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馬車裡,慕採卿看着洛杉萸疲憊不堪的面色,很是擔憂:“萸兒昨夜未睡好,今日怎如此睏倦?已是午後,卻仍懨懨的,是哪裡不舒服麼?”

杉萸纔打過一個哈欠,眼角蓄了一泡淚。聽到問話,許是因爲心虛,突然一個激靈,直起身子瞟了一眼對面的阮陵爵,恰好對上他投過來的視線。

昨晚幹完大事,原以爲神經一鬆,應該大睡特睡一番。沒料到,腦中卻不斷浮出那張枕着她手掌的俊容,令她不得安生。好不容易有點睡意,睡了兩個時辰便被願晴拉起來穿戴,準備進宮參加晚上的使臣宴會。

她究竟是爲什麼會失眠?這張臉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不就是親密接觸了一番,有什麼好興奮的?搞得像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不對,她那是興奮?自己居然會興奮?

“是沒睡好……”杉萸發覺自己盯着阮陵爵的時間太久,慌張地抽回目光。她誇張地挺起胸脯,“今日是接待各國使節的大日子,一時興奮罷了。那什麼……母妃,你瞧我這身,漂不漂亮?”

慕採卿含笑:“自是漂亮的。”繼而看向阮陵爵,“爵兒以爲呢?”

杉萸的身子有瞬間的僵硬,有種想聽又不想聽的感覺,她第一次這樣,怪怪的。

阮陵爵似是認真打量了一番,到頭來卻是淡淡哼了聲:“嗯。”

他親自挑的衣物,怎會不好看?

不是阮陵爵不懂情趣,只是這畫面在他腦中已契合多次,不適合的物件從來入不了他的眼。能選中的,自是獨一無二,無可挑剔。

洛杉萸喉間一梗,默默翻了個白眼,要不要這麼敷衍?等他回答的這段時間,還不如拿來補覺。想着,她直接往後一靠,閉目不言。

慕採卿不由嗔怪地睨了眼自家兒子,卻只得了對方的一臉茫然。她這兩年送的話本子,畫冊子的,這小子不會束之高閣了吧?回頭可得找個時間和兒子好好談談。

向各大宮殿的主子們請安問好後,杉萸便溜出了令人緊張的殿內,在御花園附近徘徊。阮陵爵在皇帝那兒陪着使臣,母妃又在與太后皇后等人嘮嗑,她這一不適應宮中規矩的,自是有多遠跑多遠。

杉萸一襲白衣,置身於萬千顏色中,更顯清新雅緻。她坐於亭中悶頭喝茶,默默等着今晚的大宴,連平常愛吃的糕點也暫時棄於一旁。

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時不時路過端着木案的婢女,耳邊隱隱傳來竊竊私語,關於王公貴族,才子佳人。杉萸好笑地搖頭,八卦果然在哪個時代都不過時。不經意間擡頭望去,她不由一愣,直直對上了一雙同樣訝異的眸子。

“師父……”

靳弦似乎並不震驚於她的身份,那種訝異倒像是一不小心面了基的倉促感。也對,閒散皇子也是個皇子,若是想查什麼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公主,幸會。”

靳弦難得一副調笑的樣子,沒有想象中因她隱瞞身份而會有的憤怒或失望,似乎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換了個稱謂。

杉萸心情一鬆,也不藏着掖着,以同樣的方式輕快道:“二皇子,幸會幸會。想不到隨隨便便扔顆石子還能拐個皇子做師父。”

靳弦也不驚訝她如何知曉自己的身份,同是皇室中人,有些事不用明說。可他不知道,咱這公主啥都沒幹。

“我也想不到,隨意畫幅畫能收個公主做徒弟。”

杉萸跨着步子走過去,笑容燦爛:“皇子師父,前幾日你可放了我鴿子,該怎麼補償我?”

靳弦瞭然:“公主想要什麼補償?”

杉萸繃着臉,像個小老頭,在靳弦身邊轉了一圈,正經道:“師父,你是不是被女孩子傷害過?還是對我有意見?還是……”

“爲何如此說?”靳弦懵然。

“因爲你不是叫我洛姑娘,洛小姐,就是叫我公主,多生分。我叫了你這麼多聲師父,上趕子似的,有點虧啊。”杉萸摸着下巴,緊盯着他,槓上了。

“呵……”靳弦輕笑一聲,無奈拍了拍額,“是我不對,以後喚你阿萸可好?”

“這還差不多,至於補償嘛……”杉萸此刻像極了打着壞主意的小狐狸,最後只是賣着關子道:“欠着,以後再說,到時候別抵賴啊。”

靳弦表情柔和,帶着絲縱容:“自然。”

得到答案,杉萸很是滿意。不一會兒,前方突然傳來女子的交談聲,她下意識拉着靳弦躲在了附近的假山後。注意到靳弦投來疑問的目光,杉萸只是笑着不說話。

這一不小心好像暴露了自己愛聽牆角的事實……

“錦伶,你注意到方纔塔雅公主看世子的眼神了麼?兩眼放光,簡直是勢在必得!她不會是把聯姻的主意打到世子頭上了吧?”

聯姻?杉萸有些驚訝,挑了個合適的角度,悄悄探頭。一探頭就看到韓綿綿一臉的氣急敗壞,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她相中了阮陵爵呢,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監。

秦錦伶卻是淡定:“愛慕世子的人那麼多,其中不乏才貌雙全的高門貴女,但都未曾入世子的眼。即便她是公主,只要世子不願意,她便沒有任何機會。”

“可這次事關兩國邦交,涼域國力雖不及南滄、霄遠,卻也不弱,和周邊國家聯繫甚密。若起衝突,北芪討不了好處。即便皇上再疼愛世子,也不見得能在這事上順着他。”

杉萸聽到這不由連連搖頭,外人就是外人,就皇伯伯對阮陵爵的重視,怎麼可能放棄他。別說皇伯伯,就是阮陵爵自己,實力擺在那,還怕什麼涼域?

要不是有一次錯進阮陵爵書房,她都不知道原來家裡這麼有錢!北芪大半商鋪都歸阮陵爵名下,什麼酒樓、賭坊、妓院的都是小意思,居然還把生意做到了境外,暗中干預他國經濟!

不僅如此,他掌控軍隊所有經濟來源,她還親眼看到過戰營的首將裴垣親自向他報告營內事務,那傢伙恭敬的,簡直了!戰營可不是普通軍隊,裡面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戰場上可以一敵百。

真是明明有顏值,非要靠才華!

靳弦倚靠着假山,在一旁默默看着,無聲地笑。這丫頭的表情還真是豐富……

“便是要阻撓,也輪不到我們動手。你別忘了,還有一個人可比我還不想讓世子與其他女人有任何瓜葛。”

還有個人?誰,她怎麼不知道?還有比秦錦伶更瘋狂的?白茯芸……不可能,難道是……

韓綿綿一拍額頭,露出一臉不屑:“倒是忘了,咱這昌平公主可護食得很。聽說世子要聯姻的消息,指不定發什麼瘋呢。我們就坐山觀虎鬥,收收那漁翁之利。”

洛杉萸聞言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主配角劇本拿反了吧,誰給你們的自信?不過,聯姻確實對她沒好處,界咋辦?

靳弦看杉萸一臉糾結、困惑,想起兄妹兩人之間的傳聞,有些許黯然。他撇開頭去眺望宮牆之外,回頭時正好對上一雙軟萌的眼。

“師父,我看起來有這麼傻麼?”

靳弦一噎,繼而又聽她道:“嗯……當然沒有!她們纔是癡心妄想,阮陵爵的眼光可沒這麼差,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就他那性子,找媳婦這事還得我幫忙……”

眼見着御花園周邊奴僕往來,越來越熱鬧,該是宴會快開始了。洛杉萸一邊吐槽,一邊熱絡地帶着靳弦前往宴會大廳。靳弦聽着她的話語,心情忍不住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