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筱陽抻手接過來,扯着兔子的耳朵,動作很麻利也很老道。
獵戶看着她的動作眼睛一亮:“姑娘原來還是個道中人,不知是哪個鎮子的獵戶?”
“我們不是獵戶,是過路的兵。”還沒等李筱陽回答,楚狸沒有防人之心,徑直說了。
“哦,你們是剛纔路過的兵嗎?這可是要去哪裡呢?”獵戶好奇地問道。
“我們自然是去邊境,沒聽說北冥打過來了嗎?”
“那你們怎麼走下面的路,看來你們也不着急?”獵戶問道。
楚狸一聽,眉頭一皺:“不知這位大哥是什麼意思?難道去邊境還有近路不成?”
“當然有了,如果走這條近路,至少能快一天呢。”那獵戶道。
楚狸跳起腳來:“真的嗎?快告訴我們,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了。”
獵戶一拍胸膛道:“我不圖什麼立功,這是打北冥保護百姓的軍隊,我能幫上忙,真是榮幸之至。”
那獵戶說完,連比畫帶說的,將那近路細細地告訴了兩人。
營中。
赫連煜的部下看着他道:“將軍,照目前看來,我們不吃不眠,怕是也不能按時趕到邊疆了,怎麼是好呢?”
赫連煜清美的眸子裡也蘊上了淡淡的憂鬱,他爲了楚狸耽誤了時間,本以爲加緊些,便能按時趕上,可是天不如人願,下了一場雨,泥濘的路,讓部隊不僅難以行進,還有人因此得了病,弄得人疲馬乏,也有人生了怨氣,這都不說,只是這行程可真是趕不出來了。
赫連煜在想,是不是應該先派一些強壯的兵,把部隊的所有馬匹都給他們,讓他們急行軍,先到邊境,以防北冥人現在大舉進攻。
然後再派出一批身強體壯的,小跑前進,最後差一些的,由副將帶領,晚些到達也不太影響大局。
正在這時,楚狸興沖沖地跑過來,嘴裡大喊着將軍。
赫連煜看着她蹁躚的身影,眼神亮了一下,嘴角也不由地彎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目光迎着她,直到她跑近。
楚狸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將軍,我……我知道一條近路,由此到邊……邊境,能省不少時間!”
“當真?”赫連煜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
“千真萬確,那個獵戶……在外面,他本來告訴我們路線了,但我們怕記錯了,他就主動說帶我們去邊境,沒有多遠的路程。”楚狸說完,眼睛看着赫連煜,笑眯眯的,一副討賞的樣子。
赫連煜倒是沒有立刻表態,他在考慮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如果當真再繞了遠,反倒耽誤了事,再者,這大部隊不比小股隊伍,走近路也方便,這麼多人馬的,如果路不好走,能不能順利到達呢?
他的部下聽到這個消息倒是一拍手:“將軍,看來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現在正沒有別的辦法,老
天倒派人來解救了,依末將看,不妨一試。”
赫連煜沒有將他的擔憂說出來,略作思索,終於看着楚狸期盼的眼神,點了點頭,對他的部下道:“好,由你下去安排,如果當真那條路不好走,到時候不妨將車輛丟下,軍資只由馬匹來送,人也扛些,再不成,軍資全部拋棄,也要按時到達邊境,可是明白了?”
楚狸衝他豎起大拇指,這樣的魄力才配當將軍,真是當斷則斷。
人都下去了,楚狸轉身也要走,赫連煜的清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只不過聽起來,有些落寞的味道:“你如此賣力,是爲了早日擺脫我?”
楚狸一愣回頭,看着赫連煜憂鬱的眼神,心裡一軟,想起剛纔他對自己說的話,臉也熱了,有些尷尬,忙搖頭道:“哪裡,我只是覺得大軍爲了我誤了行程,我很內疚,所以聽到這有近路,怎麼能不告訴你呢,我們越早到邊關越好,對不對?換作別人也會這麼做的,赫將軍,你……想多了。”
“當真嗎?”赫連煜近前一步,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溫柔似水,楚狸不敢看,彆扭地轉過頭去,口乾舌噪,這裡的空氣好太炙熱了,她有些呼吸費力。
“你爲什麼不敢看我?是心虛嗎?”赫連煜的聲音又近了一點,就在她頭頂。
楚狸無奈,嘟起嘴擡頭看着他,滿臉的不好意思,倒不是她害羞,而是覺得很抱歉。
赫連煜看見她的表情,又怎麼能不明白,一雙的美眸裡閃過一絲痛,只瞬間,俊眉一展,
嘴角現了笑容:“瞧把你嚇的,不過跟你開玩笑,以前成天的,見你笑呵呵,同誰都可以玩笑,怎麼的,倒只許你開玩笑,本將軍就得成天板着臉孔去嚇人?”
楚狸剛纔一瞥間看見了他眼中的傷痛,不過現在她又有點懷疑,或許自己的眼花了,他怎麼會有那樣讓人揪心的表情?
而且他也說了,他是在開玩笑
楚狸想着,看着他明媚的笑容,自己心裡一下子亮堂了,就說嘛,他怎麼可能喜歡上自己,這簡直是……就是開玩笑,可笑的是自己竟然當真了,他也真是的,什麼玩笑不好開,還開這種玩笑,如果自己那時候同意了,或者是個愛上他的女子,他的玩笑人家當真怎麼辦?
想着,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象以前那樣:“我說兄弟,這玩笑以後可不許開了,我們是哥們,好哥們,這多好。”
她眉眼舒展,心裡豁然開朗,往日的不羈和灑脫又都露頭了:“以後我到邊境了,如果混得好,我會給你帶信的,到時候,你一定來瞧我,我請你喝酒。好不好?”
赫連煜淡淡地點頭,道了聲好。
楚狸轉身開心地走了,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她沒有看到赫連煜眼底滑過的那一抹傷痛……
知道近道後,大部隊馬上就開拔了,那近路很難走,只可兩人並排而
行,翻山越嶺,樹木怪石林立,果然像赫連煜料想的一樣,馬車是過不去,馬伕們不捨也沒有辦法,只牽着馬而行,必須搬的東西,人扛馬託,不能搬的,有人通知了當地的官府,他們暫時接收了。
很熱鬧。
但很有秩序。
進了山林,大家都不在說話了。
楚狸和李筱陽緊跟着赫連煜的護衛隊,他們是先頭部隊。
那獵戶沒想到自己能爲赫赫有名的赫將軍帶路,也算爲國出力,雖然話少,但臉上的表情可是很興奮,還帶着壓抑不住地自豪,偶爾回過頭來介紹一下這裡的地名由來,這裡曾經有過什麼樣傳說。
赫連煜也不是話多之人,聞言只是微微點頭。
楚狸和李筱陽就不一樣了,本就是愛熱鬧之人,人家不說她們還要問呢,這一路上竟聽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兵士們聽見她們的談論,都側目而視,想笑又不敢,想插嘴更不敢,只得忍着,裝作聽不見,偶爾楚狸還不放過人家,扯着她的“哥們”問上一兩句,那人只得嗯啊地敷衍她。
她自己也不覺得,因爲馬上就要到邊境了,她的心情很是雀躍,本來心底有時不時涌起的感傷,正是爲了壓制這份傷感,她才越發地嘴不停,不想讓自己歇下來。
赫連煜聽見她的聲音,偶爾苦笑地搖搖頭,偶爾會有片刻的失神,腳步便緩了,身邊的副將看着他,以爲有什麼不對,他便醒過神,又加快腳步。
而正僞興奮狀態中的楚狸哪裡知道他千迴百轉的心思,與李筱陽說笑得很大聲,林間的鳥本來沒有因爲大部隊而亂飛,倒因爲她們倆個時不時暴發的笑聲而震飛一羣,撲騰騰地,連葉子帶羽毛掉下來一堆……
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倒覺得有趣,那獵戶也發現這一男一女很特殊,不光將軍對他們的態度特殊,便是每個兵對他們都很特殊。就覺得奇怪,偏偏地誰也不說話,就她們吵得這麼大聲,她們再問他話的時候,他也不太好意思說得很大聲……
赫連煜眼瞧着這條路難走,不知道到底是真近還是假近,他是在賭博,越走心裡不禁越急起來,只好讓獵戶快些再快些。
獵戶也不和她們閒話,加快地腳步。
倆人一時閒了下來。
李筱陽看着前面白衣烈烈的赫連煜,偷偷扯了扯楚狸的衣角,聲音低了些:“剛纔我瞧見將軍跟你說話,你一直在低着頭,你們在說什麼?”
楚狸歪頭想了想:“哪回?我們不是一直在同獵戶大哥說話嗎?”
“你在裝傻吧。”李筱陽笑着道。
兩個人因爲說話腳步也慢了下來。
“想起來了,那會兒他同我開玩笑來着。”楚狸知道李筱陽一定是在問她向赫連煜報告近路時的情況,那時候兩人就站在那裡,周邊雖沒有人,但誰的眼睛都能看到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