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祈禱有用,那麼人就什麼都不必做了。
修爲強大如衝無子,有時突然誕生的預感和直覺,的確是比較準確的。尤其是這種對命學研究很深的高人。
孫少希已經身不由己的捲進來了。
說是身不由己,那就太絕對了。起碼他絕對是有意識的想要報復林離,只是沒想着事情會變得這麼崩壞。
孫少希是三清觀的天之嬌子,是修行天才,小小年紀,已是不遜色觀中不少長輩的修爲了。
他打小就生活在自信的土壤當中,好吧,起碼他沒成長爲一棵歪脖子樹。
在北海那一次羣妖奪寶大會,他,孫少希,竟然給一個沒有修行的傢伙揍得滿地找牙。
這肯定不是比喻,當時林離真個兒把他的大門牙給砸飛了。
因爲一連串的事,三清觀針對林離的行動一直被延遲了,一次次隨着新的發現而調整林離的高度。
他這些日子以來都膩味了長輩們的驚奇。
靠,原來還有無爲觀插手呀。
我日,原來無爲觀和林離有關係呀。
斜特,林離是無爲觀的小師祖。
媽逼,林離和章老呂老都有關係。
一次次的新發現,令得林離在三清觀的眼中地位急速飆升。
從原來打算狠狠教訓一頓,漸漸無奈的有些放棄打算的意思了。
有能耐就試試看,無爲觀就不說了,當時沉寂了這麼久,誰知道他們怎麼着了。
架不住林離和章老呂老有關係,三清觀可是有志氣有理想的道門,沒準林離這混小子歪歪嘴,就把他們的事搞砸了怎麼辦。
三清觀是吃不得虧的,可架不住林離的勢力龐大,吃的虧要找回來,那肯定得多合計。
總之,孫少希忍了很久,直到他覺得自己忍不住的時候。
他發現有機會報仇了。錢進喜就是一個極好的工具。
他是自信的陽光的聰明的天之嬌子,多少知道分寸。知道這活兒,最好別牽涉到無爲觀,起碼不能暴露自己出來。
這麼一來,站在錢進喜背後捅林離幾刀,這麼個計策令嬌子同學沾沾自喜。
礙於某些原因,嬌子同學肯定察覺不到,他所謂的計策大抵等於一坨屎。
他要誓死捍衛大門牙的榮譽。
“我……”孫少希咆哮,想罵髒話,陽光四射的他比較沒這種天分,罵了半天,到底沒罵出個精彩的世界。
畢竟是天之嬌子,髒話粗話他幾乎就沒怎麼碰過,又不是很能說得出口。
不過,他的憤怒咆哮還在悠然的在迴盪不絕。
“錢進喜,你瘋了,誰讓你綁架的。”
“誰讓你佔這女孩子便宜的。”孫少希自詡風度翩翩,一來就看見這位錢老爺脫了馮媛媛的外套,準備上下其手,當即就暴跳如雷。
“孫少,這是你交代的呀。”錢進喜老臉給扇了一道五爪金龍。
嗯,看得出,孫少爺最近苦練過格鬥。
孫少希氣急敗壞:“誰讓你綁架人了,誰讓你占人家便宜你。我是讓你把林離引來,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可林離是這娘們的小白臉,只要把她綁來了,林離肯定會來。”
幹跳腳半天,孫少希尷尬了,他這輩子站得高,大抵沒有親自辦過什麼事。這會兒,卻是渾然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仔細想了想,他得承認錢進喜是對的,只有綁架這馮媛媛,林離纔會單獨來。
既然認可了綁架,他就不再糾纏這件事了。
主要是三清觀的規矩較嚴,做綁架這碼事,他多少有些心虛。
錢進喜想要藉此機會來報仇的小心思,以這位孫少爺的眼界,肯定是沒法看出來了。
錢進喜給無爲觀打擊,被三清觀拋棄,正是爹不親孃不愛。年前的確是差一點點就給逼走了,差的那麼一乜乜,就是孫少希的來電。
孫少希隱約感到有些脫離控制了,偏偏他死活想不到哪兒出錯了,哪兒可能引起問題。
他肯定沒意識到,本來不該在東湖的錢進喜因爲他留下來了,這就是赤裸裸的打無爲觀的臉。
這事兒要換在三清觀身上,估計早就暴走了。
他沒意識到,錢進喜肯定想到了,把這麼一說。
錢進喜到底是比較老辣一點,閱歷多了許多,生怕孫少希怕了無爲觀,急忙補充道:“孫少,沒關係。無爲觀再厲害,只要不知道是你乾的,是我們幹,那就沒問題了。”
“那要怎麼做?”
“那簡單,做了她。”錢進喜冷笑。
錢進喜心裡躁熱難當,垂涎馮媛媛已久了,這會兒就是絕佳的機會。要是不吃進肚裡,他心慌得很。
殺人的勇氣,他大抵是沒有。不過,試探一下孫少希的支持有多少,那也少不下。
孫少希很煩躁:“我想一下。”
錢進喜有自個的算盤,孫少希答應他,三清觀一定幫他重新把事業做起來,做大。
他這人卻是較爲貪心,捨不得在東湖的基業,少不得想趁機拿回來——他到底不是道門的人,光看三清觀勢力範圍,就以爲三清吃得住無爲觀。
孫少希有殺人的憤怒,卻沒什麼殺人的膽氣。
說穿了,三清觀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因爲規矩比較嚴。如果涉及到龐大利益,殺了也就殺了。可眼下這純屬私怨,估計真要傳出去,他也沒好果子吃。
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門牙,這是鑲的。又怒上心頭,他第一次這麼吃虧和被羞辱呢。
“人準備好了沒。”
“孫少,你放心,全都是從外地花大錢請來的。保證把林離揍得死去活來,起碼在醫院躺一年半載。”
孫少希猶豫了一下,他是很想親眼看林離捱揍,甚至親眼揍。
不過,他已有一些決定,少不得就要放棄這個美滋味。
“我要先回去,這裡就交給你了。你放心,我會幫你把這事壓下去的。”孫少希就不信,憑三清觀的能耐,還制不了幾個普通人。
“這兒的事跟我無關。”
這就是撇清。
錢進喜鑽入另一間被關得嚴實的房。目光在馮媛媛嬌美的軀體上打轉半天,馮媛媛以一個女孩兒天生的敏感,察覺到不善的目光,哆嗦起來。
實在心癢癢呀,尤其是想着年前所受的恥辱,更想一舉吃回來。
就在這當口,電話響了。
是林離打來的。
“我已經到了。”
林離這會兒正在郊區,他有點焦急,也有點納悶。
爲什麼好多壞人,都喜歡把做壞事的地點擺在郊外呢。他琢磨,估計是爲了便於逃走。
昆瞎子正在夜空當中翱翔,時時發出怪聲提醒他的存在。
他已經把消息通知硃紅子和白開心了,礙於這裡還沒有親眼看見馮媛媛,那邊暫時還不能放鬆。
萬一人家玩什麼狡兔三窟,把馮媛媛藏在別處呢。
林離他們都有些高估了,錢進喜自覺有三清觀撐腰,膽氣壯了不少。本來又沒膽量殺人,說白了就是想以馮媛媛爲由頭奪回一些東西,順便替孫少希胖揍林離一頓。
既然這和尋常的綁架不一樣,自然就沒有必要搞得這麼複雜。
屋裡頭錢進喜連忙撥了一個號碼:“兒子,林離來了,把人叫齊了。”
說實在的,綁架這活,錢進喜不專業呀。
昆瞎子就察覺了這一點,居然連個觀察林離是不是一個人來的都沒有,這也忒業餘了。
林離駕車開進了泥濘爛路中,半會才轉悠到了錢進喜說的地址。
跳下車來,左右觀察一會,拎着手電筒到處看看。
這片郊區除了田土,就看見滿地的稻草堆成小山,還有些枯敗的玉米杆。
琢磨着,慢慢的走近那亮着燈的屋子。
林離沒得想起了《無間道》裡邊的一句臺詞,好象是說在天台接頭和在黑漆麻烏的電影院接頭的差別,就在於做的是好事還是壞事。
壞人做壞事,大抵都比較喜歡黑暗一點的環境?
進了屋,林離一眼就看見了錢進喜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也忒業餘了。
馮媛媛給捆着,眼睛也給矇住,嘴巴給塞住,就在大約是後門的位置,在這錢進喜的腳邊。
一看見林離,錢進喜的眼睛立馬就紅了。
要不是這混蛋,他在東湖好好的基業,怎麼會短短兩三天就敗落得跟喪家犬似的。
要不怎麼說這人沒有自覺心呢,他好好的事業不幹,非要跟着三清觀打混,幫三清盯住無爲觀。人家無爲觀不計較就算了,計較起來,他還不就是死路一條。
如果不是林離不想把錢登慶往死裡逼,以無爲觀的手段,錢家壓根本就別想帶着財產離開東湖。
馮媛媛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掙扎了幾下。
“別吵,不然把你劈成兩半。”錢進喜嚇唬示威。
錢進喜是業餘的綁匪,林離也是業餘的談判專家。
林離皺皺眉,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錢進喜,只要她沒事,你要什麼都好談。”
成功者大抵都是有些貪心的,說是野心也對。
錢進喜不算成功,但也絕對貪心。要不,怎麼會捨不得被吃掉的部分財產,冒險一博。
聞言,錢進喜貪心大起:“我要錢。”
“錢,好說。”林離不動聲色的觀察一番:“你得告訴我是誰讓你這麼幹的,是誰支持你這麼幹的。”
錢進喜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