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閩北,九十點鐘的時候,天氣依舊顯得燥熱。今天又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按說,只會讓人覺得更加的炎熱。不過,孫雙武還有常笑遠等人,此刻卻好像身處隆冬季節一樣,全身從頭到腳的都冒着森森寒氣。
距離鐵牛關不過十幾公里的距離,以長城越野車還有繼光型坦克平均每小時四十五公里的時速,只要一刻鐘他們便能出現在鐵牛關的另一端。屆時,等待他們的便將是極爲廣闊的一番新天地,至少,混個旅長是沒二話的。幸福的生活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但是,突兀出現的學四師還有學五師,卻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溝塹一樣橫在他們面前,輕易的便戳破了他們美好的願望。
原來學兵軍早就有了防備,或許,自己等人一開始的舉動便在人家的監視下——我們自以爲得計的辛辛苦苦忙活了好些日子,結果不過是在如來佛的手掌心裡翻着跟頭而已。孫雙武這樣想着,心中怨憤之氣上涌,他和常笑遠對視一眼,低聲道:“拼了!”
常笑遠作爲擅長搞陰謀詭計的陰謀家,看問題要比孫雙武深遠一些——當潛伏的狐瞳特工汪大友跳出來,並且迅速的展示出實力,他便隱隱有了感覺,學兵軍所謀的決不僅此。等亂象起,學四師和學五師從埋伏地點殺出,他猛然想起不久前孫雙武和林半臺的通話,心中一驚,這才明白學兵軍整出這麼大的動作究竟圖的什麼。學四師和學五師選擇的埋伏地點實在是太巧妙了,正好卡住了前往鐵牛關的必經之路。如果接應的中央軍已經到了鐵牛關外,那麼,一旦這裡發生激戰,再接到求援電報,他們肯定會前來接應。如果學兵軍在鐵牛關上再埋伏一支部隊……
常笑遠越想越是心驚,然後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歐陽雲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吧?這可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的!”
孫雙武見常笑遠竟然在此刻走神,只以爲他被學兵軍的陣勢給嚇到了,也不去管他,只是帶着一幫子嫡系,鑽進輕型裝甲車,加足馬力便朝旁邊的一個營的坦克衝了過去。
那個營完全由孫雙武的嫡系組成,本就是他留着預防萬一的,只是他沒想到竟真的需要動用這一手。
六十一師的坦克部隊總共有兩個團的編制,他能夠有把握控制的不過一個營而已。好在,學四師還有學五師是純步兵,以一個營的坦克硬憾五個營,或許純粹是找死,不過,單單想要突圍的話,卻應該足夠了。
長城牌輕型裝甲車上也裝有一門二十七毫米的機炮,他糾合了一個營的坦克部隊,然後掉頭就朝鐵牛關方向衝去,見學四師的官兵層層疊疊的圍上來,他利用駕駛室裡的擴音喇叭聲嘶力竭的叫囂道:“滾開,不然老子開炮了!”又喊:“兄弟們,今天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要想活着離開,拼了!”
孫雙武收攏的人中,不乏悍不畏死之徒,立時,不少坦克裡都傳出嘶喊聲:“拼了!”然後,“空空”聲不絕於耳,一輛又一輛坦克的炮口噴發出火焰硝煙,他們竟然真的朝阻擋在前面的學兵軍將士開炮了!
炮聲一響,汪大友怒了,也嘶吼起來:“開炮,開炮,搞死這些狗日的!”
炮聲隆隆響起,常笑遠纔回過神來。他被手下拉進一輛越野車裡,知道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他的手下也在奮力射擊,槍聲在他身邊響起,震耳欲聾。不時有子彈擊中越野車,玻璃破碎,血花四濺,一個又一個手下呻吟着倒下——他訝異的發現,對面的學兵軍將士面對隆隆開過來的坦克、裝甲車,還有那紛飛的炮彈,竟然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幾百個學兵就端着衛青式突擊步朝他們射擊着,還有一些人則在身前地上置下一個又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不時有人倒下,不過他們身上並沒有濺出血花,更詭異的是,不少人立刻爬起來,繼續投入戰鬥。
忽然,孫雙武所在的那輛裝甲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然後不管它如何咆哮、噴吐黑煙,卻始終難做寸進!孫雙武抱着一挺機槍從車上罵罵咧咧的跳下來,正要射擊,忽然滿門上迸裂開一個雞蛋大的血洞,下一刻,他的腦袋就好像漏斗一樣的噴出血水,嚎叫一聲倒下了。
常笑遠轉頭四顧,這才發現,別看後面的六十一師兩部人馬剛纔打得熱火朝天的,竟然一個人都沒死。孫雙武的坦克營還在發射着炮彈,不過,那些炮彈拖着白眼躥進人羣,除了砸傷幾人,竟然一枚都沒有爆炸——空包彈?演習?TMD,被歐陽雲這個鳥人耍了。大意啊,事前竟然沒有檢查,原來整個六十一師攜帶的彈藥,竟然全部都是空包彈!“噗”的一聲,常笑遠只覺得喉嚨口一甜,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本來,他們有自備的槍支彈藥,倒可以避免上這個惡當的,可是,因爲貪小便宜,他們全部更換成了衛青系的槍支,現在好了,手上的槍成了燒火棍,連累他們也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鐵門關內激烈的槍炮聲傳出了關外,雖然隔着一座大禾山,新編四十一師還有新編四十二師的偵察兵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他們立刻將這一情況彙報給自己的長官,新編四十一師的師長李明和新編四十二師的師長朱秀允。
因爲早在槍炮聲響起前,林半臺便向他們拍發了求援電報,二人便不疑有他,毫不猶豫的集合隊伍,浩浩蕩蕩的殺赴鐵牛關。
鐵牛關城樓上,學一師和學三師的兩位師長郭達和何正降各拿着一支望遠鏡朝遠處張望着,看見兩列人馬浩浩蕩蕩的開過來,他們如釋重負的相視一笑,郭達說道:“小何,南京會戰你們師過足了癮,今天可要讓我們一師多沾點光。”
何正降苦笑:“我倒是願意呢,畢竟是打仗,會死人的。不過,我們三師這一次補進的預備役實在太多,其中還有相當多的學兵。我聽司令的意思,這不久之後可是要和日本人放對的,如果我不抓住這次機會好好的錘鍊他們一下,那以後對上小鬼子,可讓人很不放心啊!這樣,你們師也有不少新兵蛋子,我們就按新兵百分比分配作戰任務,如何?”
“去你的,你們師三分之二的新兵呢,我們師纔多少?絕對不行!”
“那還是按參謀部的計劃好了,各守一邊,這樣我也能對下面各團的戰力有個直觀的瞭解。”
郭達第一句話也就是隨便一說,見他叫苦,遂笑道:“就按你說的吧,不過,這最後打掃戰場的任務,我們包圓了。”
“這是爲什麼?我們又不缺武器,再說了,中正和毛瑟那種老掉牙的東西,拿來何用?”
“這個你別管,我只問你,答不答應吧?”
何正降眼睛滴溜溜一轉,實在想不通原因,便點頭答應了,道:“行!”
關內雖然槍炮聲震天,郭、何二人卻沒有一點擔心的意思。知道全盤計劃的他們,甚至連接下來的戰鬥都絲毫沒有擔心。畢竟,雙方的實力擺在這裡,先不說其它的,光是武器裝備這一項,學一師和學三師就佔據着巨大的優勢。事實上,對於被派到這樣的任務,兩個人雖然嘴上不說,心中卻都有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迷彩服的隱身效用,在大禾山這種蒼翠迭起的山嶺地界被髮揮得淋漓盡致。
李明和朱秀允兩人率領部隊開到鐵牛關之前,喝令部隊停下,然後兩個人就騎在馬上,拿起望遠鏡認真的觀察山上的情況。大禾山山勢險峻,鐵牛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關內的槍炮聲已經有變弱的趨勢,他們擔心失敗的是孫雙武和常笑遠一方,便不肯再多花時間派人從山側攀登上去偵察敵情。
武漢的老頭子相當重視這批奪自學兵軍的新式武器裝備,薛嶽司令長官也想從中分一杯羹,如果因爲他們兩人延誤戰機錯失了這次機會,後果可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因爲有這種考慮,他們才略顯大意的只是通過望遠鏡觀察,以斷定山上究竟有沒有隱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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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一師和學三師是今天凌晨才上大禾山的。在此之前,李、朱二人曾經派出偵察部隊上山搜索,當時不僅沒發現人,甚至都沒有發現方位設施——這讓他們覺得,用望遠鏡目測一下便也夠了。
兩個人足足看了三分多鐘,沒有發現異常,對視一眼,李明說:“如此戰略要地,竟然連個象徵性的哨位都沒有安排。老朱,我看歐陽雲其人徒有虛名哪!”
“日軍現在正兵呈浙閩邊境,他沒算到我們會來接應六十一師,肯定將兵力都抽調到那一線去了。”
“也許吧。我們師先進去了?!”
鐵牛關關門太小,一次性只能通過一輛馬車,兩個師只能分批進去。
“好!”朱秀允爽快的答應了。
李明很快將進關的命令傳遞下去,然後,新編四十一師便浩浩蕩蕩的朝關內開進。寂靜的鐵門關內外,登時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還有“嗆啷、嗆啷”的金屬器件的碰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