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波日機出現的時候,歐陽雲並沒有太當回事。而事實上,這四架日機因爲是從裝甲部隊上空飛過的,所以他們在發現歐陽雲率領的這支純步兵之後,只暫時停留了一下便朝來路飛走了。很顯然,這幾個鬼子飛行員在分析對比了一下之後,覺得歐陽雲不會呆在這支防護能力較差的純步兵隊伍裡,所以掉頭南飛,去轟炸裝甲部隊去了。
學三師、五師、60師,現在總共分成了五部分。一部分在鎮江城,一部分在下秀橋,還有不部分則在郭岱溝設伏;裝甲部隊則沿着下秀河向下秀橋開進,剩下的就是歐陽雲率領的這兩個旅的兵力了。
五個地方的學兵軍,率先遭遇轟炸的是裝甲部隊。裝甲部隊的防護能力出衆,戰場生存能力遠比一般部隊爲強,許是正因爲考慮到這一點,鬼子飛行員便以爲歐陽雲肯定會跟隨裝甲部隊行動,所以在連續偵測了兩股學兵軍的大部隊之後,選擇了首先對裝甲部隊實施空襲。
率領裝甲部隊的是三師戰車旅旅長錢光明。
這四架戰機之前曾經高高的從裝甲部隊的上空飛過,錢光明原來以爲它們是去其它地方執行任務的,此時看見它們又飛了回來,而且拉低了高度,顯然是想執行轟炸,立刻立刻選擇了迎戰。就在日機剛剛開始俯衝的時候,地面上,在他的指揮下,所有的裝甲車還有坦克飛快的拉開彼此間的距離,然後,機槍手們已經將槍口朝天,開始朝日機瞄準。
“嗒嗒嗒!”一百五十餘挺高射機槍幾乎同時開火,其景象蔚爲壯觀。這片嚴密的火網交織下,四架日機纔剛剛進入俯衝姿態便有一架被打得臨空爆炸、解體,變成燃燒的碎片四野跌落。不過,剩餘的三架戰機還是全部完成了投彈。
毒氣彈成串的往下跌落的時候,見多識廣的錢光明已經發現了異樣。和一般的航空炸彈相比,這批炸彈體型上小了許多,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數量不是很多。而觀看日機的型號,應該是純粹的轟炸機啊——這是怎麼回事呢?
等有炸彈開始爆炸,並且迸發出淡黃色濃霧的時候,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毒氣彈!快,戴防毒面具!”他立刻下達命令。
學兵軍的裝備還是比較齊全的,而基於歐陽雲對日軍的認識,防毒面具是必不可少的裝備之一。不過,這些毒氣彈的毒性顯然超過了錢光明的認知程度,它不僅能夠通過呼吸系統進入人體,而且竟然能夠通過皮膚進行滲透。好的是,由於隊伍拉得比較散,所以,毒氣並沒有將部隊整個的覆蓋,不過,還有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戰車接觸到了這些煙霧。
毫無徵兆的,在三架戰機僅有兩架逃走之後,不少戰士開始出現呼吸急促的現象,便是錢光明本人,也感覺到身上多處出現了搔癢症狀。他解開衣服看了看,臉色立刻變了。他的腹部出現了不規則的紅點,那裡的皮膚變得極其脆弱,他忍不住用手抓了抓立刻就撓下了一片。
這時,中毒的戰士已經不在少數,旅部政治主任蔡飛虹走在隊伍最後面,也是第一波遭遇鬼子轟炸的,此時他在對講機裡喊道:“老錢,小鬼子投下的是毒氣彈,我們很多戰士都中毒了,防毒面具不起作用!現在怎麼辦?”
“讓大家趕快下車,跳進河裡!”
“也只有這樣了,試試看吧。”
於是,戰車部隊足足三分之一的官兵都下車跳進了河裡,而此時,已經出現了戰士暈倒和死亡的現象,其中,最少有一個班的戰士因爲不堪忍受這種痛苦,飲彈自盡。
錢光明這個時候犯了個錯誤,他沒有第一時間將這一情況彙報給歐陽雲。而等他從河裡上來想起這事的時候,歐陽雲那裡已經遭到了空襲,而且他和李漢魂兩個人因爲乘車的原因,被小鬼子飛行員重點照顧,雙雙都被毒氣彈散發出來的煙霧包圍,第一時間,兩個人就因爲窒息暈了過去。
前面那四架日機的來而復走顯然麻痹了歐陽雲。當又有四架戰機出現的時候,歐陽雲只是讓防空團組織火力對日機進行攔截,沒有讓隊伍停下來戒備。
這給了日機從容執行轟炸的機會。
“狗日的,毒氣彈!”當那些體型偏小的炸彈從天而降的時候,歐陽雲便意識到了不妙,而且,第一時間下達了佩戴防毒面具的命令,不過,他的運氣似乎欠佳,其座車竟然被一枚炸彈直接命中,整輛車被炸翻不說,連駕駛員也當場身亡。而他被拋下戰車的時候,防毒面具竟然掉了。於是,毫無思想準備的,他被黃色煙霧包圍,然後整個人立刻暈了過去。
葉肇是高級軍官裡面唯一沒有遭殃的,也正是他代表司令部給其它部隊發了電報,在和裝甲部隊聯繫上之後,給604團等下秀橋的部隊下達了那樣的命令。
隨後,考慮到部隊已經失去了一戰的能力,他直接下令部隊轉向鎮江城進發,同時電告廣州,讓總部立刻空投醫術水平最好的醫生過來。
郭岱溝,當葉肇簽發的命令發到張明華手中的時候,他正在拿着望遠鏡觀察着不遠處開過來的日軍。
張明華是五師十三旅的旅長,而十三旅的任務就是在郭岱溝伏擊日軍第18師團第35旅團。
“司令和軍長昏迷不醒?!”當政治主任任祥和將電報交到他手中的時候,他渾身一震,幾乎以外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葉師長讓我們見機行事,以保存實力爲主,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
“那你怎麼看?”
“我對打仗不在行,還是聽聽參謀長的意思吧。”
張明華陰沉着臉看向左手邊的陸域。
陸域戴着副眼鏡,此時他用左手推了推鏡架,冷然道:“打是一定要打的,關鍵是打了以後怎麼辦。是求完殲,還是打了就走,或者去接應60師在下秀橋的隊伍。”
張明華說:“那就打,算是爲司令還有軍座報仇。”頓了頓,他說:“我有個不好的想法,你們說要是萬一司令和軍座有什麼三長兩短,特別是司令,我們……”
他話沒說完就被陸域打斷了,他看了看任祥和一眼說:“這種事別忙下結論,就我個人感覺,司令不是短壽的人。學兵軍成立至今,他遇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拿上一次來說,昏迷了兩個星期。我們只管打仗好了。”
陸域說這話自然並不僅僅是以事論事,應該是說給任祥和聽的成分多一些。張明華不是蠢蛋,馬上意識到了,他微微的皺了皺眉,道:“還是我來指揮,你們保持和師座的聯繫。好了,我先下去了。”
他們呆着的地方是一個土坡,而伏擊陣地就設在這個土坡半坡上。土坡上長着密密麻麻的竹子,這位伏軍提供了很好的隱蔽。
一刻鐘之後,35旅團的前鋒,大約一個大隊的鬼子乘坐着卡車出現在了土坡西面大約三千米以外的馬路上。
一個騎在馬上的鬼子軍官拿着望遠鏡朝土坡上張望了一會,然後只見他又是揮手又是大聲吆喝的,鬼子隊伍停下了,換之是三輛三輪摩托冒着黑煙朝這邊猛馳過來。
竹林裡,39團團長周瑾看着三輛摩托疾馳而來,大聲喊道:“兄弟們,沒我的命令不許開槍。這幾個鬼子是開路的,待會他們肯定會用槍掃射,給我藏好了,就是被打中也不許吭聲,不然回去給他套女人的褲衩?!”
周瑾這話很毒,當然也有點黑色幽默,不少戰士立刻“嗤“的笑出聲來,然後,他們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再次發聲。
如周瑾預料的那樣,三輛摩托駛到竹林前就停下了,然後,三挺機槍開始突突的朝竹林掃射起來,直打得竹子“噗噗”的斷裂,葉子沙沙直響。
三挺機槍全部打光了一個彈夾,然後,又繞着竹林行駛了一圈,這才沿着來路開了回去。然而,就在戰士們鬆了一口氣,準備活動一下手腳的時候,其中一輛摩托忽然猛的掉頭又駛了過來,上面的一個鬼子,竟然操起步槍朝竹林發射了一枚榴彈。
剛纔的掃射中,39團雖然沒有人被射殺,但是負傷的卻也有兩個,兩個人都死死的咬住嘴脣,強忍着不發出聲音,這讓旁邊的兄弟看得直豎大拇指。而這一發榴彈由於射得較遠,竟然落在了周瑾的身邊爆炸,將他嚇了一跳。
“奶奶的,還好!”眼看着面前的一棵竹子被彈片割倒,周瑾暗暗心驚,輕聲嘀咕了一句。
九個鬼子發射了一枚榴彈之後,又觀察了一會,這才完全放心的回去覆命了。
等他們走遠了,周瑾的副官常在心笑了起來,道:“團座,你剛纔可是出聲了。”
周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你還想給我套女人褲衩?”
“不敢不敢!”
“哼,兄弟們,都提起精神來,小鬼子這下就要過來啦!”
“團座,要不要等鬼子大部隊上來?”
“等啥子大部隊啊?一千多鬼子,夠我們喝一壺了。嘿嘿,我們的任務只是引敵嘛,後面的鬼子,就讓37團和38團去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