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曾子默這麼一提醒,我急忙轉過身去,背對着他,邊做動作邊狡辯:“你臉才腫了……”
曾子默也沒回嘴,只是安靜的站在我的身後,好一會,他才吸了口氣,說:“我就開個玩笑,瞧你這火氣……”
開玩笑都能開到真事上,你丫以爲自己是預言帝啊?
“我得上去了。”我避開曾子默的目光,說:“你也回去吧。”
“反正來都來了,我就上去看看八戒。”曾子默說着話,自然的拉着我的手,朝電梯口走。
我盯着那雙無比熟悉的手,忽然間覺得,這一刻,曾子默的一個小動作,卻帶着無比的溫暖。
我想着珊珊那毫不客氣的一巴掌,再偷偷的瞥了一眼身旁的這個男人。我想,假使那一刻曾子默就在我的身旁,他肯定會甩幾巴掌過去。
進門前,我伸手去掏鑰匙,曾子默站在我的身旁,說:“陳天喜,明個我跟泰迪熊說一聲,不能總讓你一個人跑現場,一個小女生,在一羣大老爺們四周轉悠,聽着怪彆扭的。你要是覺得辛苦,記得跟我說一聲,大不了,咱換個工作唄。你面前這位,雖然不能在這座城市裡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但是好歹也是有點關係的,你,可別委屈了自己。”
曾子默一向挺善言辭的,而且一貫是油嘴滑舌的作風。平時聽着吧,就覺得這人挺能說的,反而有點不真實的感覺,而這一刻,他站在我的身旁,心平氣和又耐心的跟我說這麼長的一段話,殺傷力不容小覷。
原本我也不是矯情的人,更不是隨隨便便就哭鼻子的人,可是聽着他這麼一說,我忽然有種可以對面前的這個男人託付終身的感覺。
女人要的是什麼啊,不就一個可以在自己難過的時候依靠的肩膀嗎?
我不敢暴露自己的情緒,低着頭進了門,剛伸手去開燈,手卻被握住了。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我被曾子默抵在門上,灰暗裡,聽到了八戒警惕的聲音。
我心底難受,好在室內沒有開燈,曾子默看不到我的表情,也不知道眼淚在我的眼眶裡打轉。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站着,他沒說話,我也沒說話。
忽然間,曾子默將我摟住,他的手臂強勁有力,一隻手捧着我的後腦勺,讓我靠在他的肩頭。
起初的幾秒我是排斥的,可是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卻是想要依賴這個肩膀。
一巴掌的委屈瞬間充斥在腦海,不由自主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曾子默沉默的抱着我,我小聲的抽泣着,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毒舌的羞辱我,只是靜靜的拍着我的後背。
我委屈,我委屈我記不住過去的一切,我委屈我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我委屈自己現在尷尬的處境,我的自尊心嚴重的受到了傷害。
“嗚……”我哽咽着,聲音被我抑制在喉嚨裡。
“沒事了。”曾子默終於開了口,聲音是從未有過溫柔。
“有事……”我委屈極了,勉強的冒出兩個字,卻不由自主的抱緊了面前的身影。
“我在呢。”曾子默也沒反感我的抱怨,繼續拍打着我的背。
我不敢哭的太大聲,只是小聲的抽泣着,哭了好一會,心情終於平復了一些,我動了動,察覺到曾子默的手臂依然緊緊地環抱着我。
好奇怪。
我們彼此吐槽,見面就臉紅,他說過喜歡我,卻時常挖苦我,可是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卻還是他,守着我。
“哎……”曾子默嘆了口氣,說:“我怎麼覺得身前黏糊糊的?”
“什麼?”
“陳天喜,你不會把我這剛買的襯衫當抹布了吧?”曾子默這才鬆開我的手,低着頭,抱怨的說了一句。
我不想他看到我鼻涕一臉的樣子,這才轉過身,罵道:“你會不會安慰人啊,現在受傷的是我!”
曾子默也不說話,伸手去開燈。燈亮的第一秒,我急匆匆的衝向衛生間,反鎖了門。
這麼一哭,臉上那片紅腫也不明顯了。
用溫毛巾敷了一會,我才慢悠悠的從衛生間裡走出來。擡頭一看,曾子默正坐在八戒的籠子邊上,給他餵食呢。
他見我出來,瞥了一眼八戒,說:“八戒啊八戒,你說這世上,什麼人最討厭啊?”
八戒只管啃那磨牙棒,哪裡理會他啊。
然後曾子默就自導自演,扯着嗓子說:“忘恩負義的小人唄。”
合着他是在反諷啊。不過看他那傻帽樣,我的心情頓時大好,滿血復活。
心情好的時候胃口大開,我去廚房煮了一大碗三鮮面。所謂三鮮,就青菜,蘑菇和雞蛋。我琢磨着,曾子默肯定也沒吃,遂加了兩個雞蛋。
曾子默聞到香味之後,頓時移動到是餐桌旁邊,我自個盛了一小碗,把大碗放在桌上,加了雙筷子,沒有明說這是給他的,不過某些人比我想象中的積極。
我們兩人面對面坐着,我一擡頭,就能看到曾子默。他的白襯衫上果然是一片污漬,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解開了一半的鈕釦。
從我的角度看,某人的肌肉恰到好處的映入眼底。
我有預感,這一定是曾子默在對我使美男計。
我兩都沒說話,偶爾能聽到曾子默“吸溜吸溜”吃麪的聲音,我低着頭,感覺這哪裡是兩個冤家見面,分明有點小夫妻的意思。
細想一下,我和曾子默,還真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的吃過一頓飯。
這半年來,我們的節拍始終不在一個點上,從爭吵,到諷刺,再到偶爾的和諧,再到現在這個時候,我們坐在一塊兒,我都會心跳不穩。
曾子默吃相一向優雅,可今天這吃飯的勁頭,卻相當的麻利,最後,他端起大瓷碗,連湯都喝的一乾二淨。
我瞅了一眼瓷碗,感覺好像被八戒舔過一樣。
“你別說啊陳天喜,沒想到,你煮的面味道還真不錯。”曾子默擦了擦嘴,調侃着我。
“那必須的。”我也不謙虛,心裡樂開了花。
“懂不懂謙虛?”曾子默不滿的盯着我,那眼神,真是*裸的。
“謙虛使人後退。”我嚥下了最後一口飯,說。
這時候曾子默的手機響了,我們同時看向手機屏幕,如果我沒看錯,這電話,該是羅蒙打來的。
他看了我一眼,說:“瞧,準又是病房裡的小護士想我了。”
剛剛升起的好感瞬間破滅,我將碗筷收拾收拾,說:“那可得快點兒。免得錯過美人恩。”
曾子默跟着我到了廚房,站在門口,抱怨着說:“我倒是想快點兒,可是陳天喜,你瞧我的這襯衫,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女人的口水呢。”
“我呸!”我將筷子一扔,回過頭來看着曾子默,擺了擺手,說:“走,趕緊走。”
曾子默把我卡在了廚房門口,一室一廳的房子,廚房門當然也大不到哪裡去,恰好可以橫向容納兩個人。
當然,兩個人是貼在一塊的。
曾子默壞笑的盯着我,忽然拉着我的手,扯到了他的胸口,說:“陳天喜,你該不會是不想我走吧?”
“滾!”我急忙收回手,卻被曾子默按的更緊。五指與那結實的胸肌觸碰,惹得我心慌意亂。
“我馬上滾,可是滾之前,我有兩句話要說。”曾子默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開了口:“第一,以後受了委屈,要打電話給我。第二,你要消化的東西很多,我可以再給你一點時間。第三,哪天你喜歡上我,記得告訴我。”
“我……”
“我得走了。”曾子默將我輕輕地抱住,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口,說:“再這麼待下去,恐怕我會忍不住犯罪。”
曾子默的速度極快,說這話,已經走到了門口,他迅速的打開門,擡腳走了出去。
我總覺得今晚的曾子默有些反常,可是我又說不出,他具體反常在哪裡。他甚至不問我爲什麼會哭,只是默默的,陪伴在我的身旁。
他還是瞭解我的,瞭解我對過去的恐慌,瞭解我對未來的茫然。
他給我時間,只是用一種讓我沒有任何壓力的方式。我們都在磨合彼此的脾性,未來是否能走到一起,只有時間會給我們答案。
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沒錯。曾子默的確有些反常,而且,相當的反常。
第二天早上,我還做羅蒙交代下來的任務,他的電話便不合時宜的打了過來。我一接聽,就聽到他說:“陳天喜啊,你昨天是不是被欺負了?小默默接了一通電話之後就拔了針頭,這會兒電話打不通了。”
我反覆的咀嚼了好幾秒,才明白羅蒙提供的消息,難道,曾子默知道了昨個的事兒?
其實我早該明白,有些事兒是瞞不住的。可是哪裡料到,曾子默卻這麼較真。
“那現在怎麼辦啊?”想到曾子默那脾氣,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一五一十的將珊珊去找我的事說了出來,羅蒙聽到一巴掌之後,頓時咋呼了:“陳天喜,到公司樓下,我馬上去接你,遲了小默默可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