槍朝前方瞄準。與此同時,成田在離他十米左右的地方趴下來,摘掉頭盔,用一把土灑到頭上,然後慢慢的爬上戰壕,將槍先伸出去,然後慢慢的露出了一張滿是黃土的臉……
當雙方士兵糾纏在一起的時候,鄧擇時強忍住心頭的興奮,找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舉起槍,開始對出現在面前的鬼子軍官進行“點名”。
“呯”,一個鬼子軍官心口中彈,晃了兩晃倒了下去;“呯”,又是一個……當鄧擇時開始朝第三個目標瞄準的時候,他不知道的是,一個名叫小鬼三郎的鬼子也正向他瞄準着。
“呯!”只有旁觀者知道兩個人幾乎同時開了槍,兩個人也幾乎同時擊中了自己的目標,不同的是,鄧擇時擊中的依舊是一個鬼子小軍官的心口,而他自己額頭上則被開了一個洞——小鬼的槍法很準,子彈貼着鋼盔飛進了他的額頭,鄧擇時都沒來得及發出聲響便一頭栽倒,轉瞬便離開了這片硝煙滾滾的戰場。
小鬼一槍中的,立刻將頭縮了下去,心中忖道:這個支那人太蠢了,看來並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竟然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麼粗淺的道理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鄧擇時是爲了多殺傷幾個鬼子軍官,好爲戰友們減輕一點壓力這才一直沒有挪窩。鄧擇時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點,他並不知道鬼子方面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存在。
小鬼朝成田看了看,後者豎起大拇指,然後又搖搖頭,意思是沒發現盯住他的目標。小鬼會意的點頭,又把頭昂了起來,槍管也伸了出去,這一次,他對準了對面一管機槍後面的年輕臉龐。“又一個!”他獰笑着正欲扣動扳機,一陣風聲之後,他只覺得腦門一痛,然後,整個世界便黑了下來。
葉開開槍了。鄧擇時的犧牲被他看在眼裡,像一枚刺刀一樣將他的心臟攪動起來,那種疼痛比之耳朵受傷不知道疼痛多少。深呼吸,緩解釋放情緒,然後,他把一隻眼睛湊到了掩體邊上。小鬼才露出腦袋,他的槍便舉了起來,稍後,幾乎沒有精確瞄準就扣動了扳機。
“八格!”看見搭檔死在眼前,可是,卻不知道哪裡射來的子彈,成田狠狠的罵了一聲,把臉壓得更低了,眼睛裡開始冒出一種近似於狼眸的狠厲神色。他可以肯定,開槍的一定是剛纔那個逃過自己一槍的,這讓他更加的興奮和惱恨。他暗忖:“終於遇到對手了,好,那就讓他領教一下秋田聯隊第一神槍手的厲害吧!”
兩分鐘之後,毫無徵兆的又一個手下倒了下去,成田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幾乎想跳出去大喊:“對方的支那人神槍手,有本事站出來決鬥啊!”
葉開很快就發現了對面阻擊手的存在,不僅是他,三團的其他阻擊手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爲短短五分鐘之內,他們已經倒下了三個戰友。當鬼子的重機槍又開始吼叫起來的時候,三團的阻擊手們沉不住氣了,先是一個名叫黃一發的阻擊手擊斃了一個重機槍射手,接着,葉開發現了瞄上了他的鬼子阻擊手。葉開堅決的執行起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行動準則,收起槍落又打死一個,然後,他進行了一段足有三十米的長距離匿行,又爬行了十米左右,將自己隱藏在一堆燃燒着的草叢後面。跳躍的火焰中,隨着一個鬼子神槍手從一輛燃燒着的“豆戰車”後面探出半個腦袋,葉開又是及時的一槍擊中了對方,子彈直接穿透了對方的右眼摜入其腦部,那個對子哀嚎着倒了下去。
在發現葉開這個卑鄙的支那人之前,成田心中充滿了挫敗感。九個手下在十分鐘之內倒下了六個,讓他氣得跳腳的是,他可以感覺出來至少有三個人是被同一個人擊中的。那三個手下全部頭部中彈,除了小鬼,其他兩人都剛剛發現目標準備瞄準射擊,可是就在這關鍵時候,他們卻先成了人家的獵物。
如果不是一枚不長眼睛亂飛的迫擊炮彈正好落在了葉開附近,成田估計還發現不了他。雖然葉開第一時間選擇了正確的方向臥倒,一枚彈片還是擊中了他,而且無巧不巧的擊中了他的屁股。這樣一來,他的靈活性受到影響,再換地方的時候便露出了身形。
這一次被他擊中的鬼子神槍手就在成田的前面,成田很方便的觀察到了子彈飛來的方向。子彈擊中了他手下的鼻子,在其臉部造成了一個大洞。成田眯起眼睛順着子彈飛來的方向望去,看見了一個撅着的屁股。
“是他!”他幾乎叫了起來,雙手很靈巧的一擺弄,槍上的準星便將那半個撅着的屁股罩住了。然而,就在他準備扣動扳機的時候,那個屁股卻又消失了,然後在左邊的一個彈坑旁邊一閃——“跑那裡去了!”成田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他做個深呼吸,開始平心靜氣的瞄準,只等着對方冒出頭來。
葉開這次選擇藏身的地方離一線戰場很近,前面不過五十米的地方就有十幾個戰友正在和二十幾個鬼子拼着刺刀。這情景讓他看得難受——那二十幾個槍裡沒有子彈的鬼子在他眼中就好像二十幾頭待宰的大肥豬一樣。現在這些肥豬很猖狂,他們正在把自己的戰友、自己的兄弟往地獄裡逼,這種情況下,他能無動於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