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明心殿之論
嘆息着，雨狂風抱起渾身癱軟，傷痕累累的幽棄塵，神情複雜的看了看一旁臉色極不自然的冥老，撕裂空間離去……
“你，唉！老頭，你想想這件事怎麼辦吧！這一次，確實有點過分了，死了這麼多，我淨蓮宗立宗一個多紀元，很少死過如此多的少年天驕……”
聽着雨狂風的傳音，冥老面色變換着，眼角滑過一絲苦澀。此事倘若未曾妥善完結，那麼後果可不是他能承擔的。
雖然，這件事是他們商議的。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一少年手持五尺神劍，立於淨蓮宗執法組的明心殿前。而他的身上，依舊穿着那件殘損的鎧甲，縷縷寒風灌入，不僅寒了他的身體，也寒了心。
胸前的那個碩大的破洞，恍若化作一張責問的大口，怒斥蒼穹之下，屹立萬古的淨蓮宗。
四周的花壇裡，諸多千年萬年的靈物生長在那兒，妖豔的花朵散發着寧靜而死寂的豔麗。一旁的幾株老樹，歪歪斜斜的倚在懸崖邊，尚未吐出新葉的老樹，只有幾片飽經風霜的枯葉耷拉在枝頭……
蹭！！！
雲殤劍被少年一把插在堅硬無比的地上，他狂吼道，“幽冥老兒，你給老子滾出來！還他們一個公道，還那些死去陰靈的一個公道！！”
遠處的那些來淨蓮宗的客人尚未離去，許多至尊級別的大佬都在望着幽棄塵，他們很奇怪，爲何一個人族的天階戰者，敢叫板淨蓮宗那神秘執法組的帝妖魁。
而且還是那最強大幾尊帝妖魁之一，幽冥至尊！
“父皇父皇，軒軒可以去和那個小哥哥說話麼？”
遠處的那批遠道而來的人族中，一名身着白雪紗裙的姑娘扯着她父皇的龍袍，小聲問道。
摸摸寶貝女兒的頭，那名老皇慈祥的說道，“軒兒乖，你認識那個小哥哥麼？”
“嗯嗯，”玉琢的臉蛋兒用力的點了點，那小公主高興的說道，“這個哥哥可好了，上次他穿着那身鎧甲真漂亮，然後我不小心撞了一下他一下，他還跟我道歉呢。”
“去吧，快點回來。”
“嗯好呢，軒兒寶寶很乖呢，會很快回來噠。”
望着蹦蹦跳跳遠去的小姑娘，一襲白裙勝雪，就像一個小天使在雲中翩翩起舞一般，老皇罕見的微笑了一下，不禁喃喃道，“靈兒，你看，軒寶多像你啊！要是你還在的就好了……唉，當年，是本皇不該意氣用事啊！唉……”
長嘆着，那老皇眼眶微潤，若非有着多年爲皇的定力，很可能現在的他，早已老淚縱橫。
“嘿，小哥哥，你在做什麼呀？幹嘛生這麼大氣哇。嘻嘻嘻，軒兒給糖你吃，別生氣好麼？”
紅撲撲的小臉蛋泛起一個可愛的笑臉，軒兒走上前伸出小手遞給幽棄塵一顆晶瑩剔透的糖果。
眼中罕露一絲柔和，幽棄塵壓抑住內心的憤怒，略帶沙啞的說，“小姑娘，謝謝，哥哥不吃糖很久了。快走吧，這裡不是女孩子該玩的地方……”
聽着幽棄塵冰冷冷的話，小姑娘撅起小嘴，很不滿意的嘟囔道，“哼哼，怪哥哥！給糖你吃都不吃，皇兄找我要我都不給呢。有多大的事兒連顆糖都不吃哇？”
憐愛的摸了摸小女孩的柔發，幽棄塵蹲下身，直接用嘴叼住女孩手中的糖果，含在口中。
“丫頭乖，哥哥現在還有事呢，等過幾天哥哥忙完了就去找你好麼？”
見幽棄塵吃掉了自己手中的糖果，小姑娘開心的笑了，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在陽光下流露出漂亮可愛的光澤，就連幽棄塵也有點看呆了。
“哼哼，不正經的哥哥，就知道盯着軒兒看！還有呢，現在不陪我玩，以後可沒有機會了吖，軒兒馬上要回中域了，以後可能不能隨便來這兒了……”
“哦，那我該去哪兒找你呢？”略帶疑惑，幽棄塵十分不解。這小姑娘，哪兒來的？中域？沒聽說啊？中域的人，怎麼會來這裡，淨蓮宗不是跟人族向來不和麼？
其實，是幽棄塵想錯了。淨蓮宗與中域不和，那是面對中域入侵時不和，但是如今中域與妖域還是比較和平，因此中域也是有些強大的勢力來妖域商討一些事。而小姑娘的父皇，則正是其中一員。
擺擺頭，驅除心中的雜念，幽棄塵起身，望着那漸漸開啓的殿門，頭也不回的拔起雲殤劍大跨步走入明心殿。
“喂，你回來呢，我叫林沫軒，你以後記得到中域來找軒兒……還有，你叫什麼名字……”
“知道了……”
沒有告訴她，他的名字，因爲他知道，在中域，見過他的人很多，而如今他因爲身高的增高，容貌大變，曾經那些一面之緣或者數面之緣的人，肯定不會認出他。
可是一旦傳出他幽棄塵的名字，那麼絕對有很多人知道他的名頭！第五十二任修羅血皇傳承者的名氣，在恆古中洲巔峰勢力中的名頭，可是極大！
扛着雲殤劍，幽棄塵完全無視了那兩名看門的妖魁，大踏步步入明心殿殿堂。
殿內，赫然是兩排王座，正中央的三座皇座上端坐着三道虛影，其上還有一巨大無比的皇座，而那兒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
那是妖皇的位置，無數萬年來都無人膽敢上座，不是沒有妖族覬覦，而是不敢覬覦……那是出於靈魂的敬畏！
“來者和人，前來何事？速速道來！！”
聽着那冷漠高傲的聲音，幽棄塵沒有敬畏，反而心中騰起一股無名怒火，他衝着那王座第一人怒吼道，“你，你們！個個高高在上，絲毫不在意我們這些人的感受！你知道嗎？我們整整一千多妖獸進去！近百神獸，五百多半神獸，近千僞神獸！！回來的那些殘兵敗將只有區區兩百多名，而且大多數都身受重創！你們知道嗎？知道嗎？！不，你們不知道，你們只知道坐在這個狗屁地方，發個狗屁呆！我X你大爺！！”
最後那幾句話，幽棄塵近乎是狂吼出來的，雙目中流出的血淚打溼了他的臉頰。憤怒，委屈，無力，充斥着幽棄塵並非強大的心裡。
他很不明白，不顧那些帝妖魁陰沉的面容，自言自語道，“爲什麼，爲什麼這些該死的屠夫要如此對待他們！他們那裡面，有很多都是因爲機緣巧合獲得了自己的傳承，爲了理想而來！也有很多是因爲沒落家族幾千年突然出現的血脈變異，然後爲了讓家族走向輝煌而來的！他們都是一個個堂堂正正的妖獸，爲了自己的信念而來的朝聖者！！而你們，你們這些劊子手，是你們殺了他們！！！你們都是屠夫，屠夫……”
這時，王座第一人發話了，“你以爲，這是過家家？你以爲，我們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是一路平安的直至帝妖魁級別，並且成功獲得至尊封號？你還年輕，沒見過殺戮，自然會覺得這些無比殘忍。其實，這就是你們人族的戰天之道，你要麼選擇承受，要麼選擇放棄！你，別無選擇。”
“可是，那些人就那麼枉死了嗎？他們還不曾走上巔峰，就凋零在那暗無天日的墳墓裡！他們甘心嗎？！”
聽着幽棄塵有些孩子氣的話，那些帝妖魁們皆都笑出了聲，其中一名帝妖魁下座，摸着幽棄塵倔強的頭說道，“孩子，你父親死的時候，他甘心嗎？你甘心嗎？你母親甘心嗎？那被你擊殺的龍尾獅，他甘心嗎？那些死在你手裡的人，那些少年天驕，你去問問，他們，甘心嗎？我來幫你回答，他們不甘心！可是他們除了躺在那兒，或者狼狽逃竄，或者鬱鬱寡歡，除了這些，他們別無選擇。因爲他們輸了，他們，被淘汰了……”
“我……”
雖然依舊不甘心的想要爭辯，可是幽棄塵卻發現，他好像無法辯解了。
確實，他無法辯解，那些死去的人也無法辯解，因爲他們輸了。
見幽棄塵沉默，那老者繼續說道，“孩子，你還小！見不得這些生離死別，兄弟逝去……可是你終究必須去強迫自己適應！這就是這個世界，充滿了殺戮和無奈。”
蹲在地上，幽棄塵淚流滿面。對啊，自己除了照顧好他們那些人，別無選擇！他只有去適應這個世界，而不能改變這個世界。因爲，他沒有那個能力……
“孩子，把眼淚擦擦，你看看他們。雖然已經死去的那些妖獸我們無能爲力，可是活着的都得到了我們妥善的治療！去看看他們吧，那天，雨老頭去的時候，他們都傷的很重！也有很多都是從死屍堆裡爬出來的……”
擦擦眼淚，幽棄塵擡頭，望見那慈祥的十長老，幽棄塵眼眶泛紅。想起那些兄弟死時的慘狀，幽棄塵又是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
探出蒼老的大手，十長老替幽棄塵拾去了他臉頰上的淚水，拉起幽棄塵，拍拍他的肩膀，溫和的說道，“孩子！你受苦了……好好去看看他們吧！聽說你成了他們之中的領主？不錯不錯！能統領那麼多妖獸，而且還有一大批神獸，你足以證明自己了！”
“嗯，”點點頭，幽棄塵十分不好意思的對那些帝妖魁鞠了一躬，
“愚子幽棄塵，不明是非，前來堂堂淨蓮宗明心殿胡鬧，犯下大錯！請長老們責罰！！”
“哈哈哈……”
“哈哈，這孩子……”
“有意思……”
聽着一衆帝妖魁鬨堂大笑，全然沒有方纔嚴肅的氣氛，幽棄塵一臉懵的起身，弱弱的說道，“那個，弟子有錯！請長老們重懲！！”
“哈哈哈哈……”
這話一出，那些帝妖魁笑得更歡了。疑惑不解的望着那些笑得前仰後合，全然無至尊威嚴的帝妖魁們，幽棄塵傻愣愣的看了看十長老。
那蒙圈的眼神像是在問，我做錯什麼了？
看了看那在幽棄塵旁邊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十長老，排名第八的長老笑呵呵的對幽棄塵說道，“你別問他了，當年他跟你一樣……”
“啊？”驚愕的看着那八長老，幽棄塵結結巴巴的說，“十長老，你以前？也……”
突然打斷幽棄塵的話，十長老紅着老臉對八長老吼道，
“冬老頭，你不說話會死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申請至尊戰！你看我不打死你，你個爲老不尊的混蛋……”
瞅着惱羞成怒的十長老，八長老冬凝至尊訕笑着，“這個啊！你去問他自己。嘿嘿嘿，我承認，我打不過他。”
“呃……十長老？咦，你，別推我啊！別，你先告訴我啊……別啊……”
直接將幽棄塵推出門外，十長老黑着臉一把扯住八長老白花花的鬍子大吼道，“你特麼故意的吧！嗯？！”
撇撇嘴，示意十長老鬆手，八長老無奈的說道，“不這樣，你怎麼轉移他的注意力？”
“呃……你贏了！不過，鬍子還是要拔的！你特麼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啊！！！”
“啊……你混蛋！老子留了三千年的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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