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任務本來輪不到平仄剛,只是因爲一直負責重慶狐瞳組織這一塊的嚴向君去香港了,正好回總部彙報工作的他就被戴笠給抓了個臨時差。
作爲軍統的老人,平仄剛雖然幸運的沒有和狐瞳打過交道,但是卻沒少聽說狐瞳的一些手段。對於這樣一個專門以刺殺漢奸和日本人爲主的地下勢力組織,他內心是甚爲佩服的。當然了,陣營不同,出身不同,佩服歸佩服,想他因此手下留情卻絕對沒有可能。事實上,對於今天這個任務,平仄剛抱有相當的期望,希望能夠立上一功,從而得到戴處長的賞識,從此平步青雲。
平仄剛並不認識田伯光,但是狐瞳剛到重慶的時候,這活動實在太頻繁了些,乃至現在雖然想有所收斂,奈何名下的產業太多,已經不容許他們這麼做了。這也是狐瞳重慶小組爲什麼一直對外宣稱辦事處的原因之一。似田伯光這個級別的人物,軍統對其不可能沒有了解調查,在一些個別部門,甚至田的名字都是掛在了危險人物檔案裡的。平仄剛來之前就得到確切的消息,知道守在104外面的是狐瞳的人,而且在裡面密會的有狐瞳的負責人以及學兵軍另一個高官。基於對狐瞳的瞭解,平仄剛不敢大意,所以纔有點可笑的一次性出動瞭如此多的人馬。軍統辦這類案子,氣焰一向十分的囂張。平仄剛帶人氣勢洶洶而來,擺明了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指望的就是最好能夠激怒裡面的人,從而獲得抓捕的正當理由。
沒想到自己會被人家當成蟊賊,本來涵養就不好的平仄剛頓時氣得不輕,他面色一變正要發怒,一個手下湊近他身邊耳語道:“科長,這個人就是狐瞳在重慶的負責人,也是學兵軍辦事處的處長田伯光。對了,他和孔家二小姐的關係很好。”
孔家二小姐在重慶乃是個大大有名的人物,其最出名的地方,在於居然通過豪強手段將一個團長的太太給弄了過來玩斷袖。
軍統的人對田伯光的調查夠細緻的,居然連這一點都查了出來。本來勃然色變的平仄剛經手下提醒,立刻意識到自己意氣不得,臉色趕緊再次一變,然後說道:“誤會、誤會!仁兄就是學兵軍重慶辦事處的處長吧,幸會幸會,兄弟平仄剛,現在調查局混口飯吃。我們剛纔正在追捕一個日本間諜,有人說看見他跑進104了,職責使然,我帶人過來看一下,還請兄弟給個方便。”
田伯光狐疑的看着他,後者趕緊掏出了自己的證件,然後又拿出了一份“泛搜查證”。所謂“泛搜查證”,指的是能夠在一定時限內對所有可疑建築實施搜查。
田伯光臉上也布上了笑容,先是伸手和平仄剛熱情的握手,說道:“原來是調查局的平處長,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平仄剛一邊和他握手,心中一邊大罵:“他奶奶的,這小子陰哪,喊老子處長,這不是存心讓老子在處座面前吃癟嘛?!”他猜到田伯光是想拖延時間,所以根本不與他在這些小事上計較,只是將證件遞過去,說道:“田處長,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那兄弟就要進去核查一下了。”
田伯光正是在拖延時間,爲的就是給木劍蝶和郭彪他們爭取應變的時間。握手結束,他裝模作樣的接過平的證件以及“泛搜查證”仔細端詳,中間還不住的對着照片看上平仄剛兩眼,只看得後者心中只是罵娘,心中急得不行,卻又不敢動粗。
別看狐瞳辦事處在重慶明面上其名不揚,但是在地下,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狐瞳辦事處可是大大的有名。甚至在一些達官貴人以及太太小姐的圈子裡,她們都以認識田伯光,或者能從狐瞳辦事處手中弄到緊缺物品爲榮。盤尼西林就不必說了,那是救命的玩意,平時或許用不到,但是一旦需要的話,沒有這個可是會丟命的。至於電視機,雖然重慶現在收不到任何信息,可是錄像機已經出來了啊,這種放映工具一出現,立刻受到了重慶的太太小姐們的瘋狂追捧,而田伯光和孔二小姐搭上線,正是憑藉着“學兵”錄像機。
平仄剛不敢過分得罪田伯光,所以愣是被拖了足足五分鐘才得以進屋。對於104,軍統方面經過了充分的調查,甚至出動了夜鬼,已經弄明白了裡面的構造。平仄剛帶着幾個手下一進屋,立刻奔地下室入口而去,這一次,他甚至都不肯和田伯光說話,以免被後者再逮住話題再拖延上一會了。
田伯光已經意識到他們肯定掌握了104的房屋構造,看見平仄剛帶人值班地下室入口,他吃驚的同時立刻一個躥步上去,堵在那扇小門門口賠着笑臉說道:“平處長,這地下室不能進。”
平仄剛笑了,得意的笑,他問道:“怎麼?那個日本間諜不會就藏在裡面吧?嘿嘿,田處長,私通日寇的名聲可不中聽哪!”然後他回頭問道:“之前我們聽到的槍聲,是不是就間屋子傳出來的?”
“是啊,肯定是日本間諜開的槍,難不成是田處長的人開的槍?”一個機靈的手下立刻附和着說道。
平仄剛接着這句話,看着田伯光說道:“田處,剛纔那一槍不會就是你的吧?”
田伯光裝出苦笑,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你看我像嗎,地下室真不能進,因爲這是我上峰的命令,他們正在裡面辦要事呢。”
平仄剛見他直接兜出了底,再也不掩飾自己的來意,說道:“這個日本間諜關係到一樁很大的案子,我們處座已經親自接手了,田處長,這個地下室,我今天肯定要進去看看的。嗯,這個地下室裡不會還有什麼通道,你這是想拖延時間助其逃脫吧?”這話說完,他渾然沒有了之前的謙謙有禮,氣焰一下子就變得囂張起來。
僞善的面具一旦撕破,那麼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平仄剛挑釁似的看着田伯光,這個時候,他倒希望後者能夠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那樣的話,自己就有足夠的理由使用暴力,從而順利的完成處座交託的任務,將地下室裡的人全部帶走。
田伯光心頭正在進行着激烈的交鋒。木劍蝶在策劃這次會議的時候,和他討論可能發生的變故,軍統的不安定因素被列在了頭條。軍統進入重慶以後,和狐瞳還沒有正面碰撞過,不過這並不意味着戴笠對於狐瞳沒有想法。實際上雙方高層都知道,自軍統在長江下游一線對狐瞳基層組織進行清洗以後,雙方已經沒有了和平共處的可能。軍統這一次終於忍不住急火火的出手了,根據木劍蝶的安排,田伯光只需要拖延一段時間就夠了,但他現在想的卻是,要不要借這次機會發揮一下呢?畢竟,自己在重慶廝混這幾年,也累積了相當的人脈,也許可以通過這件事徹底的探一下水。
田伯光的一個手下正站在樓梯邊上,看似他只是隨意的站着,實際上呢,他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隨時都可能按下自己右側牆上的一個按鈕。
田伯光面上毫無表情,但是眼睛裡卻有精光閃動,他正欲做出選擇時,通向地下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宏亮的聲音響起:“田伯光,你小子怎麼回事,讓你送茶水的呢?”
田伯光先是一愣,然後趕緊作出卑恭狀,轉身賠上笑臉說道:“郭司令,對不住對不住,卑職實在是走不開”
出來的正是郭彪。原來,他和木劍蝶等人都打完三把了,上面卻沒了動靜,木劍蝶擔心田伯光他們的安全,於是決定上去看看。郭彪搶過了這個任務,而他的出現,立刻讓平仄剛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坊間傳言,學兵軍中有三個人是招惹不得的。歐陽雲和楚天歌作爲抗日雙雄,早就以殺戮聞名。對於這兩個自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民間更有荒唐傳說,認爲這兩個是長白二鬼轉世的。三個人裡,郭彪是名聲最不顯的,當然了,這種說法僅止於民間,因爲在相對專業些的層面裡,郭彪的恐怖猶在歐陽、楚二人以上。
郭彪最拿手的是鐵砂掌,爲此他身上常年備有洗手的專用藥水,而他的鐵砂掌的威力,據說輕輕一拍就能讓某個人內臟盡碎。這還算不了什麼,郭彪更讓人恐懼的是他那火爆脾氣,據說常常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向的郭彪本人就已經是恐怖級的存在了,可是別忘了,他身後還有狼牙呢,作爲狼牙的最高長官,他手下的強兵悍將任意拎一個出來那都是“兵王”級別的,從某種意義上,惹上郭彪,並不比招惹歐陽雲更加輕鬆。
學兵軍中,姓郭的,又是副司令的,目前僅郭彪一人。這也就難怪平仄剛一旦聽到田伯光口中喊出“郭副司令”之名就不自覺的產生畏懼心理了。
平仄剛開始怨恨那個提供情報給自己的手下了,他奶奶的,只說學兵軍另外一個高官,爲什麼不搞清楚這個人具體的身份呢,這下子,自己這一趟只能是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