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是七百多個日夜過去。
兩年的時間裡,有些人在快速成長,有些卻在原地踏步。
相比兩年前的自己,莫念感覺,她除了把醫院當家,再就是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媽。在其她人還是未成家的26歲美好年華里,她已經快成老媽子。
這不,剛結束公司會議,便馬不停蹄的駕車去醫院。
照例看完快四歲的大兒子後,再去看只有兩歲的女兒。許多的時候,她在想,如果兩年前她再努力再努力多吃一點,養胖一點,女兒是不是體質不會這麼弱?
大兒子常住醫院,那是罕見病,沒有辦法。
但小女兒卻是因爲出生只有三斤一兩,體質總是不如同天出生的兩個哥哥,少有風吹草動,都會引發流感和肺炎。
算起來,才十月中旬。她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入院了。
下午再回公司的路上,經過彭杉小區樓下時,莫念深深吸了口氣,還是像往常一樣停車靠上五分鐘。
兩年的時間,海城發展更加迅速,除了彭杉所居住的小區外,周邊早已經拆遷,如果再過一個月,那丫頭還是聊無音訊的話。
就連這裡,她也沒辦法再保住了。
停車歇息的空檔,莫念再次接到方思思提醒的電話。
說什麼她不去,婚禮就不開始?
呵呵,從什麼時候,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負責人,成了喬家未來的大少奶奶的座上賓,竟然重要到不去。婚禮就不開始的地步!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好長的一段時間裡,莫念在想,對方思思的敵意可能來自於彭杉。
總是認爲,如果不是方思思,彭杉就不會消失!
掛了電話,莫念翻出手機裡的相冊,看着從前她和彭杉在一起時所拍的每張照片,很想很想告訴她:再有幾個小時,你最愛的男人就結婚了。
---彭杉彭杉,在那,你在那?
天涯海角就那麼遠嗎?遠得都不知道來通電話給我?遠得在你記憶裡,就再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狠心!知不知道。你是個狠心的女人!
生氣,莫念真的很生氣。
脾氣上來的時候,她動手就去刪彭杉的號碼……,誰知道卻不小心撥了過去,還意外通了。
看着通話一秒、兩秒…十秒,一點點在跳躍,那邊卻沒有掛話,莫念整個人都頓住了,手指有些顫抖的按向揚聲器,“…彭杉?”
她叫得小心,生怕驚擾到電話那頭的人,生怕對方會掛斷電話,生怕……
“baby!”
“……”莫念覺着自己幻聽了。連忙確定了下號碼,“誰,你是誰?說話!”
彼時剛下飛機的彭杉,勾起紅脣,咯咯一陣笑,“baby,傻了?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彭杉!”莫念咬牙,眼框一下子紅了,“你個死沒良心的,真的是你嗎?”
“喲,小三年不見,上來就罵人啊,當真是女人婚後,再溫柔都會變成彪悍的紅太狼!”笑了下,彭杉對身邊的助理揮了揮。示意自己有事。
攔車問莫念,“那呢?”
“你家,你在海城嗎?限你十分鐘趕過來,不然絕交!”以女歡弟。
砰的一聲,莫念忿忿的掛了電話,眼角的淚水嘩的一下子流下來,天知道在彭杉離開的這兩年多裡,有人說,她已經死了。
就死在當年海葬彭校長的懸崖,害得她還特意去找過。
下車、上樓,莫念泡了兩杯茶,人就站在窗臺口,一眨不眨的看着外面,生怕會錯過了記憶裡那抹性感又前衛的身影。
等待的時間裡,她想過聯繫喬少錦,又想着他和方思思的女兒都一週歲了,還是停下打擾,靜等那個沒良心的女人!
一會看她怎麼收拾她!
門外,腳步聲,越走越近,隨着略顯老舊的防盜門推開,一道纖細、優雅又大氣的職裝女白領出現在莫念眼前。
曾經的過肩發沒了,妝容比起從前,雖端莊卻更豔。
整個人,就在門口,半隱在陽光裡,墨鏡徐徐摘下,像過往的歲月裡一樣,眨眼間就是一個漂亮的媚眼飛奔過來。
彭杉伸長了胳膊,“baby~!~”
“彭杉!你個死沒良心的東西!”一下子,一下子莫念眼圈又紅了。
“矮喲,乖嘛,不哭,過來姐姐摸摸噠!”
“討厭!”
煽情遇到調侃,讓兩姐妹這個久別近三年的擁抱,即熱淚盈眶,又破涕爲笑,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竟異口同聲的說,“你瘦了,也成熟了!”
“噗嗤!”兩人相視一笑。
果然,有些心靈感應不會隨着時間而消失。
小陽臺的兩張藤椅,是彭媽在世前精心挑選。
桌前的兩杯清茶,是之前麗江行隨手帶回來的,而那套已經漸漸有所褪色的沙發,還是入冬後,那個男人添置的。
點點滴滴,滴滴點點透着過往的回憶。
彭杉不想談這兩年的經歷,只問好友眼底的淡傷是怎麼回事。
起初莫念還有遮掩,最後禁不住情到深處,長長嘆了口氣,轉着杯裡的清茶,“我和他,已經分居幾個月了。”
那是什麼時候?
準確的來說,應該從生完三胞胎的半年之後說起。
最開始,莫念以爲有了臍帶血,大兒子的手術會以最快的速度進行。
那知狀況連出,一拖就是一年後。
三胞胎的週歲時,她記得很清楚,因爲大兒子到現在仍是一個人在醫生孤零,所以她就想三胞胎的滿月和週歲等等哥哥痊癒一起。
首次,因爲這個問題引發了冷戰。
許是正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在兩個月後,威廉對寶兒進行了首次會診。
結果很不如人意,手術以失敗而告終。
那時,彷彿所有的根源一下子都出在她身上,顧子墨也因此每天早出晚歸,兩人的狀況好久都沒怎麼改善,直到春節過後的那個晚上。
她去公司找他,意外聽到,他和威廉的談話。
當時隔着半開的門板,裡頭的辦公室內,威廉是怎麼說的?
---他說:“顧子墨,手術明明有風險,是你硬要求做,而且醫學向來沒有百分百,答應我的答案,你也是至今都沒有透露過。”
“我說了,什麼時候手術成功,我就給你想要的答案!”
“顧子墨,你這是強人所難,別說那是莫唸的孩子,單單就是一個普通的患兒,我都會盡最大的努力,而我現在唯一要求的只想提前!”
“提前得到想要的答案,然後提前見到相見的人?不可能!”
“顧子墨!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你和你們整個顧家也有責任,當初要不是因爲我和莫念媽媽的關係,你父親能對‘依念’多方打壓?最後導致面臨和品牌即將被毀?要不是因爲你們天藍集團,莫念爸媽能連夜趕車?
就這樣車禍後,你們顧家還不依不饒,害得謝家把歪心思動到莫念身上!
當初,要不是我提前得到消息,把莫念送到你身邊,你們對謝氏的打壓能結束?謝致遠又怎麼會因謝氏將要倒閉而攀上白沁?
顧子墨,這一切的一切,雖然你不是直接的兇手,但至少你也是爲虎作倀!
看在這點的份上,想想我,我已經48歲了,真的再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耗,可以再去等待了!只要你告訴我!艾青,她……,是不是還活着?”
那個時候,莫念弄不清自己的心,究竟疼還是不疼,只知道門內好長時間都沒有聲音,最後她聽到了顧子墨對過往的解釋。
他說:在商言商,生死有命,而你想要的答案,除了手術的成功,不然想都不要想!顏青,送客!
“……”
“……”
天藍集團。
顏青敲門走進來,對正在看報表的顧子墨招了招手。
走近後,他照例把莫唸的行程說完,又問老闆,“喬少錦和方思思的婚禮,還剩兩個小時開始,需要再準備點什麼嗎?”
顧子墨筆尖一頓,像是沒聽清,“你剛剛說什麼?她從醫院回來,去了彭杉樓上待了很久?還和一名陌生的女人一起離開?”
“是的,有什麼不對嗎?”如今板娘莫唸的中心,除了孩子就是那家剛見起步的依念設計公司,時常和人見面,聊天,又有什麼出奇的?
顏青沒多想,不以爲然的繼續報告,“最後一條信息,五分鐘前,接到第一看守所的電話,說是顧亦朗表現良好,下週出獄!”
“……”下週,出獄。
顧子墨筆尖又頓了頓,看來有些事是時候解決了。
原來不知不覺,三年這麼快就到了。
也是,時間就是這麼快!看着辦公桌右側的全家福,他眉頭又不禁擰了起來。
…靜靜,這是春節後,他和威廉的談話,被莫念聽了去,當時她發狠的告誡自己,想靜靜!
如今一晃眼,都幾個月過去了。
---莫念,到現在,你還是不准我進家門嗎?
煩躁,顧子墨起身,扯了兩下領帶,“一會會議推遲!”說着,拿起西裝和車鑰匙離開。
與此同時,海城最大的教堂。
化妝間裡,喬少錦一身的運動裝被強行換上筆直的新郎裝,胸前被戴了朵豔紅又刺眼的大紅花。
鏡中的整個人,帥氣陌生,成熟又悲涼,而身後步步走近的新娘……,白紗拖地,小臉嬌羞,當真是楚楚動人,明媚又嬌豔…
呵呵,轉身,他自嘲的低低笑了笑,擡腿走出去。
“…錦哥哥!你真帥!”站在門口的方思思彷彿看直了眼。
兩年不見,他越發成熟穩重了,那俊朗的外表,只是遠遠的看着,她便會面紅耳赤,終於,終於兩年的等待,他還是如約回來了。
想到這裡,方思思深深吸了口氣,小鳥依人般的撲上去,原本以爲等待她的是他的擁抱,那知闊步向前的喬少錦靈巧的側身。
沒兩步走到一歲的女兒跟前,瞧着那眉眼,不由自主的他就想到兩年前,那個被那個狠心的女人殺死的孩子!
彭杉,你後悔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