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滄浪劍?”雲狂目瞪口呆:“不帶這麼破爛的吧?那昆吾刀那麼威風,怎的它卻是這副德行!這……這破玩意也能稱作天下神兵?”
古樸的青石臺散發着淡淡的森寒之氣,滄浪劍安安靜靜插在中央,漆黑的劍身上沒有一點兒光澤,本身毫無鋒利的氣勢,就像是一把垃圾堆裡的普通破劍,沒有絲毫凌厲的感覺,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你才破玩意兒呢!知道什麼叫做返璞歸真,鋒芒盡斂嗎?”柳西月忍不住翻着白眼罵道:“武學的高等境界便是斂盡鉛華圓潤如意,不出則已一出驚天,你試試拔起這把劍,就會明白它有多麼可怕。”
“不要小看它,當年的我也只能使用昆吾刀而已,滄浪劍乃是上古奇兵,我握着它,可以勉強抵禦它的排斥,自身不受傷害,卻不能真的掌握得了它,某種意義上,它比昆吾刀還要高上一籌。”眼見雲狂即將拔劍,柳西月的聲音又適時地提醒道。
雲狂目光一閃,那黑色的毫無流光的劍身的確古怪的詭異,當下點點頭,白玉般的手便向着那劍身抓去。
方一握住劍柄,劍身便突地顫抖了起來,一股嗚嗚的冷意順着劍柄霍地朝着雲狂的手臂上反噬過去!
冰冷的靈氣便如同活物一般,嘩地一下子轟然散開,將雲狂整個人包括在其中,那淡淡的薄霧明明滅滅,縹緲美麗至極,一身白衣似乎沒有了重量,在周身好似會發光的白霧中翩然舞動,裝點得雲狂猶如仙境中走出來的廣寒仙子一般,星星點點,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
利劍本身鋒芒盡斂,卻是爲了其主的華彩大放!
滄浪神劍,舉世無雙!
這層天竹靈氣,彷彿是爲了裝飾那個握劍之人,爲其克敵制勝,但是,它卻又敵我不分,連握劍之人也一併受到了它的侵蝕。
握着劍的雲狂只覺得一股冷意倏地竄上了脊背,直衝腦際,心中大震,急忙鬆開了手,眸中已滿是震驚的色彩。
“好厲害!怪不得一直沒有人能夠使用,光是握住它,逃出它的攻勢,便非天竹高手不可啊!若是普通的白竹高手,這一下反應不過來,估計就一命嗚呼了!”
甩甩手,雲狂心有餘悸。
柳西月嘲諷地笑笑:“才知道麼?想要抵擋它的力量大概需費上一個多月,再到拔出劍來,修得人劍合一,估計得兩個月以上了,不要急,當初我適應這把武器的時候也吃了不小的苦頭……”
話沒落音,柳西月就不由自主瞪大了美眸,也是一陣瞠目結舌。
她分明看見雲狂皺了皺眉毛,抖了抖手,深吸一口氣,然後就又一次抓了上去,這一次,她竟是牢牢抓住了劍柄,再也沒有移動半步。
星眸微眯,玉指晃動,在周身也形成一道淡淡的薄霧,輕巧地抵禦住劍身上傳來的陣陣反噬,讓那層天竹靈氣不會再對她造成任何侵蝕,雲狂朱脣一角很是得意地緩緩揚起,嘻嘻一笑,輕易程度令人髮指。
柳西月看得幾乎沒有吐血,這是什麼見鬼的怪胎!世上怎麼能有這種曠世妖孽的存在!該死的,這丫頭簡直天生就是爲了打擊人而生的!
她真想問問蒼天你到底還講不講道理!老孃我拿起這柄劍也規規矩矩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憑什麼這丫頭才碰第二次,就可以這樣春風得意,舉重若輕,毫不費力!明明同樣都是天竹高手,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雲狂挑着眉,運功和滄浪劍做着“殊死搏鬥”,柳西月則鬱悶地蹲在角落裡面畫圈圈,詛咒那個把她砸死的混蛋,如果不是那個混賬,她這個當年家族的最佳傳人也就不會被這等曠世妖孽打擊了……
這次的堅持也僅僅是一會兒的功夫,在雲狂試圖將滄浪劍用力拔起的時候,那股反噬之力就愈發強烈,甚至險些侵入了心脈,她只得再次搖着腦袋鬆開了手。
“果然沒那麼輕鬆啊。”
“那是當然,你真以爲是種豆子,一種就能收穫的?”柳西月幸災樂禍,總算平衡了些。
“沒關係,我有信心,一定會征服它的!”雲狂傲然長笑,眼露銳利自信的精芒:“當世第一神兵的主人,自然得是當世第一的人物!如今這世上,除了我以外,還有誰配擁有它?”
“……囂張!”柳西月控訴着雲狂的罪行。
工程相當的浩大,山腹之中一呆就是數日,除了吃飯睡覺外,雲狂幾乎每日都在想辦法拔劍,可是滄浪劍似乎有一股極爲頑強的意志,任雲狂握着它許久也不會有事兒,一旦要將之拔出,卻會立刻予以最強力的抵抗。
倒是經過劍氣壓力下的磨練,雲狂的內力提升不少,原竹境界的靈氣聚集愈發迅速而精純了。
山腹之中無日月,這一過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
這日,她休息醒來,坐在滄浪劍旁,撫摸着那黝黑古樸的劍身,冰寒的劍身上傳來一股股令人戰慄的涼意,突然想到,既然原竹境界可以將外界的天地靈氣聚爲己有,轉化爲自身的利器,爲什麼不能接受滄浪劍本身的靈氣?
難道,滄浪劍所需要的劍主,並非天竹高手,而是原竹高手?
一念及此,雲狂有了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是啊,自己一昧抵禦滄浪劍的劍氣,卻沒有想過,如果以原竹境界之力將之聚集轉化,又會是個什麼樣子。只不過這樣做非常危險,如果反噬的靈氣衝上了天靈或衝入了心脈,那任你是大羅金仙,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但葉少秋在外面情況不知如何,雲狂嘴上不說,心中仍舊是相當焦急的,堅定的目光一閃,她便舉手向着這些日子來無數次試探的滄浪劍再次抓去!
哺一握劍,青石臺驀地一顫。
似乎感覺到了雲狂此番的決心,滄浪劍沉寂的烏黑劍身驀地嗚嗚顫抖起來,劍身上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寒意,像是要將所有的力量悉數放出,拼死抵抗着雲狂的鉗制,那層濃霧的白霧,幾乎形成了一個罩子,將雲狂整個人籠罩在其中,只有握劍的手尚露在外面。
雲狂此番全無抵抗,任由那冰寒靈氣向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席捲過去……
青石臺的顫動愈發變大,漸漸竟帶動得整個大山都顫抖起來,天地萬物無一不驚,彷彿在預示着一條游龍即將騰飛而起,驚雲九天!
在角落裡休息的柳西月眼皮子一動,驚訝跳起,死死盯住雲狂,吼道:“靈氣入體?我靠!丫頭,你在搞什麼鬼啊,不要命啦!老孃還指望着你去救我兒子給我報仇呢,你可不能就這樣死了啊!”
柳西月急急地舉手匯聚起一層天竹靈氣,飛快彈出,企圖將雲狂和劍柄彈開,但隨之而來的反彈力量嚇了她一條,那道自己射出的天竹靈氣也在瞬息間便被裹着雲狂的那團白霧輕而易舉地打散了。
可怕的力量,連天竹高手也爲之心顫,柳西月感應到雲狂雖然被滄浪劍的靈氣傾入身體,生機卻並沒有斷絕,這才稍許安定下來,疑惑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狂的狗屎運向來非常好,所以這次,她又賭對了!
此時她雖然覺得全身冷得可怕,好像就這麼僵直住了,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卻又詭異的沒有半點兒不舒服,五感好似產生了錯覺,在冰寒靈氣侵蝕之下,精神愈發振奮,本身的經脈與功力好像在以一個可怕的速度擴張着增長着。
因禍得福,好處無限,這就像是用天竹靈氣洗髓易骨似的,一旦消化,雲狂的功力可以足足提升一個臺階,真正成爲原竹境界的高手!
滄浪無眼,並沒有什麼真的劍靈,只是其中蘊藏着的天竹靈氣會在擁有天竹靈氣的天竹高手激發下,擴散出來,波動愈大,靈氣擴散越厲害。
無差別的攻擊,所有握劍人都會受到它的反噬,唯有原竹境界的高手,能夠取天地之中的靈氣轉爲自身所用,即可以將滄浪劍的天竹靈氣化爲本身之物,當然也就不存在反噬一說,只是劍中靈氣實在太多,雲狂一時消化不了,便造成了僵持不下的狀態。
柳西月焦急地等待着,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足足兩三天。
一直到大約第四天的時候,柳西月剛剛小憩完畢,便瞧見眼前的那團白霧出現了其他的異象。
一絲絲的白霧慢慢變得稀薄起來,但卻愈發精純濃厚,流光溢彩,在不見日月的山腹中尤爲明顯,那幽幽的白色晶瑩光澤已然超過了火炬的明亮光輝,籠罩在少女的全身,像是天邊雲朵般地不住流動,幾乎讓人產生了夢幻般的錯覺。
明明是那麼美麗的東西,產生的強大威壓和高手之“勢”,卻讓柳西月生出了幾分不可超越的念頭,天竹高手,亦不可跨越!
柳西月甚至有些懷疑,這還是個人麼?曾經的自己,似乎也沒有她此刻身上所散發出的光輝和氣勢吧?
一聲凜凜悠然的長笑,驀地響徹山腹!
滄浪劍,猛地從地上一拔而起!
烏黑殘破的劍刃一抖,鐵鏽齊齊抖去,淡淡的白霧將之一併籠罩,烏劍無鋒,但那感覺,比起任何吹髮立斷的寶劍都要犀利。
手握滄浪劍,雲狂只覺得精神上似乎從沒有這麼清醒過,清晰過,俊顏笑意濃濃,雙目光彩大放,大喝一聲,烏劍高舉過頭將背到身後。
轉動劍鋒,白霧出擊似電,一道令人顫慄的劍風倏地擊出!
寂寞了千年的滄浪,猶如出水蛟龍,斂起的鋒芒,在這一劍之下,悉數射出!
無回峰旁,凌君和李箏飛快地擡起頭,目露驚喜訝異之色,他們是在山體突然顫抖之時聞風而來的,長達一個月的等待後,毫無響動的無回峰內終於傳來了震撼人心的響動,
山搖地動,風雲變色!
無回峰的山頭,巨石宛如遭受了地震般地,滾滾而落,青松顫抖,鳥雀驚飛,山頭沉默了多日的小鳳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興奮地清鳴一聲,七彩流光飛入高空,不住盤旋。
凌君和李箏瞪大眼睛,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生中,最爲難忘最爲震撼的一刻。
無回峰顫抖着,震動着,漸漸地,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縫從中慢慢顯現出來,上至峰頂,下至與凌霄宮持平的地段,整個山峰在中部如被一道天刃當頭劈下!山峰竟被生生破開,隆隆向兩邊滑倒,露出其中那道漆黑猙獰的口子。
一道流光溢彩白霧籠罩天仙般的人影,以一個瀟灑之極的姿勢,從那山腹之中驀地騰飛而起,衝上雲霄,伴隨着一聲清越振奮震人耳目的長嘯,那簡直是致命的視覺衝擊!
擡頭仰望着雲狂幾乎變成了一個小小黑點的身影,柳西月目瞪口呆,這丫頭果真夠狂的啊!她她她,她居然把無回峰整個兒給一刀劈了!
李箏和凌君望着那個小黑點,倒吸一口冷氣,這還是人可以到達的高度麼?一躍數丈之高,其中沒有任何借力之處,並非攀登大山,就是天竹高手也未必可以做到吧?這簡直聞所未聞!
破山而出,凌駕九天之上!
驚雲癲狂,天下唯我獨尊!
呼吸着周圍清新的空氣,雲狂覺得自己的身體的上升,漸漸緩慢了起來,睜開黝黑的星眸,俯瞰大地,雲端下方,山河壯闊如畫,美景縹緲如煙,伸出手去,好似隨意一抓就能抓在掌心裡。
站在世界的巔峰,俯瞰大地,指點江山。
天空中飛鳥成羣,在她身旁嘰嘰喳喳,彷彿要陪她一起笑看風雲,小鳳飛到她的手邊,時而蹭她兩下,七彩的流光與白色的流雲般的幻彩交織,已似脫出了凡塵。
雲狂眼露欣慰,小彥,當初你所說的,看到的,可是如今的這般畫面?
上升的趨勢到了最高處,這一瞬幾乎停駐,雲狂看着眼前的壯麗奇景,一聲笑嘆。
不知不覺,一路走來,已然到了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