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聖誕節,街上人來人往,熱鬧與喧囂一道涌入衆人耳中。
但,大家卻沒有一個開心得起來,因爲芊芊兩天前離開了大家。
這是一個異常孤獨的夜晚,張小飛獨孤的坐在陽臺上,看着天空一言不發。
方小青和薛蘭思等人在客廳中,本該高興和熱鬧的氣氛蕩然無存。
起碼,沒有人高興得起來,沒有人會那麼沒心沒肺。
就連看張小飛極度不順眼的張星君都有些憐憫,心想凡人總有若干的煩惱。可他作爲神仙,又何嘗沒有煩惱。
等到張小飛獨自在外面抽了幾支香菸,他才走進來,紅着眼睛勉強一笑:“今天本來我該是和芊芊一起參加聖誕嘉年華的。”
衆人心下黯然,薛蘭思和方小青白了林離一眼。
“今天我們該高興一點的,因爲汪遠圖很快就要從北海滾蛋了。”
張小飛強顏歡笑,林離哀嘆不已,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半路,他爲林離解釋了章老的潛臺詞。
章老甚至因爲肇事車是張小飛的而遷怒於他,試問汪家牽涉入此案如此之深,章老又怎會對其沒有半點的震怒。恐怕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章老的態度看似曖昧,其實肯和他們交談,肯聽他們解釋和說話,就已經能表明他的態度未必就是一面倒。此次前來,到底是不是爲了汪遠圖撐腰而來,已經是見仁見智了。
此外,很重要的一點是。章老是秘密見了他們,汪家毫不知情。
林離走的時候,章老特別強調了證據。這就隱隱表明了他對汪遠圖的不滿,不論他純粹是因爲遷怒,還是因爲林離和張小飛介紹的汪家做過的壞事,這都是再明顯不過的不滿情緒了。甚至可以說是暗中鼓動林離和張小飛蒐集證據,方便他處理汪遠圖。
章老知道林離爲呂老續命,自然也就有求於林離,不論是爲他自己,還是爲了他的兒子,這都勢必欠下一份很大的人情。
況且,還有呂老發了聲音,章老無論如何都要給面子的。
當點點滴滴累積在一起,就形成了質變,形成了傾斜的局面。
章老最後對證據的要求,基本就意味着他放棄了汪遠圖。
官場有官場的規矩,哪怕汪遠圖是章老的人,也不能沒有理由的隨便升降人家。
這樣一來,汪遠圖升官是想都別想了。
從章老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來推斷,汪遠圖極有可能會被調離北海。
張星君不屑:“一句話的意思,說得這麼複雜,還不如直接說呢。”
“要我說,讓這家禽獸全身而退離開北海,那還不如不要呢,不然仇怎麼報。”
張小飛和林離渾身一震,張星君這句無意識的話觸動了他們。
是呀,要是放汪遠圖調離北海,這還報得了仇嗎?
林離和張小飛相顧失色!
“絕不能給他們全身而退。”
羅雲肇從來沒有今天這麼痛苦,他有的是錢,但偏偏拿不出什麼現金。
價值數十億的雲肇集團,要是再拿不出現金,就麻煩大了。
羅雲肇一下午都在瘋狂的到處找同業拆借現金,以便於渡過危機。
不過,羅雲肇一向有汪遠圖罩着,在商場上頗有些霸道作風,這無疑曾激怒過不少同業。
羅雲肇幾乎是不要臉的衝去找人家拆借,人家倒是笑吟吟的體會了一下讓他求饒的滋味,卻隨口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們公司帳面上也沒什麼現金呀。
羅雲肇一趟趟的跑下來,差點給刺激得吐血,偏偏錢還真沒借到幾個。
好在北海這麼大,富豪這麼多,總有些人會出手相助,不論是衝着巴結汪遠圖還是衝着別的原因——只有寥寥數人才知道章老今晚到底做了什麼,九成九的人,只看到章老親臨北海,來意肯定就是爲汪遠圖上位而撐腰。
想到汪遠圖即將成爲市委書記,自然有的是人願意去抱大腿。羅雲肇和汪遠圖算是很老的關係了,走他的路子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跑到晚上八九點,被灌得爛醉的他,總算是拍板敲定了幾筆拆借。如果沒有意外,可以安全頂過這段危險時期。
這些錢,明天上午就可以到帳了。
不過,羅雲肇還是痛苦無比,因爲這麼一路幾乎是低聲下氣的求下去,太傷自尊了。要知道,自從抱住汪遠圖大腿之後,他好久都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了。
全北海今天都在討論他的白癡六級,太白癡了。
人家方舟集團都不要的地,他居然以同樣的價格接手過來,現在好了,出問題了。
外面有的是聲音嘲笑他白癡六級:“難道這人就不長腦子的,人家蘇文舟肯虧本賣地,就說明肯定有問題。只有白癡纔會真的接過來。”
羅雲肇真的很想反擊,這直接捅在了他正流血的傷口上。他又何嘗不知道當初蘇文舟的態度有古怪,可所有檢測都表明這塊地絕沒問題。
他堅持認爲,這不能算是他的責任。誰會知道這塊土地會發生如此超自然現象,誰他媽見過越填越陷的土地。
不必說,他成了北海商界的笑柄。花了三億八,結果就買回來一個災難,沒有比這更悲劇的事了。
或許是有的,汪新揚今天下午的態度,令羅雲肇原本滾燙的心有些冰涼。
他想起了一句話: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這句話分明就是汪家的座右銘。
他慘然一笑,嘔吐了半天,腦子卻無比的清醒。
汪家前前後後從他這裡以各種手段,套取合理高額利潤的方式陸續弄走了大量的錢。
而今天這場災難來臨,他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和汪家的關係沒有那麼近。原來,在災難來臨的時候,汪家根本就怎麼在意他的死活。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在商場樹敵太多,在官場又抱死汪家大腿,其實一旦有事,就孤立無援。
要知道,汪新揚最近才從他的雲肇集團套走了兩億五千萬現金。現在汪新揚告訴他,只拿得出一千萬。
羅雲肇慘笑,看來汪家真把他當白癡了。
王晉同,死得真可悲。忠心爲汪家做事,卻連自己都給填了進去。
羅雲肇當然猜得到王晉同是怎麼死的,他絕對不想做下一個王晉同。
他很快就覺得安慰了,好在汪遠圖即將成爲代市委書記。只要撐過這幾天過渡的艱難時期,銀行貸款就不再是問題了。
同一時間。
林離與張小飛頂住呼嘯北風,在小區外等待,像是懷着某種期待。
遠處,一部奔馳靠在路邊,蘇文舟拉了拉衣領下車,心情愉悅無比的他大聲笑道:“我就琢磨着你們該有所行動了。”
“蘇伯伯,陪我們等一下,人還沒有到齊。”
不一會兒的工夫,這個白領小區外,陸續多部名貴房車馳來,停靠在路邊,一位又一位的富豪走下車,以林離爲中心聚集在一起。
李鎮山呵呵爽快大笑着跳下車:“我說林大師,你怎麼喜歡在街上談事。”
“因爲我們堂堂正正,事無不可對人言。”林離神色凝重道。
衆人各自談着,主要話題,正是那塊塌陷的土地。
衆人一邊暗暗詛咒,一邊慶幸當初沒買那塊土地,一邊又向蘇文舟似怒非怒道:“老蘇,你可真厲害,算是有人幫你擋住一劫了。不過,當初你也太不厚道了,居然想把地賣給我們。你那不是坑人,根本就是挖坑埋人。”
這無疑是蘇文舟有史以來最經典的決策之一,雖然這本質上是一個賭注,可他還是無比興奮,哈哈大笑:“當初是林大師說那塊地有問題要塌陷,我才果斷出手。後來不是沒賣給你們嘛。”
衆人聞言大吃一驚,林離本來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就已經很神秘高大了,隨着這一句話更是水漲船高。
光只是這麼一句話,就已經有人在懊悔,前天實在應該全力支持林離的。
十來名富豪以林離爲中心聚在一起,不知不覺中,林離隱然已成爲一張關係網的核心了。張小飛驀然察覺到這變化,滿心爲林離的羽翼漸豐而開心。
即使林離一貧如洗,即使林離只是無權無勢的老百姓,甚至有點憨厚有點保守的年輕。
可,當他一句話就能召來十來位億萬富豪,就註定沒有人能小看他的權勢。
任誰能做到,哪怕本身一無是處,也是權勢熏天的人物。
又有多少人能相信,林離這麼一個小年輕,居然一通電話就能召集十來位億萬富豪呢。
這就是林離的權勢,看不着摸不到,卻真實存在着。
林離環顧一週,豎起食指,決然道:“這麼晚了還請大家來吹風,只爲一件事。”
“我要動羅雲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