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沉沉的難受。
胃,一陣陣地犯惡心。
渾身的力氣被抽空,身體輕得像一根羽毛,找不到一點兒重量感。
向汀雪想睡,卻總是睡不踏實。
時睡時醒,幻境擾人!
聲音,在耳邊頻頻響起,雜亂、紛踏,還有……
怒吼!
睜眼,迷迷糊糊地醒來,視線模糊,光線昏暗,人影晃動。
甄皓霖的聲音好似從天邊遙遠飄來,緩慢、變形、扭曲、猙獰……
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卻被他的聲音擾得心更亂。
躁熱從深處噴來,噁心再也壓制不住,向汀雪本能地翻身想吐,卻不想壓到了傷口。
刺骨的痛扎進骨髓,身體止不住的瑟瑟發抖,向汀雪撐不住,喊了一聲痛,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楚蓮見狀,急的一跺腳,扯住甄皓霖鬆散的領帶,毫不客氣地把他拖往外面:“你要發瘋去外面發,小雪不奉陪,我們也不奉陪,整一個添亂的機器……”
甄皓霖趕到楚蓮飯館,看到暈厥的向汀雪時,那一臂刺目心驚的血紅轟碎了他。
因爲沒有人告訴他,向汀雪受傷了。
更沒有人告訴他,他在等向汀雪的時候,向汀雪卻在生死邊緣掙扎!
甄皓霖抱着她,衝下了樓。
眼紅得嚇人,渾身透出令人膽寒的殺氣。
他派出人手行動查辦向汀雪受傷的事情,也把向汀雪安置進了楚蓮的家,並叫來了他的私家醫生。
看着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向汀雪,甄皓霖恨得目光如炬,咬牙切齒,拳頭緊握。
向汀雪的能力,他了解,能把向汀雪弄成這樣的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不可能是普通人,那會是誰?
無需鎖定,甄皓霖已能想到。
甄老!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當初……
溫柔的媽媽死在他的手上。
孤傲的姐姐死在他的手上。
還有楚楚動人的大媽……
他放過誰了?
沒有!
他誰也沒有放過,殺人如麻,心狠手辣。
現在他又要動向汀雪,這讓甄皓霖如何能不怒火沖天。
抑制不住的恨意怒火從心底噴涌而出,心頭出現了一把刀,殺人的刀。
他衝進了黑夜,卻被劉勇一把攔住,告訴他說:“不是甄老的人!”
不是甄老的人,那是誰的人?
甄皓霖失了方向,心煩意亂。
私家醫生奉甄皓霖之命,過來爲向汀雪檢查輸液。
向汀雪很痛苦,面色蒼白,櫻脣無血,眉頭深深緊蹙。
醫生是做什麼用的,那就是幫病人減少痛苦的,所以心煩意亂的甄皓霖爆發了,衝王醫生大吼大叫。
罵他庸醫!
王醫生敢怒不敢言。
可是甄皓霖也沒有想到,他會把向汀雪吵醒,還會讓向汀雪再次弄到傷口。
關心則亂!
他被楚蓮無情地攆到了門外。
看着緊閉的房門,甄皓霖面色發怔,好一會兒纔回神,狠狠地踢了房門一腳。
“咚”的一聲。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殺向汀雪?甄皓霖狂躁如受困的獅子。
甄皓霖被攆出去,房間立即安靜下來
。
向汀雪在王醫生和楚蓮的溫和照顧下,終於安心入睡。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向汀雪一睜眼就看見了甄皓霖。
他坐在牀前,雙眼佈滿血絲,神色緊張而又擔心,眸子緊緊地盯着她。
好似她會憑空消失,他必須緊緊盯牢一樣。
向汀雪的心,扭疼!
她理解甄皓霖此時的心情,兒時的折磨,與風鈴的相依爲命……
當初,他一定也在風鈴的牀前,這樣眼巴巴地看着風鈴,害怕風鈴離他而去。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活到世界未日宇宙坍塌的那一天。”
聲音虛軟,手,卻有了一些力氣,向汀雪輕輕擡起手,放到他的臉上。
溫暖在瞬間互通,心,有了感覺。
甄皓霖握住她的小手,包在手心,放到脣邊溫柔一吻:“還難不難受?”
頭,還有些暈沉。
胃,不怎麼噁心,卻沒有一點兒食慾。
傷口還在痛,像有無數張小嘴在啃噬一般,疼的胳膊發麻,連着左半邊身體都找不到知覺。
但這種痛,向汀雪完全可以忍受。
而且她也不想甄皓霖擔心,微微搖了搖頭,強笑道:“好了很多,明天起來,我一定又是一隻生猛海鮮。”
“王醫生要給你輸血,我沒讓他輸。”甄皓霖擡頭看了一眼藥水,還有半袋,這是打凌晨起的第十一袋液體了。
抗生素、營養液……甄皓霖全用的最好的藥,但血他沒讓向汀雪輸。
向汀雪記得,昨天在醫院,護士就讓她輸血,她跑了。
可是這樣擔心她的甄皓霖,爲什麼會不讓醫生幫她輸血呢?
甄皓霖包緊她的手,雙眸透出委屈,還有憋屈:“我要給你輸血,王醫生不讓。可你是我的女人,身體裡怎麼可以流別人的血,你說對不對?”
向汀雪嗤一笑,無力反問:“你是什麼血型?”
神色愈加可憐,聲音弱弱的,像個小受:“AB型!”
“難怪你扣門,連血型都這麼扣門,不過這個血型很適合你,真的。”她是O型,AB型的當然要靠邊站呀!
不然,還想玩哪樣!
甄皓霖氣妥,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但心情也因向汀雪的幽默而放晴。
他俯頭深深吻住向汀雪,好一會兒才放開她,笑着說:“所以說呀,我的血不行,那誰的血都不行。不過,我讓他們給你準備食補方案,這次你有口福了!”
有他在真好!
很久很久,向汀雪都沒有這種感覺了,被人關心,被人記在心裡。
甄皓霖孤單許多年,她又何嘗不是。
有他的吻真好,原來可以療傷的,不只有水煮活魚,還有甄皓霖的吻。
向汀雪記住了。
又有些累,她微閉着眼睛,虛弱地:“你可不可以去幫我買一個手機,我要給米麗打個電話,還有談雲嘯,他們都不知道我在這裡,會擔心的。”
談雲嘯,又是談雲嘯!
要不是他們兄妹兩人,向汀雪昨天怎麼會受傷?
不悅地,甄皓霖沉着面孔,起身去沖泡紅糖水,補血補氣。
就說她有口福吧,多好喝的紅糖水啊,他最愛喝了,小時候,媽媽還不給他喝,說壞牙。
向汀雪知道他在生氣,但他這氣生的,是不
是很沒有道理?
所以果斷的,向汀雪沒有搭理他,否則她會慢慢丟失人權的!
甄皓霖見向汀雪不理他,心裡更不爽。
好半天,他才把攪拌均勻的紅糖水端回到牀前,冰然地說:“我說了不限制你的交友自由,但你以後如果還要和談雲嘯在一起,那我就必須先把吳麗娜給你辦了。”
談雲嘯那邊,還在調查,暫時沒有結果。但不是甄老所爲,那就肯定是吳麗娜的問題。
不動吳麗娜,甄皓霖也是看在那天筆試,她出面幫了向汀雪的份上。
現在向汀雪替她捱了一刀,欠她多少情,也還完了。
向汀雪的眸中流出駭色,她撐着身體靠坐起來,搖頭解釋:“不,不是吳麗娜。昨晚上的事情,與吳麗娜無關。真的,與她無關,你誤會她了。”
甄皓霖雙眸微眯,眸光陰寒,聲音緊得聽不到鬆馳:“你的肯定,最好不是在爲吳麗娜開脫罪名。她去你的宿舍做了什麼,我全都知道。混世魔頭,她也混得差不多到頭了。”
“不對,不對,你要相信我,這一次真的和吳麗娜沒有關係。”辦是什麼意思,向汀雪知道,吳麗娜再邪惡,也不至於死!
“給我一個理由,能說服我的理由!”甄皓霖坐在牀頭,把紅糖水送到她的脣邊。
本來,向汀雪和甄皓霖一樣,也以爲那羣歹徒是針對吳麗娜的。
也認爲那羣歹徒,是少婦安排過來報仇的人。
可是直到最後,她才發現,那羣歹徒其實不是針對吳麗娜,而是針對她,向汀雪。
向汀雪清晰地記得,警笛響起,歹徒逃離前的對話。
“那她怎麼辦。”小腿中刀的歹徒,手指着她們的方向,但他指尖所指的位置是正對向汀雪,而不是吳麗娜。
“下次再說。”大腿受傷的歹徒看着她們,眸光也是定在向汀雪的身上。
一個人指錯,不可能兩個都指錯,所以向汀雪可以肯定這些歹徒是衝她來的。
他們圍攻困住談雲嘯,也是想把談雲嘯打敗,然後再把向汀雪順利劫走。
但天算不如人算,談雲嘯很堅挺,她也身手不凡,還有那個不知名的報案者,配合的天衣無縫。
“談雲嘯兄妹在不在,他們都要對我動手。是談雲嘯救了我,否則我一個人根本沒法對付七個人,但也是我連累了吳麗娜。”向汀雪看着甄皓霖,目光篤定。
“可是,那些人也不是我爸的人,我派人查過了。”甄皓霖心驚。
“不是甄老的人,不是吳麗娜的人,那就有可能是我的仇人……”
“或者是我的仇人,捕風抓影,想拿你來要挾或者報復我。”甄皓霖的仇人太多,如果真是這樣,向汀雪她……
“不可能!”向汀雪一口否定:“甄老都拿不準我的身份,他們更拿不準。他們就算要報復你,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我動手。所以,這些人一定是我的仇人。”
“你有很多仇人?”甄皓霖雙眼微眯,睿智的眸光寫滿驚詫。
仇人?有嗎?
很多?有嗎?
吳麗娜最有可能,可是她排除了嫌疑,向汀雪也不知道會是誰要殺她。
管他呢,反正打草驚了蛇,她以後會警惕,他們這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傷在痛,糖水很甜。
這麼甜的東西,爲什麼不一起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