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以後,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小院。此時在綠蕪院,三夫人正臉色陰沉的坐在廂房正廳,莫落宏臉惶恐的坐在其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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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可怎麼辦?莫落依那個臭丫頭回來了,她會不會已經把當初是我們教唆她去找那個吟月公子的事告訴父親啊?如果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以他對臭丫頭的疼愛和那耿直的性子,一定會把我打的半死,甚至說不定我們都會被趕出去的,怎麼辦,怎麼辦?”
莫落宏實在焦躁的坐不住了,恐慌的來回在大廳裡走動。
“坐下,慌什麼慌,看看你現在哪裡還有半分‘玉扇公子’的風度?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着,不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況且現在情況還沒到那麼危急的境地,你沒聽那丫頭失憶了嘛,我看她這次回來變了很多,在席上的神情也不似作僞,應該是確實失憶了沒錯。所以,事情應該暫時還未捅到老爺那兒。”
“那如果她將來記起來怎麼辦?”
“蠢貨,你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木氏有些頭疼的看着這個一點也不爭氣的兒子,除了在武學上有些天賦外,一點也不用腦子。要不是有自己在背後撐着,早就不知道被白氏那個賤人的兒子暗算過幾回了。當初自己費盡心機才把那個小賤人給趕了出去,誰知道她留下的雜種卻比她娘可厲害多了。要不是自己這些年小心提防,也可能早就遭他暗算了。
宏兒,若是將來爲娘去了,你可怎麼辦啊,唉!看着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回答的兒子,木氏長嘆一聲,繼續說道:
“就算她將來記憶恢復了,她又能拿我們怎麼辦。當初,我們只不過是在她面前提了一下那個小倌的樣貌有多俊美,才情有多高而已,這些都只不過是坊間的閒談罷了,每個人都會有八卦之心,並不是針對她一人而言。是她自己愛好美色,想要去看看而已,我們不是也假意阻攔過嗎?是她自己不聽勸,去了之後被迷住了又怪得了誰呢?
而且,她現在失憶了,我們可以從長計議。現在她都已經二十了,在這個年齡已經是老姑娘了,就算她再得老爺的寵愛,嫁人也是勢在必行了,更何況又出了這次的倒追勾欄倌的事。只要我們謀劃得當,趕她出門還不是遲早的事嘛。”
“還是孃親思慮周到,孩兒受教了。”聽完木氏的一席話,莫落宏臉上的惶恐焦慮早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洋洋得意地自滿。
“以後,我們對那丫頭和善點,或許還有用的着的地方。”
“是的,孃親,孩兒記住了。”
看到母親臉上留露出倦容,便起身告辭,“那孃親休息吧,孩兒告退了。”說着便退了出去,留下木氏在那兒苦苦思索該怎麼把莫落依嫁出去。
而在莫落森的小院裡,此時的他正斜倚在院中的一棵槐樹上,臉上卻早已不復宴會時那溫厚的表情,此時正掛着邪肆的微笑,眼中精光閃現,口中幾乎喃喃不可聞道:
“我的好姐姐失憶後,變得越發單純了,呵呵,事情越發變得有趣了呢,呵呵……”渾身散發着極危險的氣息,可惜院中只有他一人,沒有人想到平日以溫厚朴實著稱的二公子會有這麼邪逸的一面。
在五夫人李氏的院落裡,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正歡快的和婢女們玩着蒙面捉人的遊戲,突然不小心摔了一跤,馬上就滔滔大哭起來,還在地上不停地滾爬,嚇得陪她玩的小丫鬟們趕忙上去好哄,卻還是不能讓她停下來。看到五夫人走上前去,輕柔的扶起哭鬧不止的人兒,抱在懷裡,輕哄着:
“雨兒不哭啊,孃親給揉揉就不痛了,等一會,孃親給雨兒做你最喜歡吃的棗泥糕,好不好,來,不哭啊,雨兒不哭……”拍着因聽到有自己最喜歡的吃的東西已不再哭鬧但身體仍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女兒,用眼神阻止了想要接過去抱的侍女,她拉過女兒的小手向屋裡走去,還邊輕聲軟語的和女孩說着什麼。
兩旁的丫頭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場景了,但在看到夫人拉着小小姐的收進屋後,還是忍不住嘆氣道:
“夫人的命也真是太苦了,本來還想嫁入盟主府後就可以擺脫本家府裡的那些嫡公子小姐的欺壓,卻不想生出的小小姐現在都已經十二歲了,卻只有四五歲孩童的智商,還要爲此受三夫人的嘲笑……唉,今天大小姐回來了,以她先前的性子,不知又要怎麼作弄小小姐呢,夫人又要跟着操心了吧。”說着便搖頭嘆息着退了出去。
五夫人看着已被哄睡着了的莫落雨,她雖性格爽朗,但這並不是說她沒有腦子,想起今天在宴上見到的情景陷入了沉思。
或許其他人並沒有察覺什麼,但以她以前在李府做庶出小姐時察人觀色的本事,雖然老爺領回來的那個女子從身形到相貌都與先前的莫落依相差無二,但是就是感覺不對,從眼神到氣質甚至是今天的穿着都與以前有着明顯的區別。就算是因爲失憶造成了這些改變,但真的能連性情都變得截然相反嗎?
從暴烈驕縱到淡雅平和,怎麼可能改變的如此徹底?一點也不像以前的莫落依,不,或許,她根本就不是莫落依。
想到這個可能,五夫人差點就驚站起來,但想到老爺的反應她又把這個念頭給強壓了下去。莫落依是老爺親自接回來的,看他們二人間的互動似乎比以前還要好很多。按理說,要算起最瞭解莫落依的人那必然是非老爺莫屬了,他不可能到了認錯自己女兒的地步。
但是,爲什麼剛剛出現的哪個念頭是如此強烈,怎麼也按不下去?問題究竟出在哪兒了?
五夫人仔細的回想以前的每一個細節,突然像定住了般的坐在那兒。
她想起就在傳聞莫落依溺水後的十幾天後,有天夜裡她實在睡不着起來到前院乘涼,看到老爺帶着大小姐怒氣衝衝的進來,她不想彼此碰見了尷尬,因爲還從來沒見過老爺對小姐發這麼大的火,於是就躲進了假山裡面。
在假山的縫隙間她看到小姐似乎說了什麼,惹得老爺更加生氣,還在不斷的試圖掙脫老爺的束縛想要向外跑去。老爺可能是氣急了,擡手便向小姐打去,而她在掙扎中並沒有躲開,而是拿頭撞了上去。隨後,小姐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老爺在試探了小姐的鼻息後,慌亂的給餵了一個藥丸,就抱起小姐向外衝去。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過短暫,而又是深夜,所以並沒有其他人注意到。而她在回房後由於太過吃驚也沒有跟人提起。老爺在那之後消失了半個月,回來後就說關了小姐的禁閉,直到今天才帶小姐回家。
可是想想當時小姐的傷勢應該很重,不然老爺不會那麼驚慌,急忙出去後應該是去找神醫幫忙了。爲什麼今天回來的小姐看起來除了身體弱點並沒有什麼大礙,怎麼會好的這麼快?還是……自己的猜想是對的,她根本就不是小姐,那真的小姐去哪兒了,看老爺對她親近的態度,一切還得重新考慮啊!如此想着,看向莫落依庭院的目光也深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