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三位藩王在太皇女慕雲霓的親自護送下,離開京城前赴各自的封地。其中,端親王慕雲裳攜帶新娶的兩位王夫前往雲州。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幾乎蓋過了平王和暮親王車隊的總和。
除去裝載隨身行李的馬車, 慕雲裳一個人坐了回京城時所乘的馬車, 莫任風和左藤忻也分別被安排了一輛馬車。
至於爲什麼三人分乘三輛馬車, 慕雲裳也是經過詳細考量的。如果, 讓莫任風和左藤忻與她同乘一輛馬車, 她必然不得安生。
若是,讓莫任風與她同馬車,左藤忻肯定不依;同理, 她與左藤忻共乘亦然。然,莫任風和左藤忻同乘, 又怕他們互掐起來。思前想後, 慕雲裳決定乾脆一人一輛馬車。
“王爺, 我們已經到驛站了!”從靈低聲叫道。
慕雲裳從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掀開一邊的車簾, 已是日薄西山了。
“驛站安排妥當了?”
“本來,蒼侍衛已經先我們一步到驛站處理一切。但是,剛纔蒼侍衛回報,驛站的客房不夠了。”從靈彙報道,“奴婢想是不是讓隨性的侍衛們在驛站的後院搭好營地休息?”
“不用來, 連日裡趕路大家必定是又累又乏。房間不夠, 就讓大家擠一擠吧!外面的天氣還很冷, 若是有人受了寒氣, 豈不讓耽誤了行程!”慕雲裳輕笑道。
“王爺該下車了!”莫任風站在馬車旁掀開了轎簾站在她的面前。左藤忻面無表情立在莫任風身後, 眼神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唔~”慕雲裳下了馬車隨兩人進來客棧。
“房間稍後就收拾好,請兩位殿下稍候!”蒼青陽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恭恭敬敬地稟告道。之所以沒有和慕雲裳說,卻是因爲看到從靈站在她的身側,想必已經向她稟告過了。
“那就先在大堂做一會兒吧!”慕雲裳顧自下了決定。
婁洋趕忙掏出一塊布巾擦了擦凳子,請左藤忻坐下。
“擦什麼擦?越擦越髒!”慕雲裳輕聲嗤笑道。
婁希掏出另一塊絲巾鋪在了凳子上,“殿下請坐吧!”
左藤忻猶豫地看了慕雲裳一眼,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婁希看了心疼萬分,卻知道這裡沒有自己說話的份。
“讓你坐就坐,幹嗎用那小媳婦般的眼神看着本王?”慕雲裳一冷,一撩衣襬在另一張凳子上坐下了。
其實,她也不是討厭左藤忻,只是受不了那是不是就充滿水汽的眼神。雖然,在這個世界大多數男人脂粉氣都太濃。可是,好在環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如路明傑,凌元風,葉從寒諸人都不喜歡塗脂抹粉,無事裝柔弱。
“左正君切勿生氣,王爺說話素來是這般口無遮攔的。”莫任風在也在一旁坐下,笑意盈盈道。
“風側君說笑了!我怎麼敢和王爺生氣呢!”左藤忻心中憤然。
他生氣倒不是爲了慕雲裳的那句話,而是因爲莫任風那句安慰之言。無論是男人和女人,自己心上人說了什麼未必很在意,但是那個情敵說的話就不一樣了。
“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氣!”慕雲裳煙眉微皺,“等一下讓青陽先送你回房去休息!這正堂中也沒生個火,可別着涼了。”
“趕了一天路想必也累了。我陪王爺回房安歇可好?”左藤忻心思一轉,眼神嫵媚地看着慕雲裳。
“坐了一日馬車,本王想到四處走走!”慕雲裳心中煩躁不已。不知道爲什麼,最近總是心浮氣躁,右眼皮一直亂跳。心中惶恐不安,坐臥不寧。
“那麼,我陪王爺出去走走可好?”左藤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知道爲什麼慕雲裳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與他單獨相處。
“也帶着你的隨從嗎?”慕雲裳一挑眉,看向一旁的婁希和婁洋。她心知這父子兩是左藤忻的心腹隨從。但是,這父子兩在王府中所作所爲卻不敢苟同。
婁洋與婁希固然是對左藤忻忠心耿耿,但是忠心的對象卻不是她慕雲裳。平日裡,她對府中衆人諸多放縱,因爲王府中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無論做什麼,首先考慮到的是她這位端親王能夠接受與否。但是,這婁家父子卻是一心一意想着他們家主子。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進了王府,便是王府中人。而端親王府真正的主人可是她端親王慕雲裳。
“王爺不喜歡他們跟着,我便讓他們留在驛站便是了!”左藤忻只當是慕雲裳答應他同行了。
“也罷!”慕雲裳倒真的沒有出言拒絕,“婁希,你給忻兒取件大氅過來,免得你家主子受涼。至於驛站之事,風就留在這邊處理吧!有什麼吩咐交代從靈去做便是。青陽留在驛站保護風側君!”
“諾!”蒼青陽答應了一聲。
“那麼,王爺身邊——”左藤忻急忙問道。卻見一個黑衣人如幽靈般出現在了慕雲裳身後。又是他?
左藤忻心中訝然,雖然他那日黑巾蒙面。但是,光看着那雙有神的眼睛和那熟悉的身形。他已經知道眼前的黑衣人就是那日在諾雲閣對他長劍相向的蒙面人。
“王爺,自我嫁入王府,這位侍衛大人便時時刻刻在王爺身邊保護。我卻還不知道這位侍衛的名字呢?”左藤忻好奇地望着她身後的黑衣人。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誰!”慕雲裳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厲聲警告道,“王府的侍衛包括蒼青陽在內,你都可以使喚。但是本王身邊的人不是你該過問的。”
“王爺莫要生氣!左正君不過是好奇罷了。”莫任風撫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對於慕雲裳的怒氣,莫任風有些意外。上次,他到雲州的時候,可沒見到慕雲裳這般緊張葉從寒的事。爲何現在問都不讓問?
“風,本王不是讓你去帶着從靈去安排衆人的住宿嗎?”慕雲裳嘴角微挑,要他迴避的意思頗爲明顯。
“諾!”莫任風順從地離開了正堂。
“我們走吧!”莫任風一離開正堂,慕雲裳臉色一轉已是陽光明媚。她上前執起左藤忻的手,往門口走去,葉從寒更隨在身邊保護。
看着慕雲裳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速度,左藤忻有些懵懂出神。任由慕雲裳牽着他走出了驛站,心中忐忑不安,卻忍不住頻頻回身看着跟隨其後的葉從寒。
“忻,本王可不是隨隨便便帶別人出來散步的。”慕雲裳輕聲調笑道,“忻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豈不讓人掃興?”
“對不起,我失神了!”左藤忻歉意地回答。
“忻,不必如此介懷!”慕雲裳輕笑道,“唔~忻身邊的婁希和婁洋是什麼時候開始跟隨在忻身邊的?”
“王爺爲什麼突然問起此事?”左藤忻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愣愣不知所措。
“沒什麼!”慕雲裳不甚爲意地擺擺手,“本王只是覺得忻與婁家父子不像一般的主僕那般。本王就好奇忻和婁家父子爲何會有這般深厚的感情呢?”
“原來如此!”左藤忻恍然大悟,“婁希原來是家父的陪嫁,自我出生起便在身邊伺候。婁洋與我一起長大,故而感情甚好。”
“這就難怪了!”慕雲裳一臉瞭然地模樣讓左藤忻心中安然。
“王爺,人家早就聽說在王爺的治理下,雲州的繁華絲毫不遜於京城。咱們到了雲州,王爺可要隨我到處走走。”左藤忻順勢要求道。
“好是好,不過,本王離開雲州半年了,回到王府定有許多是要處理。”慕雲裳略一思索道,“風曾經在雲州住過幾個月,可以讓他先陪你到處走走。”
“風側君?”左藤忻心中不悅,臉上卻堆起來千嬌百媚的笑容,“王爺離開京城半年,也沒出什麼亂子。想必是雲州官吏個個盡忠職守。王爺要處理公事,也不必忙於一時啊!”
“忻進王府也有幾個月了,又有婁家父子忠心耿耿。難道,你真的不知道王府中的傳言和市井流言嗎?”
“王爺也說了那是流言了!”左藤忻一臉天真的樣子。
這個左藤忻不知是怎麼回事,算計她和爭風吃醋的時候,看他聰明無比。可是,到了關乎王府大事他倒是顯得天真爛漫了。大概是從小養在深閨之中,只學會了爭風吃醋的本事吧!
“市井流言未必就是空穴來風!”慕雲裳意味深長地說。
“那麼王爺的意思是——”
“忻久居京城,也該知道大皇姐和二皇姐的關係如何了?”慕雲裳毫無避諱的意思,“本王與三皇姐分別是大皇姐和二皇姐的胞妹,關係亦是勢同水火。這不過是朝廷秘而不宣的公開秘密罷了!忻嫁入王府之前,難道左太傅沒有和你說過其中的利害關係嗎?”
“王爺說笑了!這些皇室秘聞我怎麼會知道。”左藤忻惶恐道。
“忻以前可以不知道,但你現在是本王正君,就該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我明白了!”左藤忻心中一念閃過,“可是,我聽府中人提起,暮親王世女時常來王府走動的啊!”
“慕琪茗?”慕雲裳大笑起來,“那個小丫頭是個例外!是暮親王府的例外,也是咱們端親王府的例外客人。”
“王爺的意思——”
“這些事你知道便好了,你只要管好王府中的工作!”慕雲裳四兩拔千斤又將問題壓了下去,“只是有件事,忻要弄清楚。”
“王爺請將!”
“風側君雖然是位側君,但是畢竟出身皇室,難免有些驕縱之氣。忻是王府的男主人,有時候就該多擔待一些。”慕雲裳墨色地眸子幾不可見的閃了閃。
“我明白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驛站吧!否則,從靈他們該出來相尋了。”慕雲裳柔聲道。
“王爺,今晚王爺可否——”
“唔~最近一直忙着趕路,還是早些安歇的好!”慕雲裳適時地堵住了他後面半句話。
“王爺——”
“走吧!”慕雲裳顧自往回走去,左藤忻只得訕訕地將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可是看着慕雲裳離開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卻是一點點的上升。雖然,他嫁進王府多時,慕雲裳偶有留宿凌雲閣,卻沒有碰他分毫,也不讓他過分靠近她。
但是,她偶有留宿雲蝶軒,次數略多於去凌雲閣。每次用早膳的時候,看見莫任風臉上明媚的笑容,他就嫉妒的想要殺人。
大多數時候,慕雲裳一個人睡在諾雲閣。可是——
左藤忻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葉從寒,心中越發狐疑。慕雲裳雖然少去凌雲閣和雲蝶軒,但是這個葉從寒卻時時刻刻更隨在慕雲裳身側。而且,剛纔慕雲裳在驛站正堂的反應也是令他分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