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7—家人】
“啊……”
這一聲小小的驚呼忽地迴響在寂靜的[女神的巖窟]中。
伴隨着這道低呼, 一個懷抱着嬰孩的月白身影憑空出現。
那是龍宮島的第二代[核]——皆城織姬。
只見她似有所感地昂起腦袋朝某個方向望過去,忽然間,這位小小的女神柔和了眉目, 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要開始了嗎?”
呢喃着說完這話, 她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襁褓, 見到自己的繼承者正是一副狀態不錯的模樣, 素來冷峻的眉目不知不覺捎上了溫柔的笑意。
在再度隱去身影之前, 這位小小的女神讓憑空而起的風息帶上自己的祝福。
“都要過得幸福哦,不僅是總士和一騎,還有其他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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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駐陸地派遣團出發之前, 還有一件事。
那就是劍司和咲良的婚禮。
當然,現在則是還要臨時追加總士和一騎的儀式。
說起來, 其實總士和一騎之前也有猶豫過:在進行儀式的那一天, 他們兩個是穿什麼服飾纔好——到底是穿傳統的袴, 還是直接穿白色的那套Alvis禮服?
不過最後還是決定:穿傳統服飾吧,兩個人一起穿同樣的服裝。
畢竟, 他們一直所守護的龍宮島,可是講究保留傳統的地方。
這兩對新人的婚儀同樣由鈴村神社的主事人、也就是芹的父親主持。
看着這兩對身穿傳統服飾的前輩分別行過“三三九度之儀”,作爲巫女的芹忍不住感動得抹掉眼角滲出的淚水,“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啊……”
一同參加了儀式的美羽和艾米麗同樣忽地一怔,繼而雙雙露出笑容。年紀偏小的美羽更是用力地一個點頭, 像是在某個附和存在的說話那樣迴應道:“美羽也覺得很開心呢!”
只不過這個小舉動就只有艾米麗看在眼裡, 畢竟在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兩對新人那邊。
儀式完成之後。
明白到自己應該要從這場暗戀中畢業, 心情從不捨和留戀逐漸變爲釋然及輕鬆, 卡農微笑着, 真誠地祝福道:“要幸福啊,總士、一騎。”
總士篤定地一個點頭, “承你吉言。”
一騎回以感激的微笑,“謝謝你,卡農。”
“如果皆城君敢做出讓一騎君傷心的事情……”真矢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直接用兩下十分有警告意味的哼哼代替了說話的下文。
感覺非常的耐人尋味。
充分接收到真矢言猶未盡的警告,總士出於條件反射地一個激靈,連忙擺正姿態表示自己是絕對不會讓一騎傷心的。
一騎則是始終一臉狀況之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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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過後,那天的晚飯,總士和一騎依然是在器屋那裡吃——當然,依然是由一騎下廚。
“我們回來了,爸爸。”一邊在玄關換鞋,一騎一邊朝屋內揚聲打招呼。
史彥帶着笑意從屋裡迎了出來,“哦,你們回來了呀。溝口他說爲了給你們慶祝,特意送了不少新鮮的食材過來。”
已經換好鞋的總士向史彥規矩地一個躬身,禮數周到地也說了一句:“我們回來了。”
然而,雖然是表達與一騎同樣的意思,只不過總士用的是感覺生分的敬語,令這個本身只是家人之間的平常招呼,霎時間變成了滿滿公事公辦的意味。
難怪一騎聞言不滿地扭頭過去,噘起嘴緊緊地盯住總士。
史彥同樣是一言不發地盯住總士瞧。不過相較於一騎,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平常,像沒事人那樣,感覺平靜卻又認真,顯然是在等待着什麼下文。
接觸到長輩的這道目光,總士神情平常地讓自己的視線迎了上去。
見到自己的這兩個家人在這個時候交換着眼神,一騎十分狀況之外地歪歪腦袋,頭頂甚至隱約飄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最終是總士首先堅持不住——他稍稍偏開眼神,不大好意思地紅着臉開口補上稱呼:“父、父親……”
聽到這話,史彥終於點點頭,彎起眼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總士神情上的不自在,當然完全沒能逃過就在身旁的一騎的眼。一騎當下沒把持住,十分不厚道地噗嗤一笑,自然是被實際上非常緊張的總士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誰知道史彥的笑容是稍瞬即逝——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那樣,史彥再度板起了臉,渾然不覺那樣又提醒一句:“啊、還有,你們兩個跟媽媽打招呼了沒?”
一聽到史彥這故作嚴肅的問話——而且還有意無意地在“媽媽”這個稱呼上加重了音節,旁邊的一騎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就拉着明顯又再緊張起來的總士,一塊湊到位於玄關的一個木架子前。
在那裡,照片中的紅音正是帶着溫柔的微笑,靜靜地凝視他們。
儘管一開始感覺不太自在,但過了一陣子,總士開始慢慢放鬆下來,沒過多久就變回平常那副輕鬆的模樣。
那天的過夜,總士和一騎也是在器屋裡過。
當一騎洗完澡擦着頭髮回到房間,只見總士正是坐在已經準備好的被鋪上,明顯是在等着一騎回來的架勢。
果然,一見到一騎回來,總士端起嚴肅的表情,說:“好吧,我們來談談。”
雖然一頭霧水於總士想要談的內容,但眼前的這一幕,霎時間令一騎想起了他們兩個十四歲那年、自己剛從島外回來的那一次。
於是他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總士有些蒙,卡了下後,他不明其然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一騎搖搖頭,噙着笑意實話實說,“只是剛好想起了在我回來島上的時候,明明是在關禁閉,總士你卻領着我到你的宿舍裡,當時你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總士想起來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想到自己將要跟一騎談的事情其實也跟當初的差不多,心下禁不住感嘆一陣奇妙。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正題還沒出口,他就連忙清了清嗓子,順便擺正了姿態。
看到總士又擺起先前的那般嚴肅表現,如同被氣氛感染了那樣,一騎也收起自己的微笑,一本正經起來。
於是,同樣是擺出正規的跪坐,就在已經鋪好了被鋪的榻榻米上,同樣一身睡衣的總士和一騎相向着對方正襟危坐。
氣氛霎時間感覺有些凝重。
冷不丁地,總士又是咳了聲。
氣氛終於稍微有點流動的感覺。
見到一騎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時,總士嚴正地開口:“我不否認自己有些地方會表現得不器用,總之……”總士神情一正,一本正經地朝一騎猛然來了一個鞠躬,“一騎,在未來的日子裡,煩請你多加擔待!”
一騎急急忙忙地回以一個鞠躬說:“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纔對,以後也要麻煩總士你了!”
說過那般一板一眼得簡直拘謹的話,總士和一騎愣愣地一個對視,隨後不約而同地忍不住笑出聲來。
氣氛在他們兩個的笑聲中瞬間活絡起來,後來不僅總士笑得不再保持跪坐的姿勢,一騎甚至是笑得直接整個人倒在牀鋪上。
“你真的不器用啊,總士。”
“你沒資格說。”
這陣開懷的大笑過後,一騎一個鯉魚打挺地重新坐起身來。在滿足地輕嘆了口氣的同時,他微笑着擡眼看向總士感嘆:“終於真正地成爲總士你的家人了呢……感覺好開心。”
總士一直是細細地凝視着他。在對上對面那道棕色的目光同時,他伸手握住了一騎的手,同樣感動地點點頭,滿足地予以迴應:“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