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尚未進到內城,寬闊的官道上已是車水馬龍,各式各樣的車駕將八馬並驅的大道塞的滿滿的,其中還夾雜着幾聲粗俗的吆喝。
車伕眼見馬車根本無法通過,回過身來,請示道。
“姑娘,這路上車駕太多,擁擠的不行,你看我們……”
罄冉聽到車伕苦悶的話語,掀開簾子望了出去,不免微微蹙起了眉。眼前之景又豈止是一個熱鬧了得?
大道上一排排的車架完全堵住了前面的道路,想來都是去參加“選才”的。想到酒樓中大漢的話,說是胭脂鋪子將門檻都拆了,再看眼前景象,罄冉又覺好笑。卻不知這些人中有多少是衝着那四個知名的公子而去,她黛眉輕挑,思忖半晌。
“就送到這裡吧,你可以走了。”
罄冉說着便輕擺羅裙跳下了馬車,女子這般下車着實特別,可她動作間滿是優雅和從容,竟是說不出的風姿。
車伕一愣,罄冉已是從腰際掛着的錦袋中取出了碎銀。車伕眉開眼笑接過,躬身道:“謝謝小姐,小姐定能應選。”
罄冉微微點頭,淡然道:“成你吉言。”
那車伕又道幾句,屁顛屁顛地趕着馬車而去。
罄冉站在道路盡頭望着人頭攢動的內城,輕輕嘆了一口氣,抱緊懷中烏尾琴穿梭而行。
裳閱衙前如所料一般更是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放眼望去鶯鶯燕燕,當真是一場色彩的盛宴。前來選才的少女們,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爲的就是能進得宮內,一展芳澤,希望能得到王公貴胄們的青睞。
罄冉見她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淡笑一聲,排在了隊伍的後面。女人多的地方話自然也不少,罄冉多年習武,耳力自是極好,她留意聽了下,竟十有八九是在講那四個少年英傑。聽了會兒覺得沒意思,便兀自想起了心事。
裳閱衙前擺放着一張桌子,一個年過花甲的太監正把着關,不少女子方走到門前便被撂了牌子,打發而去。
老太監這樣的歲數自然是在宮內見慣了美女,所以這一輪的把關,進行的很快,只聽一聲聲宛若公鴨的嗓子喊着。
“走。”
“留。”
這樣,不多時便輪到了罄冉,老太監見她帶着紗帽自是以爲她容顏低陋,眉宇一挑,尖着嗓子便欲揮手。
罄冉卻不慌不忙地擡起右手,輕輕撩起面紗,見那老太監瞪大了眼睛,目有光亮,竟從凳子上一躍而起,她微微頷首便又放下了面紗。
老太監不明顯的喉結上下幾動之後,哈哈一笑,仰手揮向身旁的小太監。
“還愣着做什麼,趕快帶姑娘進去,非要咱家吩咐不成?沒長眼睛的殘骨頭。”
“姑娘請。”
罄冉微微點頭,心道看來今日的一翻打扮沒有白費心神,輕移碎步在老太監及衆人灼熱的目光下,跟着那小太監緩緩向衙內走去。
衙內正進行着第二輪篩選,正是才藝的表演,各式各樣的樂器早已經備好,大堂前方仍舊是一排的太監,自然是才藝表演的監考官。
那小太監上前對着一三角眼的太監耳語了幾句,那人忙望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兩眼,笑着道:“姑娘善於那種樂器?”
罄冉單手抱住烏尾琴,微微斂襟一禮:“自備烏尾琴一把。”
“姑娘請。”
罄冉點頭,邁步至檀木桌前,已有太監將上面原先的古琴挪走,她將琴放下解開包錦,撩衣坐下,動作清雅之極卻又撩人心扉。
擡手將紗帽上的輕紗挑起,輕輕搭在帽檐上,擡眸一笑間十指輕挑。頓時琴絃上便猶如溪水落澗,流水一抹,琴音嫋嫋升騰,縈繞樑間。這一刻,連天上的浮雲也不忍離去。
擡眼間,見衆人神色癡迷,她手指飛走,音調猛轉,琴音拔高,穿雲破空,如銀漿乍裂,又似驚蟄春雷,一時間衙內衆人齊齊失色。
眼見已至雲霄,琴音卻又忽轉輕柔,如白羽自空中飄落,低至塵埃,泣噎嗚咽。
直至低到極致,琴音終於彌散在空中,一曲已畢,大堂之內竟鴉雀無聲,只是怔怔的望着端坐在琴前的罄冉。罄冉見此淡淡一笑,輕啓朱脣。
“獻醜了。”
雖然只是輕輕的一句話,但是玉珠一般的話語,卻如雨點濺入深湖,在每個人的心底蕩起層層漣漪。
“不錯,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恍若仙音。”
“恩,對對。”
罄冉聽着幾個太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不覺嘴角又掛上了一層笑意,看來這測試是通過了,這也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接下來便是狗皇帝的壽宴了,她雲罄冉等這一日,已經太久,太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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