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口岸碼頭的途中,項少敏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許孟才手下的游擊隊員不時有人將腳上的綁腿解下來,他撿起一個一看,不就是他們最早發現的那種布袋麼?不禁好奇的問許孟才:“許隊長?這應該是武林人士練輕身功夫用的綁腿沙袋吧?你們游擊隊,都練輕功?”
腿上綁沙袋乃是練輕身功夫很有效的一個途徑,項少敏小時候就綁過。這本沒有出奇之處,可是一支部隊,成百上千人一起綁沙袋,在他看來卻太滑稽了。現在打仗靠的是槍是炮,這輕身功夫練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許孟才許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項團長,我們游擊隊武器裝備不如日軍,所以要想打贏他只能靠跑。我們總司令有句話,叫做機會是跑出來的。嗯,你很快就會領會其中妙處的。”
日軍前進途中也發現了幾個沙袋綁腿,鬼子開始將之視作詭雷的一種,然而發現只是普通的沙袋綁腿,不禁疑慮叢生。沙袋綁腿被呈到鬆井太久郎面前,老鬼子看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問張嵐峰是什麼裝備。
張嵐峰也想不通,倒是他身邊的一個和平軍軍官給出答案,稱這是中國的武林人士練輕功用的。“輕功?什麼東西?”鬆井好奇的問。張嵐峰想到之前出現的游擊隊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若有所思,回答鬆井:“這應該是游擊隊的一種練兵手段。”然後又爲他解釋沙袋綁腿的作用,稱如果平時日常生活和訓練都綁着沙袋綁腿的話,作戰時解下來,那跑步速度會有很大的提高。
此前進攻雖然受挫,但鬆井心底其實依舊不以爲然,認爲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游擊隊的一些小花招只能改變過程但是絕對改變不了結果。然聽了張嵐峰有關沙袋綁腿的解釋,他卻忽然覺出了一絲不妙。區區一副沙袋綁腿並不足以改變什麼,但是再想想,游擊隊的訓練都細緻到了這種地步,那麼他們的戰鬥力未必就像請報上所說的那樣。“加快行軍速度,一點鐘之前必須拿下口岸碼頭!”老鬼子忽然厲聲下令。
日軍向口岸碼頭進逼的過程也是被游擊隊不停襲擾的過程。地雷、冷槍,甚至於陷坑,先後倒下幾十個和平軍和小鬼子,和平軍和日軍草木皆兵,不知不覺之間,士氣一降再降,及至看到口岸碼頭那兩座標誌性的碉堡時,讓張嵐峰最擔心的事情出現了。從來就不敢對他的命令說三道四的部下,居然當着鬆井的面和他頂撞起來。
“軍座,這仗沒法打了,游擊隊的影子都沒看到,兄弟們都死了幾十個了。讓皇軍用炮先把碉堡轟塌,不然我拒絕進攻!”
“師座,皇軍不是有炮兵嗎?用炮轟吧,兄弟們頂不住了!”
頂撞他的是第一旅的旅長和參謀長,張嵐峰的臉瞬間就黑了,揮起馬鞭就劈頭蓋臉的抽下去,吼道:“媽拉個巴子,反了天了,讓你進攻就進攻,要是不行,老子換人!”
“那你換好了,這隊伍我是沒法帶了!”旅長雙手抱住頭任他抽了幾鞭子,悶聲道。
“你就不怕皇軍發火將你當場斃了!”張嵐峰惡聲惡氣的道。
旅長更乾脆了:“反正是死,死在皇軍手上也一樣!”
張嵐峰沒轍了,只好向鬆井求救,涎着臉請他用炮兵先將兩座碉堡轟塌。鬆井手上有口岸碼頭完整的防禦圖和相關防禦工事的技術參數,老鬼子心裡很是鄙視張嵐峰對手下的駕馭能力,面上卻不敢刺激過甚,在大戰當口造成太大的內耗。慷慨的下令野炮兵第5聯隊的聯隊長中平峰吉大佐進行五分鐘的飽和炮擊,然後對張嵐峰說道:“我會派一個步兵大隊配合你們發起進攻,我希望能夠一鼓作氣拿下口岸碼頭。”
張嵐峰諾諾,對手下軍官說道:“皇軍已經同意提供炮火支援,還會增援我部一個步兵大隊,兄弟們,受項少敏這個混蛋的拖累,這仗打完皇軍肯定要對我部進行清洗,你們可把握好了,不要留下話柄!”
和平軍主力脫胎於國民革命軍和地方保安部隊,部隊主官向來視麾下部隊爲私人財產,衆人一邊痛罵項少敏不識時務害人害已一邊討價還價,最終選出了一千四百人左右的前鋒部隊。
炮聲響起,須臾,口岸碼頭那兩座碉堡還有周邊的防禦工事以及後邊的營房、倉庫就被煙火給吞沒了。
日軍開始炮擊的時候,許孟才和項少敏一行已經進入口岸碼頭並隱蔽好了。聽見爆炸聲,項少敏面現憂色想道:許孟才太大意了,他們跑得再快能快過小日本的炮彈?放着遊擊不打卻要打陣地戰,我看這一場他們肯定要敗。
這時一個游擊隊員抱着一牀浸了水的棉被小跑過來,將棉被遞給他道:“項團長,許隊長讓我給你找個。”
項少敏一怔,接過棉被朝左右看看,卻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的游擊隊員兩三人一夥,皆藏身於浸溼的棉被下面,心中疑惑:這玩意能擋得住炮彈嗎?面上絲毫不顯,喊過兩個兄弟,有樣學樣也藏到了棉被下面。
五分鐘炮擊結束以後,兩座碉堡除了面上被炸出了幾個凹坑,主體卻沒大的損傷,和平軍先鋒部隊的幾個軍官臉色不豫,正欲再次向張嵐峰諫言,張嵐峰卻掏出手槍朝天開了一槍喝道:“兄弟們,做人不要太過分,真當老子的槍是吃素的?現在給老子進攻!”大聲吼完這句,他音量放低,又道:“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想你們太爲難,但是如果你們惹得鬆井師團長親自過問,那會發生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趕緊的,趁着游擊隊還沒準備好攻進去!”
口岸碼頭西北邊就有一個村子,不過和江堤之間卻隔着一條河,鬆井一度派出和平軍試探着繞道村子和村子北邊,結果卻屢屢引爆地雷。挨地雷炸實在太傷士氣,鬆井便乾脆放棄了多面進攻,轉而專一從西面發動進攻。
日軍發炮時,碼頭西邊的圍牆被轟塌了好長一段,直接暴露出了圍牆後面的沙包、倉庫和碼頭引橋邊上的碉堡,鬆井和張嵐峰用望遠鏡仔細觀察,沒能看見一個人影,甚至懷疑游擊隊已經放棄了這處要地。然而,他們這邊纔剛剛發動進攻,碉堡上的射擊孔就朝外噴吐起火舌來。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僞軍被子彈掃中,哀嚎着倒在了地上,剩下的趕緊趴在地上,只管兵兵乓乓的放槍,卻沒人敢再直起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