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已過,時光荏苒,當時翩翩少年郎如今已是絕色俊顏的美男子。
花夢影一身青衣依舊,整個人比起當年變化並不太大,只是顯得成熟內斂了許多,俊美的臉猶如精美雕塑,一身冰骨,迎風傲立,風華絕代。雲狂只覺得他漂亮得簡直晃人眼睛,那傾城一笑之下,呆愣住的人何止千萬。
柳翔柳風等人見雲狂並未有戒備之態,反有喜悅,互相打了眼色,靜悄悄退到船艙之外,粉色的簾子曖昧地放下,艙內頓時只剩下了花夢影和雲狂兩個人。
衣袖輕輕擺動,腳下似踏浮雲,花夢影宛如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神仙,走到雲狂眼前,一擡白玉般的手,捏捏她粉嫩的臉頰,取笑到:“怎麼,剛剛那個調皮搗蛋氣得司徒公子臉色慘白的雲狂去哪兒了?見到我很意外麼?”
何止是意外?簡直太意外了!
雲狂滿眼欣喜地瞧着他,心中卻很複雜。她對花夢影的印象很好,八年前他和雷簫對她的關懷歷歷在目,可是據她所知,當年雷簫和花夢影追訪“雲姬”未果,後來雷家黃竹堂受到了那樣大的損失,他們便急速趕回自家宗門,從此禁足不再外出,連同“雲狂小王爺”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偏偏這個時候,她正準備針對司徒家族展開一系列行動的關頭,花夢影突然出現在楚京,花字世家是什麼用意,就實在是令人費解了,難道九大宗門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動向?
雲狂不禁暗暗咬牙,混蛋阿翔!你的天下第一情報勢力網在搞什麼鬼?花家少主出遊,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回頭再找你算賬!
外面撐船的柳翔突然覺得背後毛骨悚然,不寒而慄,莫名其妙打了一個大大的冷戰。
“夢影哥哥!”雲狂脆生生又叫了一句,不過這次的語氣卻是異常哀怨,嘴巴一扁,俊俏的臉上顯出幾分氣憤之色:“虧你還有臉來見我呢!八年了!你和雷哥哥兩個說好了一定會回來看我,哪知道莫名其妙就沒有了消息,我盼啊盼啊,連個音訊也沒盼到,你們起碼也要捎個信給我嘛,真是好過分哪!”
雲狂一張俊臉上兩個白嫩的腮幫子股股的,那生氣的模樣使得花夢影一陣難言不安,一向淡漠寡言的他此時心底也生出了好好安慰她的衝動。
“對不起。”舉手溫和地摸摸她的黑髮,花夢影歉疚地凝視着雲狂黑曜石般的眼睛:“當年我們家內出了些事情,仇敵臨門,讓我們不得不回去,之後我父親和伯父怕我們出什麼意外,便將我們禁足家中,要我們安心學習。我和簫其實都記掛着你,這些年來,我們都在不住地拼命努力達到長輩們的要求。直到最近我略有小成,這才重新走出了家門,第一時間就來到這兒,如果今天不意外撞見,明日我便會親自去柳賢王府找你,雲狂,你不要生氣。”
清冽柔和的語聲悅耳非常,彷彿能讓人的整顆心都平靜下來,僅僅是聽這個男子說話,都會覺得是一種特別的享受,頭頂那微涼的手掌帶着疼愛之意,溫柔地撫摸,雲狂瞳孔一縮,眼睛忽然亮了幾分。
“夢影哥哥,這些年,你這麼努力都是爲了來見我?”她驚異地問。
花夢影淡淡笑了笑,賽過春日裡爭芳鬥豔的百花:“傻弟弟,那是當然的,否則你又認爲是什麼呢?對了,當年你不是很喜歡那九荷月醉酥,這次我可是帶了滿滿一大盒來呢,還有些我們家鄉的珍奇果品,絕不比簫給你的差哦,一會兒哥哥便叫人拿過來給你。”
雲狂怔了怔,心頭突然涌滿了微微的痠疼,卻又覺得非常幸福。
花夢影這般清高的性格是決計不屑說謊的,他說是,那便一定是,她本以爲他是爲了雲姬而來,卻沒料到,他竟是爲了這個“聲名狼藉”的自己!
爲此,他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多大的代價啊!
花夢影所言全屬事實,除了一些不能說明的秘密,雲狂卻是知道,九大宗門所謂的“學習”無非就是修習武學。
踏波而行,身輕如燕,藉助水的小小浮力便可以凌空而躍,俗稱“水上漂”,方纔花夢影這一舉非常純熟,風姿優雅毫無勉強之態,按這個世界的彩虹分級,這是青竹境界的標誌,八年前的他不過初入綠竹之境,一晃八年過去,他的長進簡直令人稱奇!
對花夢影表現出的功力,雲狂非常吃驚。
要知道彩虹境界越向上,越不容易增進,這麼多年來雲狂這等曠世妖孽也不過從青竹大成到如今的藍竹巔峰而已,紫竹之境虛無縹緲完全摸索不透,驚天訣卡在九重巔峰遲遲過不去這個檻,不過這是一個意境的問題,雲狂也就不做勉強,順其自然,總有突破的時候。
她是吸收天地靈氣纔有這樣的成就,花夢影縱然天賦再強也絕對比不上上三宗天賦第一的妖孽柳刃,可是雲狂可以肯定,如果柳刃與之對上,要勝不易。
武之一道不管是天才還是凡人,只有真正下了苦工,流了汗水纔會有回報,能夠到達今天這個境界,他吃的苦絕不會少,但到了雲狂眼前,花夢影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微微一笑,面對她的斥責,他只是語聲溫柔地一聲道歉,彷彿許多年的努力,真的就那麼不值一提。
“笨蛋!我剛剛的樣子你也看見了,你就不覺得你的努力不值得麼?”雲狂一瞪眼睛,跺腳怒道,你們這些男人,平常也都挺聰明的挺厲害的,怎麼就是看不穿我的本性呢?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可知道我們的立場根本是完全對立的!在我決定對付雷門世家的時候,我們便已經……
“有什麼不值的?司徒家和你們柳家本來就是世仇,你對付他們有什麼不對?何況……”花夢影失笑地瞧着她,這個小鬼還是一點兒也沒變呢,當初在飄紅樓把司徒劍南氣出內傷,今天又在大庭廣衆之下送了司徒浩瀾一口大鐘,她是誠心和司徒家族卯上了啊。
頓了頓,他眸如春水,清澈明亮,柔和地看着她,緩緩又道:“何況,我當年不是也說過麼,無論今後你是怎樣的,我還是會寵着你,喜歡你。雲狂,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我只會遵循自己的感覺,在你身邊時,我便有一種特殊輕鬆,這是我在家中根本感受不到的。你或許不知道,我們族中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壓抑,那樣的氣氛沉重到讓人想逃,可是一走到你身側,我便會覺得似乎什麼重任都已經卸下,我總覺得,你很肆意,很瀟灑,看到你快樂,我也會覺得心裡高興。你就像是我心中的一片淨土,一盞明燈,讓我向往,讓我喜歡,所以爲了再見到你,我覺得怎樣的付出和努力也值得,你明白麼?”
小小的船艙內,漾起一股溫馨。
雲狂突然猛撲進花夢影懷裡,感動地仰頭一笑,俊俏臉上洋溢着難得一見的真誠:“夢影哥哥你真好,我明白啦。”
她心裡暗暗決定,既然不管我是什麼樣的,你都喜歡,那麼我也順着自己的心意,我也很喜歡你,所以今後不管你是怎樣的,我都不會放棄你。
剎那間發光的笑臉,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一個她!
花夢影輕舒長臂抱住她,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薄脣勾起性感的弧度,長長的睫毛下,黑瞳裡閃爍着溫柔的色彩,這樣的感情其實大多還是一種類似兄長對弟弟的疼愛,暖暖的,不慘任何雜質,令人安心。這樣的擁抱,說不清楚是誰安慰誰,或許是她安慰着他那顆孤寂的心纔對吧……
嗅着他身上清爽淡雅的氣息,雲狂眯起眼靠着他清瘦卻同樣有力的胸膛,有一種泡在溫泉之中的舒適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尚未持續多久,大吵大鬧的喧譁便衝破了帳幔鑽入耳際。
嬌俏憤怒的女子聲音異常尖銳,囂張跋扈比起雲狂好像也不遑多讓:“你們這些奴才快讓開!把影哥哥還給我!否則姑娘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奴才?雲狂眸色一寒,誰敢這樣叫她手下的人!活膩了是不是?
強烈的勁風吹起了粉色帳幔,船中相擁的兩人頓時大咧咧地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澹臺青青見此景象嚇得嘴巴一張,目瞪口呆,徹底不會動了,催動的小船也仿照着剛纔湖面演出的一場鬧劇,在一片驚呼聲中,飛快地朝着這邊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