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天青色的煙雨隱隱綽綽,午後的街道十分寂寥,竟有幾分江南意蘊。
倩麗的影子在一座墓碑前站定,管宛輕輕蹲下身體,將抱來的香檳玫瑰放在碑前,神色淡然孤清,如雪冬寒梅綻開:“我回來了。”
她的眸光溫柔地掃過墓碑上的黑白小照,秦辰面容還是那樣俊挺,縱然四年歲月燃盡,也不曾有絲毫的改變。
管宛微笑掃一眼周遭的景色,青山綠水,烏雀爭鳴,是個長眠的好地方。
微風揚起她的裙襬,女人的聲音有些低軟,如牀第夫妻之間的呢喃:“我把守守託付給你媽了,對了,守守就是小的那個,這是我離開前給他們兄弟取的小名,相相,守守。”
“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媽媽,四年了,守守都不認識我了。”她微微垂下眼睫,隱約露出幾分落寞,“昨天我去看他,他一直遠遠躲着我,大概是我身上陰氣太重了吧?”
管宛暗暗苦笑,擡頭,撩起額前飛舞的碎:“不過這樣也好,否則離開的時候,他又哭得撕心裂肺……”
“秦辰,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對嗎?”她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光在照片與碑文之間來回流轉,沉默許久,終於慢慢站起來,目光堅定地望向遠方。朱脣微啓,細語輕輕,比枝頭鳥兒騰飛後的震顫大不了多少,卻確實在對他說,“我從來沒有忘記你。”
說完,管宛轉身步步遠去。
冰冷的墓碑在煙雨中孤獨的矗立着,碑前的玫瑰鮮豔嬌嫩,花瓣上沾着細碎的水珠,就如剛剛出浴的女子,玉體纖纖,冷冽酥媚。
……
管宛回到雲天師租住的公寓,默默將自己的行囊打包收好。
這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獨自漂泊,居無定所。
雖然四處遊蕩,管宛卻從不掩藏自己的身份,而是將行蹤曝露在那人的監視之下,只有這樣,兩個孩子才能不用跟着她一起顛沛流離,躲躲藏藏。
或許,她是在自投羅網;亦或許,可以了結多年心事。
隨性而爲,唯心而至。
既然活得痛苦,那就搏一搏。
這一次回來,一則是太想念孩子,二則是她想起當年趕秦辰走的時候,他曾和她說過,陰陽路88號。
由於當初沒有把這當回事,所以記憶並不是很深,直到近日纔回憶起來,便回來找雲天師打探去陰陽路的方法。
四年間,她晝伏夜出與各路遊魂野鬼打探厲鬼軍團的下落,可世間的鬼多半被無常帶入地府轉生,數量十分稀有,她好不容易抓到一隻兩隻,也對厲鬼軍團噤若寒蟬,查不出任何頭緒。
不知陰陽路又是什麼樣的地方,會不會有不一樣的信息。
晚飯的時候,雲天師看見管宛將收拾好的揹包放在沙上,蒼老的臉都皺了起來:“昨天剛回來,今天就走啦?”
管宛微笑着點點頭,坐到桌邊拿起碗筷吃起來:“兩個孩子都看過了,他們過得很好,我沒什麼可掛念的,就不多待了。”
“哎……”雲天師長嘆一聲,隨手輕拍一下大腿道,“你師兄過幾天結婚,你也不參加嗎?”
管宛心不在焉地捧起茶杯,淺飲一口,杯中的茶水微微搖晃幾下,照映出她的面龐淡得如雨後的殘雲:“禮物您替我帶過去吧,我是個不祥的人,喜宴上還是不出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