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恢復平靜,明亮晃眼的白熾燈下,娟兒臉上的血水將小巧的臉龐浸溼大半,她看見陳泰臨端着水杯走過來,眸光緊縮成針尖般大小,喃喃哭訴道:“不要……不要……”
陳泰臨卻只是嘆息,腳步一步步前移,他遠遠瞅着娟兒滿臉血污的狼狽,略微遲疑,端住水杯的手像是捧着千金重的鉛塊,每走一步,心都跟着狠狠沉一下。
娟兒雖然一隻眼睛已經瞎了,但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清晰看見老管家已經走到她的身前,白蓮般的面容逐漸扭曲起來,她拔掉眼中的竹篾,低着頭猛撞在老管家的身上,陳泰臨不知是不是故意,手裡的水杯竟被她一撞滑動脫手,甩出去撞在旁邊的牆壁上,濺出一塊斑駁污漬。
娟兒急忙穿過管家,一路膝行至管宛面前,往前一撲想去抓管宛的下裙,卻被管宛早作防備迅避開,她手上撲了個空,於是趴在地上哭哭啼啼道:“少奶奶,我真的是無辜的啊!求您饒了我吧,我的再也不敢了!”
管宛側了身子並不看她,語氣冷漠道:“不敢?不敢什麼?我都不知道水裡有問題,你卻一清二楚,還說不是共謀?”
娟兒聞言不肯罷休,雙手支地連磕幾個響頭:“少奶奶,娟兒真的不知情!全是看見陳管家的臉色猜出有毒!您就看在我伺候您好幾個月的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善心,就饒了我吧!”
說完,她擡頭看一眼高高坐着的管宛,見對方臉色寡冷,似乎不爲所動,便苦着臉低下頭,又狠狠給了自己幾個巴掌,哭道:“都怪我不懂事!嘴碎!爲了巴結陳管家做出難看的事,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可是,我真的是無辜的啊,更不敢對少奶奶有任何不敬!我從小就沒有姐姐,雖然身份卑微,可心裡一直偷偷把少奶奶當自己親姐姐敬着,自從您離開秦家以後,我天天都在想您,您現在總算是回來了,我不知道有多高興……”
“……”管宛眸中收斂,鼻中隱隱出一絲嗤笑。
“陳管家天天騷擾我,原本我並不搭理他,可後來現他私下做了對您不利的事,現在您剛回來,我怕他又生歹念想要害您,所以想順着他的話,從他嘴裡把計劃套出來,回頭再告知少奶奶,哪曉得竟被您撞見給誤會了,嗚嗚嗚……”娟兒語中帶淚,一字一句如歌如泣,言辭鏗鏘堅決,好似俠義之士般無愧於天地。
管宛看着她的小丑作態,心下冷笑加深,再睨一眼旁邊僵直站立的陳泰臨,老人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僂下去,不復往日神采,縱然極力壓制住情緒,但眼底還是散出震驚和失望。
“原來你這麼忠心?爲了我,竟然願意失身賣節?”管宛從椅子上站起來,輕輕踱步離那兩人稍遠一些,手若有如無的摸了摸肚子,笑臉瑩然:“看來是我錯怪你了?”
“不敢……我只是不願見少奶奶遭人暗算……”娟兒過於激動的情緒隨着管宛的“信任”平和幾分,她埋低自己的腦袋,頭抵地面囁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