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有些事情, 不便多想】
等到先前洶涌澎湃的情緒緩和過來後,天也已經是差不多的亮。
身體大致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稍微活動一下有些發僵的身體, 總士卻忽然似有所感地怔怔地連着幾下眨眼。
雖然眼前是什麼都沒有——或者說, 是自己什麼都沒能看到, 但總士還是微妙地感受到被安靜地關注着的氣氛。
感覺不壞, 只是……
——爲什麼自己甚至會莫名地覺得, 一騎好像是在捧着自己的臉?
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想多了”的總士,同時正直地疑惑起來。
考慮到這個時候還沒到上班的時間,而且這個地方目前就只有總士自己和另一個處身於平行世界的存在, 於是總士自然而然地問了聲:“怎麼了,一騎?”
只是沒想到, 總士這邊話音纔剛落下, 另一邊, 卻傳來了——[……呃!]
聽到這下被現場抓包的低聲驚呼,總士更是疑惑, 自然而然就悶出一個簡單的鼻音以表追問:“嗯?”
然而,氣氛在這短暫的沉默等待中,似乎微妙起來。
半晌過去,一騎的迴應拖拖拉拉地來了:[沒什麼啦……]
——這話還有下文。
心裡明白這點的總士,依然在耐心地等待着一騎吞吞吐吐的坦白。
[忽然覺得……就算是這樣鬍子拉碴……]就這樣說着說着, 從平行世界那邊傳來的話音漸漸地低下去不少, [這樣的總士, 感覺有點……]
一騎說的是總士此刻的狀態。
畢竟是二十來歲的成年男子, 就算身體是Festum的體質, 但一直以來總士的身體貌似是保持在人類男子所會有的生理生長——例如早上起牀會一臉的鬍子拉碴,也包括在內。
雖然說總士的情況並不誇張, 但像一騎那樣對總士高度關注的存在,這點小小的變化,似乎往往能令一騎感到仿若發現新大陸的驚喜。
只不過,眼下這話顯然是還沒說完,總士對於一騎的欲言又止感到了深深的疑惑。由於看不到此時此刻一騎的表情,於是一臉無辜的總士正直地追問下去:“有點什麼?”
總士的話音落下,沉靜又逗留了大概三秒的時間。
正當總士等得準備摸出那張一直放在自己衣服口袋的麥迪斯卡看看對方到底是怎麼回事之際,一騎無辜的話音從平行空間那邊小心翼翼地飄了過來——
[……性感。]
怔愣了差不多兩個五秒,因爲這樣的答案而渾身一定的總士終於堪堪從一騎的那番說話內容中反應過來。臉頰微紅地乾咳了一聲,之後總士有些勉強地繃着臉說了句:“我們先回一趟宿舍吧。”
[嗯……]來自平行空間的迴應細若蚊音。
……氣氛似乎有點尷尬。
其實這時候,要是有人的目光能無視平行空間的阻隔,那就可以看到——在微紅着臉的總士身旁,與總士並肩飄着移動的一騎正垂着腦袋默不作聲,被黑色半長髮絲掩映的看起來耳尖紅紅的,感覺十分的可愛。
暗暗身處於另一處別無他人的平行空間,目睹了發生在總士和一騎身上的這一切,一直用短杖遮擋着嘴巴的真阪木只是瞪着雙眼拉出一個燦爛得異常的露齒笑容。
由始至終是不言不語,一如既往的意義不明。
總之,在一騎的專屬醫療室裡待完半夜意外過後的剩餘時間,總士回去自己的房間稍事梳洗,然後就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自己的日常工作。
而一騎只是安安靜靜地在平行空間中看着,沒有說話,也沒有跟總士搭話。
氣氛是那麼的平靜,彷彿在幾個小時之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然而,事實上,事態還是在發展着,而且是以不怎麼樂觀的態勢進行。
——當天傍晚,那條街上專屬的那一輛[計程車],又一次出現在總士和一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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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有不少人覺得:既然是輸過一次,那麼,這一對在傳聞中強力得過分的[企業家]與[資產],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難啃骨頭。
只不過,那些人都徹底地忘記了一個前提,那就是——
總士和一騎是有敗績沒錯,不過,令他們兩個鬥敗的,是這條街上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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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的申請來得接二連三,趨勢是直接回到,當初還沒有接到[王]的挑戰之前。
當然,對於這些雜碎,無論是總士,還是一騎,都不過是不足一提的事情,簡直連威脅也算不上的程度。
只是,對局勢變化敏銳如總士者,還是能察覺到,有什麼變得不太對勁的地方。
那就是,一騎的戰鬥風格。
之前,就算是再艱難危險的[交易],一騎都會不自覺地爲對手留有餘地,儘可能不讓對手組合破產被逐。
然而,自從與紫藤達也的那一場[交易]結束之後,似乎是擔心總是會因爲[交易]的閃失而受到什麼傷害,一騎的戰鬥方式一下子就變得嚴厲起來——在短短的幾場[交易]中,已經有好幾個[企業家]破產。
……基本是,只要被一騎判定爲會威脅到總士的存在,都會被這個時候的一騎雷厲風行地格殺勿論的感覺。
因爲一騎這種謎之神勇表現,所以需要戰鬥的時間被硬生生地壓縮到差不多兩個場次的用時——明明是這麼多場的戰鬥……
[You are bankrupt.](你爲破產狀態。)
這句系統提示,總士在今天的那一批次[交易]中已經是第三次聽到。
看着一騎收勢的背影,總士一時間不知道該發表如何的評論。
其實先前因爲對戰紫藤達也所造成的損失早已經挽回,所以總士一時間也不太理解,一騎戰鬥得如此神勇的理由。
只是,總士隱約感覺到……自己,就是促成一騎發生這個變化的理由。
“一騎,你怎麼了?”
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總士探問一騎的情況。
“什麼我怎麼了?”
因爲身高差的存在,一騎要稍微昂起腦袋,才能與總士正正對視——從這個無辜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一騎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或者說,確保好[企業家]的安全,正正就是身爲[資產]的義務。
——[資產]……
瞬息間,總士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貌似抓住了這絲違和感的本質。
總士微微皺起眉頭,“一騎,你不是我的[資產]。”
一騎理所當然地說:“不想讓總士你受到同化的侵蝕,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確保總士你在[交易]中保持優勝。”
一騎他的這話說得沒錯。
然而,總士還是直覺地感到不安。
對於自己內心未能具體成形的顧慮,總士沒有隱瞞:“一騎,你這樣,我會有點擔心。”
“不用擔心的,總士。”一騎朝總士彎出一個漂亮的笑顏,溫和的聲音說着迴應和安慰的話語,“現在,我就是在這裡。”
灰藍色的目光對上那張好看的笑臉,總士即時就覺得自己被打敗了。
每每見到一騎充滿溫情的笑容,總士內心總會有種難以道明言盡的安心感覺,溫柔而又熾熱,欣悅而又憐惜。
在這種神奇的感情的驅使,總士情不自禁地擡起手撫摸一騎那頭黑色的及肩長髮。
對於總士難得的主動,一騎小小地驚了下,然而他似乎十分享受總士的觸碰,不僅沒有躲閃,微笑的表情中甚至浮起了溫柔和歡欣的神情。
而就在順着髮絲的手不經意掠過耳朵之際,原本總士只是想把一騎耳邊的髮絲攏到對方的耳後,結果卻感覺到一騎小小地一個瑟縮。
把一騎的這點小反應收入眼內,總士的眼神中添上了些許值得玩味的笑意,自言自語般的微笑着嘆出一句:“耳朵……依然是很敏感嗎?”
保持着冷靜的聲音落在一騎的耳裡,聽起來感覺十分的性感。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臉頰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變成微微的紅熱,一騎有些恍惚地循聲翻起眼皮,朝總士那邊看過去。
與此同時,對方之前半夜不顧一切地衝向專屬醫療室的身影,彷彿從一騎眼前閃掠而過。
這些情報就這樣糾纏到一起,剎那間,一騎微妙地感覺到像是有什麼呼之欲出的東西直衝咽喉,像是源自心底,油然升起,梗得自己呼吸困難,卻又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