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依存症的“晚安，祝好夢”】
曾經。
在Alvis研究瀨戶內海的星核、也就是後來龍宮島的星核的過程中，已經懷有數個月身孕的母親不慎被同化——這導致總士的妹妹-[皆城乙姬]直接變成龍宮島的第一代[核]。
當時，儘管自己的父親在外不停地叫喚，甚至親自找來切割儀器要破開裝住星核的容器，但依然沒能阻止妻子在他面前逐漸化爲星點消逝。
而在這個近乎絕望的過程最後，總士的母親還是留給總士的父親一個微笑。
雖然自己的父親在難得的醉酒時纔有提到過那個時候，但那次事件的詳情，總士主要是從西尾行美婆婆口中聽說的。
當時聽說那個時候的情況，小小的總士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自己那個似乎總是嚴肅、深沉、冷靜理智得近乎冷酷的父親，竟然會爲了母親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之後，小小的總士也曾經想過：如果有朝一日，一騎也是這樣在自己眼前消失……自己是不是，也會像父親那樣在無能爲力中失態？
當初，看着一騎對自己的那個微笑，總士首先想起的，就是這件事。
剎那間，他體會到父親看着那一幕卻無能爲力的心情。
不過，比父親倖運的是，一騎他沒有消失，只是落入無邊的沉眠，還是有覺醒的可能。
雖然知道堅持這唯一的思念，對不知還能活多久的自己來說是那麼的艱難，但自己還是希望能夠堅持下去。
不過的不過……
——爲什麼，是一騎呢？
父親和母親是因爲相愛，那麼，自己跟一騎呢？
這是總士偶爾會想起的、一個感覺無關重要的小問題——在“如何讓一騎甦醒過來”這個首要問題的對比下，這確實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問題。
平時不怎麼消耗自己的心力，但問題就是問題，並不會因爲自己的忽視而自動消失。
在見到一騎面上的那個脣印時，總士認爲，出於成熟的角度而言，也許自己應該調笑一下一騎會比較好……然而，總士沒有。
他只是一邊忍住內心的不爽，一邊用力抹去一騎臉上的那個脣印。
自從再遇後，總士隱約覺得：自己對一騎的存在無比眷戀。
不是同化，也不是那種對個人資產的佔有。
是對一騎的觸感愈發貪戀。
除了牽手、擁抱以外，還想要更多、更多……
例如，在一騎身上留下那個脣印一般的痕跡。
也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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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那是一雙手。
一雙印有[尼伯龍根的指環]的手。
自己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回握住那雙手，捧到脣上親吻。
對面那個身影隨即流露出熟悉的微笑。
“……一騎。”
那是自己洋溢着滿足和欣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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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剛剛我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嗎？
在心裡迷迷糊糊地這樣想着，貌似是因爲還沒睡醒，總士依然賴在一騎身上，姿態慵懶得十足一隻正在享受陽光的大貓那樣。
還沒有張開眼睛的他甚至愜意地蹭蹭一騎的肩窩。
之後，總士就聽到一騎輕快地笑了幾聲，不知是因爲被總士的動作癢到，還是因爲別的理由。
“很累？”一騎含着笑意的聲音從總士的頭上傳入總士的耳內，帶着濃濃的、總是讓總士安心的輕鬆與溫和，以及讓總士不自覺感到優越的關切和縱容。
“還好……”這下，總士總算是張開了眼。不過睡眼惺忪的他依然還是賴在一騎身上，十足睡蒙了一時間沒能緩過神來的那樣。
殘留着睡意的灰藍色目光隨意逡巡着眼底，這時，總士才發現——在自己不知不覺睡着後，一騎帶着他飄到那些無處不在的框架上，挑了個相對來說比較舒服的姿勢，乖乖地一直等到總士他自己醒來。
期間，一騎始終都沒有放開過總士的懷抱。
“再睡一會兒也沒關係的哦，畢竟這裡的時間流速比現實世界的要慢。”一騎的聲音似乎永遠都是如此的溫和體貼。
一騎是很理解總士爲什麼會睡倒——本來日常的那些工作就已經足夠的繁重，再加上今天不僅要操控[齊格飛]系統指揮作戰，之後還要進行[交易]……真的難怪總士會在放鬆下來的時候睡了過去。
而且，讓一騎感到欣慰的是，總士能在自己的懷中睡去。
那份切實的體重、那個真實的體溫、那陣確實的呼吸，無一不是在證明着：總士就在自己的身邊，總士也爲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放鬆。
“不用了……”這樣應着話，總士慢吞吞地撐起身來。
忽然間，總士的餘光留意到。
——自己手背上的脣膏印跡呢？
像是察覺到總士的疑惑，一騎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過臉，坦白：“我剛剛擦掉的。”
總士擡眼看住一騎，面上的疑惑依舊沒有化開。
一騎依然撇開視線，眼神閃爍，臉頰隱約有些紅，“因爲感覺有點礙眼，所以……”
聽到這個有頭無尾、而且感覺有些彆扭的回答，總士無意識地連着幾下眨眼，之後像茅塞頓開那樣忽地撲哧一笑。
看到這樣，一騎蹙起了眉，“總士……”
這時總士已經恢復了精神，看起來也是平常那副滴水不漏的姿態，“我們回去吧，一騎。”
——不是追問當時的事情麼？
一騎有些意外。
然而總士冷靜自持的神色看來若無其事，心裡估計對方應該是打算揭過此事，一騎試探着重新露出笑臉，把頭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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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世界後，總士和一騎直接回到研究所那邊。
稍事梳洗，確實是累了一整天的總士躺回到自己的牀鋪上。
[總士，把卡放到額頭吧。]一騎的聲音從卡內傳出。
總士往放在枕頭邊的卡看過去，隨口問了句：“爲什麼？”
誰知道一騎是久違的一臉小動物膽怯的表情，說道：“照、照做啦。”
一開始是乖乖地放在額頭的，不過總士眨眨眼的同時想了想，臨時改變主意，沒打一聲招呼就悄悄地把卡拿到眼前。
……沒想到見到的，是一騎合着雙眼，往圓窗這邊湊過來。
總士即時瞪大了雙眼。
另一方面，敏銳地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一騎及時停住動作張開眼，看到總士正怔愣着雙眼看着自己，一騎正紅着臉一手捂住嘴巴炸毛般的叫道：“你！？”
總士完全是一副被打蒙了的模樣，怔愣着、無辜地回答：“……心血來潮。”
之後就是一陣無言的大眼瞪小眼。
之後的之後，氣氛似乎在悄然間變得愈發的微妙。
……到後來。
“……晚安。”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總士。
依然是紅着臉的一騎聞言一個激靈，然後小小聲地回了句：“嗯，晚安，總士……”
直至總士先一步合上雙眼，他們的視線壓根就沒有離開過彼此。
不過說來神奇。
明明感覺到一騎的視線始終是小心翼翼地停留在自己這邊，但在這樣的注視下，總士還是感受到睡意逐漸籠住自己的精神。
在意識被睡意完全俘虜之際，總士依稀想起：曾經，在一騎偷偷地離開龍宮島到外面的世界的時候……
當時，Alvis的現任司令——同時也是一騎的父親，真壁史彥他意有所指地說過：“說不定是因爲總士君你的存在，一騎的精神狀態纔會如此安定吧？”
“在得以安定這件事上，明明是我纔對。”
那個時候，總士是這樣輕輕地迴應這個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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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總士終於睡着。
確認對方已經睡着後，一騎悄悄鬆了口氣，然後安安靜靜地伸出手。似乎戴着皮手套的指尖輕輕地、細細地描勒着總士的面容。
就算現在自己變成了[資產]，就算現在他們彼此之間無法進行Crossing，但一騎還是清楚這一切，有關總士的這一切。
儘管是處於睡眠狀態，但總士的眉頭依然是微微地擰着結，好像是在煩心着所有的事情那樣——這個人，就算是在休息中，也依然會謹守着自己的責任。
輕輕嘆了口氣，一騎露出略帶苦惱的、珍惜的微笑。
忽然間——
“一騎……”
聽到對方含糊的夢囈，一騎頓時雙眼一瞪。
之後，一騎抿起的笑意濃厚了些許。隨着笑容的幅度，那雙眼睛緩緩地半眯起來。瑩亮的潤澤隨即從那雙琥珀色的目光中悄然騰起，靜靜地搖曳着光。
儘管在現實世界中，自己不是透過卡面的圓窗就無法觸碰到對方，但在平行空間中，一騎讓自己躺在對方的身邊，努力地縮入對方的懷中。
——正如無需進食那樣，[資產]是無需睡眠。
昂起腦袋像是仰望那樣與對方面對面，凝視着對方被長髮掩映的睡顏，耳邊是對方沉穩的心跳，一騎微笑着垂下目光，順勢更爲靠近對方，然後輕輕地又說了遍：“晚安，總士，希望你能有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