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上,晨光微曦,一池菡萏亦似依依惜別,陸雲裳與藍珞楓負起了行囊,準備離開忘塵山莊。
水凝心送陸雲裳至莊門口,說道:“雲兒,你的修爲,已在我之上。心姨已經幫不了你什麼,只能祝你自求多福。”
“嗯。”陸雲裳溫婉地點頭,在霞光掩映的山路上開始了修得正果後的第一步——去南詔國的路程。
出了杭州城,他們途經近旁的蘭陵鎮。
蘭陵鎮自古以來就是繁華之地,目今是正是盛夏,綠樹成蔭,繁花似錦,沿着河畔的一叢叢紫薇花開得正濃,落英如雨,順流而下。因爲這個原因,環抱着蘭陵鎮的河被稱爲紫薇河,而欣賞紫薇河景緻的最佳去處,便是位於河畔的聽香樓。每年夏季,單是來賞花的文人騷客便是絡繹不絕。
“不過今年來的人可比往年少多啦。”店小二說着話的時候,和風徒然添了幾許涼意,他冷不防縮了下脖子,本來諂媚地笑着的臉瞬間僵硬,顯得有些滑稽。
陸雲裳和藍珞楓禮貌地忍住笑意。待到涼風過盡,藍珞楓才接着問道:“今年的人爲什麼少了呢?”
“鎮裡面出大事了!”店小二特意壓低了聲音,像是怕人聽見似的:“據說鬧鬼呢,城裡面凡姓殷的男人和姓連的女人都要被詛咒而死!”
“詛咒?”陸雲裳和藍珞楓面面相覷,只覺一頭霧水。
“姑娘,晚上走在街上,如果有人問你姓什麼,千萬別回答。”店小二好意提醒,隨即搖頭道,“就算這樣也沒用的,對方可是個女鬼……”
出了聽香樓,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想好了對策。
夜。月朗星稀。
黑暗,無邊無際地,彷彿要將這人世間吞噬。陸雲裳走在靜謐的路上,氣定神閒地等待那個傳聞中的女鬼出現。
水凝心說過,這一路上,無論遇到什麼妖魔鬼怪,她都要渡化,這樣才能增長她的靈力與仙智,她才能用靈力救出被困的母親……並且,身爲蓮神,她有責任與義務普度衆生。
“姑娘,你姓什麼?”
一個身着黑衣的女子攔住了陸雲裳的去路,也打斷了她的天馬行空般的遐想。隨着那女子的出現,周圍徒然生了一陣陰寒之氣
“我姓連。”陸雲裳從容不迫地說出三個字,順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這黑衣女子瓊目秀鼻,桃腮櫻脣,十分美貌。如果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女鬼,那今晚就勢必是個爲民除害的好機會。
“你真的姓連?”黑衣女子的眼睛深處閃爍出奇異的光芒。陸雲裳知道那是攝心術,暗中運功抵禦了,定然回答:“沒錯,我姓連。”
“那麼受死吧!”黑衣女子的纖手直的伸過來,迅疾無比,蕩起的陰風撲的臉上極爲寒冷,十指的指甲鋒利如刀,而拇指食指二指的指甲突然暴長,像兩柄彎刀直扣水凝心的玉頸。
陸雲裳早有防備,靈活一躍,輕而易舉避開了這一擊。正在此時,一直隱於暗處的藍珞楓也出現,兩人一齊截住了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見情況不對,步伐輕盈,疾步如飛,奪路逃跑。
“看她往哪去!”
陸雲裳提氣直追,藍珞楓則緊隨她身畔。
兩人追着追完了一整條街道,轉角處,一棟宅子出現在眼前,而黑衣女子已消失不見。
來到宅門前,陸雲裳與藍珞楓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門口一左一右懸着兩盞燈籠,照得大門上方“柳府”二字清晰可見。
陸雲裳首先近前,叩了叩門上的銅釦,柔聲詢道:“有人在麼?”裡面並無任何應答。
“直接進去好了。”藍珞楓近前一步,一推門便開了,顯見這門並未上鎖。
氤氳的白霧瀰漫在寂靜的庭院中,一種紅色的花,開得詭異而絢麗,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叢叢在霧氣中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是什麼花?”藍珞楓詫異地偏過臉,望向陸雲裳。
“地獄紅蓮。”陸雲裳兩指一拈,信手摘了一朵下來。
藍珞楓聳聳肩,也把手伸向花欲摘,卻覺十指如碰無物,無聲無息地與花瓣交錯而過,彷彿花在他伸手的瞬間幻化消失了般。“怎麼會這樣?”
陸雲裳恍若未聞,信步往裡走。
越走進去,越能聽見漸漸高起來的琴聲。幽怨的琴聲,如泣如訴,連綿不絕,不遠處黑紗帳幔飄逸蹁躚,與黑夜相連成一片。
順着琴聲一直向前,穿過帳幔,他們終於看見了撫琴的那個人。
那女子背對着他們,夏夜清風中,她的裙裾飄忽不定,長髮如流泉翻飛。身上着的黑衣,正與他們剛纔見到的女子相同。
陸雲裳雙眸晶亮,她清楚地看出了她不同於凡人的元神。
“小心,她不是人。”她輕聲叮囑身後的藍珞楓。
黑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雪膚花貌,柳眉櫻脣,無悲,無喜,眼角冷冷的,流露的,不知是愁怨,抑或是妖怡。
“你怎麼能摘下我種的地獄紅蓮,”她一雙黑得發亮的明眸直直注視着陸雲裳,“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決不可以再作惡!”陸雲裳淡定地迎視她,翦水雙瞳靜無漣漪,“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要殺城裡面姓殷的男子與姓連的女子!”
“因爲他們該死!”黑衣女子的眸子深處滿是仇恨的怒焰,說話時的語氣幾近咬牙切齒,儘管如此,那張臉依然顯得那麼美麗。
“沒有人能決定別人的生死。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可貴的。別人該不該死,不是你說了算。你沒有權力……”陸雲裳婉約地出言制止她。
“少廢話!打得過我再說!”黑衣女子十分暴戾,話語間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