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因爲陰沉的天氣,月亮嬌羞地躲在了烏雲之後。淡淡的光線照在地面上,視線不是那麼良好。
幸好子車君浩自小習武, 視力甚佳, 不需要任何燈火, 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就進了諾雲閣。
“王爺, 他來了!”葉從寒低聲說道。聲音輕柔,生怕驚嚇到昏昏欲睡的人。
“來了?”慕雲裳睜開似睡非睡的眸子,“讓他進來吧!”
葉從寒將房門拉開一條細縫, 容子車君浩閃身進入。
“王爺!”
“嗯~”慕雲裳點點頭,纖長的手指隨意地指了指對面的位子, “坐吧!”
“王爺這麼急着讓我回雲州,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交待?”
“你知道了?”慕雲裳有些意外, 望着子車君浩的黑眸着閃動着莫名的光彩。
“王爺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可是今晚卻因爲君浩的一句話就惱羞成怒了。”子車君浩微笑道, “君浩回到自己的房間想了很久。王爺應該有什麼事要交待我回去辦理,但是又不想其他人提前偵知自己的意圖,故而借題發揮的吧?”
言下之意,即使沒有慕雲裳在飯廳失態,子車君浩說出那句話, 慕雲裳也會找個理由將子車君浩打發回雲州。
慕雲裳沒有承認, 亦沒有矢口否認:“快要入冬了!昨日, 本王收到明傑的快報說, 有人越過商事府走私到莫岱國和傲之國的邊境。”
“這種小事, 商監司就可以處理。”子車君浩疑惑地問,“王爺實在沒有必要讓我特意回雲州一趟。”
“商事方面, 君浩一直跟在本王身邊處理。也該知道本王的手段。”慕雲裳是自信滿滿地笑,笑聲中帶着一絲世故和淒涼。如此不同的兩種情緒融合在一起,顯得格外的詭異。
子車君浩當然明白,就是太明白了,所以平日裡在她面前如何行事,卻絕不敢逾越她的底線。慕雲裳無論如何的開明,如何的寬厚,她的身上卻依舊有着皇室成員自小被教育的理念: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子車君浩非常慶幸自己當初堅定立場,站在了她的身邊。不僅僅是獲得了商業上的利益,也保存了子車家族。因爲,一個不能與端親王共進退的子車家族是不被允許繼續存在的。
“我也很好奇是什麼人敢在王爺的治下行此事。”子車君浩忖度道,“難道是他們知道王爺不在雲州,故而抱了僥倖之意?”
“僅僅如此,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墨色的眼眸一黯,“本王擔心的事,此事幕後另有主使。”
“會是她嗎?”子車君浩試探性地問,“暮親王一直很眼紅雲州邊境繁盛的貿易往來,不是嗎?”
在商業手段方面,慕雲裳遠不如他。但是,據他所知,慕雲裳到雲州之前就與太皇女組建了一個強大的情報網。雖然,後來她將那個情報網完全交給了太皇女慕雲霓,但是自己卻另組了無寧樓。且還不說,那個據點遍及三國的無絕宮還與她有着莫名的關係。
“即使是她,也是有人在一邊出謀劃策的。”慕雲裳眼中滿是鄙夷,“在本王的幾位皇姐中,三皇姐可以說是那唯一一個有胸無腦的白癡了!”
要不是慕雲芡是個有勇無謀的主,自己也不能次次安全脫險。以前,三皇姐可沒少對她下手。至於慕雲平就要狡猾多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向來是讓慕雲芡打頭陣的。如此,即使是事敗,也有慕雲芡做替罪羊,而不牽連到她自己身上。思及此,慕雲裳輕嘆了一口氣,或許自己至於大皇姐,就像是三皇姐對二皇姐的作用一般吧?
“那麼,王爺的意思是懷疑此事的幕後主使是平王?”
“不清楚!”慕雲裳突然覺得莫名的煩躁,“你去查清楚,再回報給本王。”
“可是,這件事情路州府也能辦理啊?”子車君浩嘀咕道。他還是覺得慕雲裳讓他回雲州的目的不是那麼簡單。
“明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慕雲裳想也不想的打消了他的念頭,“而且,你比明傑更熟悉那些商戶,想要查清楚是什麼人出貨給走私的人應該比較簡單吧?”
“我似乎沒有拒絕的餘地。”子車君浩悶悶地說,每當他提出一個問題,慕雲裳就會有千百個答案等着回答。
“回到雲州後,你帶着本王的信函先去見聽荷,她會調一隊軍士給你。”
子車君浩挑了挑眉:“有這個必要嗎?”
“本王說有必要就有必要。”慕雲裳墨色的黑眸冷冷的看着他,補充道,“這是命令!”
“君浩明白了!”子車君浩收起桌子上的信函,“君浩告退!”
慕雲裳點點頭。
“王爺要休息了嗎?”葉從寒關上門,回頭望着那個突然變得很清醒的人。
已經三更天了,平日裡應該正在睡夢中的人,卻是意外的清醒。一雙墨色的眸子山上發亮,精神好的讓人不安。
“唔~很久沒見丹朱了!”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葉從寒半響沒有反應過來。
“王爺想見他,我立即去尋他過來。”葉從寒認真的應道。
“寒,何時變得這般說風便是雨了?”慕雲裳站起身,指了指臉盆,“端熱水過來,我要梳洗睡了。”
“諾!”葉從寒取了熱水讓她梳洗,一如往日在她上牀安歇後,一旁打坐保護。
一覺睡到天亮,慕雲裳依舊賴在牀上不肯起來。可是她是端親王,王府的主人,府中也沒有人敢強迫她起牀。
“王爺該起牀了!”葉從寒低聲道。
“還早!”慕雲裳縮在被窩裡,懶懶地咕噥道。
“已經午時三刻了。再不起來吃點東西,會餓壞的。”葉從寒乾脆掀開被子,一陣冷風襲來讓牀上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寒,你是不是欠揍啊!”慕雲裳嘟嘟囔囔地坐起身,“給我穿衣服。”
“王爺平時不是喜歡自己動手的嗎?”對於她的要求,葉從寒有些奇怪。可是,生怕她着涼連忙取來衣服給她穿上。
“我就是想要從寒伺候!”慕雲裳理直氣壯的回答。
葉從寒無語。
慕雲裳穿戴整齊,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我們先去無寧樓用點心,在去紅豔樓逛逛。”
“什麼?紅、豔、樓——”葉從寒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如果,不是知道她練的武功無法動□□,他一定會和外人一樣認爲端親王是個好色之徒。
“嗯~我記得上次去紅豔樓是前往雲州之前吧!”慕雲裳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你不陪我去,我只好另外找人陪了。”
“紅豔樓魚龍混雜,王爺現在實在是不方便去那種地方,徒惹事端。更何況在外人眼中,王爺與兩位王夫殿下正是新婚燕爾。”葉從寒不放棄地勸誡道。
可是,慕雲裳絲毫沒有聽進去的意思。
葉從寒無法勸服她,值得取了寶劍隨行護駕。兩人到了無寧樓用過點心,又進暗室與凌元風和丹朱瞭解了無寧樓的狀況。
“正如王爺所料,這錢乙隨平王進京之後,就經常在紅豔樓流連忘返。”凌元風頓了頓,望着慕雲裳問,“王爺準備怎麼下手?”
“那錢乙在紅豔樓可有什麼相好的公子?”慕雲裳單手支着下巴,興味盎然地問。
“錢乙每次前去紅豔樓必然要去紅豔樓的頭牌公子初南公子那裡聽曲子。不過,初南公子是個清倌,所以錢乙每次都是在楠齊公子那裡過夜的。”
“唔~”慕雲裳歪着腦袋,細細地思索,“初南公子,好熟的名字啊!”
“王爺忘了?”丹朱掩嘴笑道,“王爺當初第一次到紅豔樓,叫的是哪位公子啊?”
“哦?就是那個‘處男’公子啊!”慕雲裳笑道,“那個紅豔樓的老鴇還真是好說話咧!本王還以爲當初那個什麼初南公子弄個什麼‘清倌’是爲了吊人胃口。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他還是守身如玉啊!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王爺可惜什麼?”丹朱好奇地問。
“一個守身如玉的頭牌有什麼利用價值啊?”慕雲裳反問道。
“王爺的意思——”
“本王有什麼意思嗎?”慕雲裳一臉不在狀態的模樣,讓另兩人一臉汗然。
“王爺該不會是想利用初南公子來收買錢乙吧?”凌元風不確定的問。他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慕雲裳現在要做的事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你爲什麼覺得本王是想要收買錢乙呢?”慕雲裳一雙墨色的眸子認真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看清他臉上的每個毛孔一般。
“王爺想要殺他有千百種方法,唯獨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別人不知道,難道我跟隨王爺這麼多年,還不知道王爺現在幾乎手無縛雞之力嗎?”凌元風淡笑道,“可是王爺現在卻不惜涉險,親自接近錢乙,屬下不得不做此設想。”
“錢乙不過是把利刃。當初,二皇姐用這把利刃上了我;現如今,我利用這把利刃去對付她,不是對她最好的報復嗎?”慕雲裳墨色的眸子裡閃動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