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搖頭。
“不會是遭劫了吧?”無垢道。
“別胡說。”無暇皺眉。
“可是你看看這樣子,像不像?”無垢反問姐姐。
靜漪這點倒贊同無垢。汪宅門戶大開、黑燈瞎火、下人影子都不見一個,更兼滿地狼藉,的確像是遭了劫。她想到這裡,立即低聲催促道:“快些進去看看,別真的出什麼事。汊”
她們人都到了廊下,裡面纔有人聽見動靜,推門出來探看。
靜漪一望,提着琉璃燈的是大表姐無憂從孃家帶來的丫頭半夏。
“半夏?”靜漪叫她朕。
看到來的是她們,半夏帶着哭音,叫道:“二小姐,三小姐……你們可來了。快進去看看大小姐吧……”
“怎麼回事,半夏,你們家裡怎麼成了這樣兒?”無垢在昏暗的燈影中看不清半夏的樣子,急着問道,“電燈呢?怎麼電燈都不開了?快打開電燈,黑乎乎的怪嚇人的……”
半夏抹着眼睛,搖頭。
“無垢你慢些的,怎麼回事,慢慢說。”無暇見半夏就要哭,忙安撫她。
“半夏,是誰來了?”無憂在裡面問道。
“大姐,是我,無暇。”無暇回頭囑咐了無垢和靜漪等下說話留神些,往裡走着,道:“我和三妹今兒去舅舅家了,順道就帶靜漪來看看你和小外甥女兒。你不是總唸叨小十嗎?小十可來看你了。”
“大表姐。”靜漪一進門,就聞到重重的奶香味,本想一來就去跟大表姐撒嬌的,但看到在牀上抱着襁褓中的嬰兒的無憂,她便呆站在那裡——就算屋內燈光昏暗、無憂人還半遮半掩隱在牀帳下,她也看到了無憂臉上的血痕——無憂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這個時候妹妹們會來,措手不及間,也顧不得掩飾,這時候才往牀裡挪了挪,但也已經來不及了。
靜漪頓時心驚肉跳,比她反應更大的是無垢。靜漪急忙拉着無垢,用力扯着她,不讓她即刻發聲。
無暇便走過去坐到牀邊,看着姐姐,還沒說話,無垢已經掙脫靜漪,過來厲聲問道:“這是誰幹的?汪南蓀嗎?”
“無垢!”無暇攔了無垢,低聲說:“你小聲些,別嚇着孩子。”
無憂拿着帕子的手遮住了口鼻,眼淚滾滾的往下落。
無暇見她哭,心疼的急忙給她拭淚。
“這時候了還只管什麼嚇着孩子不嚇着孩子的?”無垢眉都要豎起來了,“是汪南蓀打的吧?他出息了,都開始動手打人了?爲什麼?憑什麼!”
無憂懷裡的嬰兒果然被嚇到,大哭起來。
無憂抱着嬰兒哄,一邊淚如雨下。
小嬰兒一哭,隔壁那兩個大的也跟着哭起來。
無憂忍住淚,讓半夏過去看看,說:“你們別嚷嚷,我只是……”
“半夏,你在這兒,看媽會哄她們的,我有話問你。大小姐總不說,你告訴我們,是爲了什麼,大姑爺動手打人?”無垢叫住半夏。
“半夏,不准你多嘴!”無憂急道。
半夏看看無憂,也不管她主子讓不讓,就說:“姑爺兩天沒回家了,今兒過晌纔回來。一回來又找小姐的晦氣。說是自從小姐進了門,汪家就沒停了倒黴,宅子都換了兩處,越換越小……現如今他差事也沒了,進項也沒了,家裡東西都要賣淨了,眼看着喝西北風都要另找地兒了……還說,還說……小姐只會生丫頭……罵小小姐更晦氣,自打她出生,他手氣就沒有一天是順的,今兒又輸了一大筆……小姐說了句再這麼輸下去,這小宅子恐怕都要押給人家了。姑爺聽了這話,立時就打了小姐一巴掌。小姐氣急了,說他在外面就只會抽大煙捧戲子賭錢,回來就只會罵孩子打老婆,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小姐讓姑爺替她們母女想想,好歹留點兒退步,不至於總和孃家打秋風、讓人瞧不起……姑爺就更往狠裡打小姐。我攔着不讓他打,可是你們看……”半夏說着,將自己的袖子扶上去。
靜漪對着燭光看看,半夏的手臂上橫的豎的幾道血痕,寬有二指。
“就是拿那個棍子打的。”半夏指着地上一條長木棍說,眼裡的淚吧嗒吧嗒往下落,“我說要回去稟告老爺太太大少爺,讓老爺和大少爺治他一治,小姐不讓,說丟人……這又不是第142章奏的敲打着地面,回頭,對靜漪說:“我們進去吧。”
“密斯特孔今天沒有來。”西崽替她們推着旋轉門,精明的通報消息。
趙無垢笑了下,點頭。
“常來?”靜漪跟無垢一同被旋轉門送入大飯店內,舉目一望,大飯店內的金碧輝煌,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的煊赫。她看看,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一層是西餐廳,二層往上便是跳舞廳了……正在演奏的舞曲節奏歡快,加上隱隱約約傳下來的歡聲笑語,不難想見跳舞廳裡的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無垢眼波流轉,應了百曉生文學網:“以前隔三差五總是要來一次的。汪南蓀應該是在賭場,走吧。”
她說着,一邊揮着那條木棍,一邊拉了靜漪的手,穿過大廳,直走到電梯處。
還有好幾位盛裝男女和她們倆一同進了電梯。
看到靜漪和無垢,他們都着意的打量打量。
都是洋人,靜漪看看,當中卻並沒有認識的。
無垢將靜漪擋在身邊,低聲說:“都是使館裡的。你不用理會,只管跟緊了我就是。”
兩道鐵閘關好後,電梯下行。
靜漪透過鐵閘,忽的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身邊伴着一個身穿明黃色衣裙的女子,從電梯前經過……她一怔,還沒有看清楚,轎廂便沉入了黑暗中。
轎廂頂部的電燈明亮,她直瞅着黑色的大理石牆壁。
鐵閘的影子倒在牆壁上,颼颼的,黑夜裡的驚弓之鳥一般。
也許是她看錯了,那個人只是有些像陶驤。但穿明黃色衣裙的女子,卻是黃珍妮,這總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