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棠徐徐開着車,到自家門口時,便看見許瑾秋從“茉莉街六巷”走出來,一身白衣襯得她混身皆有陽光的味道,清晨的光粉散在身上,活像一位剛出塵世的大小姐。許瑾秋並未看見遠處的許君棠,自顧自的往章遇家走去,一蹦一蹦的。許君棠看着那歡脫的背影,直至消失,“……脫籠的兔子去找愚蠢的章魚哥。”
他打開門便看見等在客廳的莫箐,“小媽,我回來了。”莫箐看着他,鬍子拉碴,面容消瘦,眼下的烏青明顯,哪哪兒都看得出許君棠十分疲憊。“糖果,那案子就不能交給李隊辦嗎?你看你,一個半月沒回來了,回來都是被你爸逼着調休的,你這……”莫箐還想繼續嘮叨,許君棠就連忙打斷她,“小媽,我知道了,你看我都餓壞了,我想吃小媽牌的糖醋排骨,茶樹菇煲雞了”,修長的手指還不忘抓着莫箐的手臂,頭往莫箐肩膀靠,拱了又拱。“你這孩子……這撒嬌模樣倒是同秋秋如出一轍”,莫箐無奈地笑一笑,“你快去補覺吧,難得秋秋去找章遇,沒有纏着你要聽探案故事。”“好好好~,都聽小媽的”,許君棠回到房間,直接鑽進被窩,想起那歡脫的兔子,撇了撇嘴,誰要和那蠢蛋如出一轍了?!
“章章,我來陪你了!”許瑾秋拍着房門,“啪啪啪”,“章章,我家糖果哥哥回來了,我……”話還沒說完,許瑾秋就被手中還握着的門把帶進房間,被章遇攔在懷裡,一擡頭就看到章遇那灰白的臉色,眼佈滿血絲,“章章?”
章遇一言不發,“深情”地看着她。“你是來送人頭的?我特麼剛睡下,腦殼都要被你拍出洞來了”,不等許瑾秋解釋,章遇立刻扯住她的一雙耳朵往外扯。“別別別,疼……章章,我嘶,我哥回來了,我來避難來了嘶,啊啊啊”,許瑾秋邊輕拍着章遇的手,邊喊道。
“糖果回來了?”章遇立即放開那雙揪着兔耳朵的罪惡之手,“他……幹什麼了,一個半月沒看見他?”許瑾秋看着眼前這矯揉造作的章魚哥自以爲悄悄地紅了耳尖,眉眼有光,言辭閃爍,“唉,哥他啊,被罪犯打斷了腿,怕小媽擔心,不敢回家,今天回來就已經是鼓足勇氣了,他……”許瑾秋停頓了一下,看着章遇,沒說話,章遇急道,“他怎麼了,怎麼了?你說呀!”“他說章魚哥有很八條腿,想要借你的腿用一用,以後以身相許”,許瑾秋說完笑得人仰馬翻,看着呆愣的章魚哥逐漸回神,連忙逃開。“許瑾秋,看我不用吸盤把你吸成乾屍!”於是,一兔一章魚的戰爭就開始了……
“休戰”是在十分鐘之後,事實證明,四條腿的終究比不過八條腿的。“章章……你有咪有想過要向……我哥表白哦?”許瑾秋嘴裡塞着“人間食客”的肉包子,含含糊糊地問着章遇。“噗”,章遇一口把粥給噴出來了,“咳咳咳,你說的是什麼屁話,我不敢,而且你哥那隻知道破案的核桃腦,要是知道我喜歡他,豈不是要斃了我?”,章遇用手握成拳放在嘴上緩氣,“而且你哥,不喜歡我,還喜歡躲我……”許瑾秋沒再說話,腦子裡卻有千層浪,眸子閃過亮光,含笑看着靜靜吃東西的章魚哥。
說來也巧,章遇和許君棠的相遇還是因爲許瑾秋,而且並不美好。
某日,許瑾秋家裡,一兔一章魚在認真地準備素材,章遇的作業叫“美人蝕骨”,需要“美人”的配合,而許瑾秋便成了模特。紅色摸胸長裙很好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線,亮片點綴着及地裙襬,被章遇安排擺好姿勢後,就得一動不動,直到大師完成作畫,“總覺得缺少些裝飾”,章遇停下油畫筆,“阿瑾,你覺得在腰間加點裝飾怎麼樣?”“裝飾?”章遇點點頭,“嗯嗯,就在腰間剪開一個洞,然後……”
聽完大師的建議,許瑾秋也雙手贊同,就在章遇準備剪刀開剪時,剛回家的許君棠就捏住章遇的手腕,一個過肩摔就將章遇甩在地上,“咔”的一聲,大師的胳膊脫臼了……後來,經過兩位大師的慌亂解釋,才洗脫嫌疑。估計許君棠也是覺着尷尬,只說了句“對不起”,就草草離開了。後來作爲補償,許君棠特地請了一天假陪章遇寫生,當然,沒有理會想要一同前往的許瑾秋。
章遇在那天之後,就有意無意的關注他,直到被許瑾秋髮現小秘密,才支支吾吾地親口承認。那時候的章遇,談起許君棠,眉眼有光,嘴角帶笑,眼裡滿是迷戀,卻從不告訴許瑾秋那一天假裡的一件小事兒,他只是重複一句,“那少年特有的輕狂,似一株植物,野蠻生長。”許瑾秋認爲用“少年”來形容許君棠不太合適,章遇只是欠揍地讓她自己猜,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許瑾秋明顯感覺到,許君棠逐漸開始躲着章遇,甚至是……厭惡,這其中的種種,許瑾秋不明原因,只知道,那傻傻的糖果早就被那章魚的吸盤緊緊吸住,沒有掙扎,卻以逃避看待……
“熟宣畫工筆,筆筆出我心,力透紙背意難平,畫終不是卿。”少年緊抓着筆,勾勒心上人的面容輪廓,始終不接受任何瑕疵,執迷不悟,卻也永恆真摯。心上人的輕狂,是少年陷入深潭的誘餌,藉着這份輕狂,熬過不允許窺探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