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碧薇暗顫了顫,想不到這個陛下瞧着和藹,心裡卻陰險無比,讓她務必前來竟是想要她的命,簡直荒謬至極,她與那東皇族人又有何干系?他的胸膛起伏得甚是厲害,不用睜開眼已感覺得到他的目光,深深的落在她臉上,說不清是什麼感覺,蕭笙天會爲她下跪求情這可是她從未想過的事,再一次迷惑不已。
她的眸,緩緩睜開,柔柔對上那深邃的眸。
“千柔!”
那欣喜不已的臉龐讓她暗下嘆了口氣,微晃了下頭,甩掉那對他莫名其妙的感覺,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定定的看着那欲誅殺她的國君,事到如今不由她示弱:“我和那東皇族人並未一點關係,什麼衍王,不過是做賊心虛罷了,試問天下何曾有過死後毒誓成真的,那天下不早大亂了?何況人一死,一切皆煙消雲散,不復存在!若不然,天下該有多少女子能滅你赫哲國,據我所知,鳳秦王朝不乏有此等女子,莫非陛下也要將她們誅殺不成?”
“你,你——”陛下手指指着她,被連駁幾句,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舒碧薇咬牙,說得更是倔強:“有爲之君,當勵精圖治、銳意進取,天下才能大治,莫非陛下覺得太子殿下非賢君,會敗於一個女子之手?”
蕭笙天眸中閃過一絲亮光,緩緩站起身,身旁的她仿似罩上了耀眼的光芒,於她的喜愛更添上幾分。
“你,你到底是何人?”陛下急喘着氣,終擠出一句,普通女子緣何有如此大膽,更無如此見地,她,讓他恐懼!
舒碧薇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反正我不是所謂的東皇族人!我不過是個普通女子罷了!”
“好厲害的嘴!”陛下悶哼一聲,猛甩袖:“你覺得孤王不該殺你咯?”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陛下又何必執着呢?”舒碧薇心虛的點點頭,暗定了下神:“佛說願意合上眼才能美夢無邊,陛下又何必糾纏於過去,何不俯瞰盛世天下?”
無言、無言,舒碧薇暗吸口氣,心想若是舒翎羽在此定能說服他,怎地沒跟她學學能言善辯呢?不覺暗忖脫身之計。
出乎意料,他沒再逼問,神色緩了一緩,哈哈一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你是由何人教養長大的?”
“我自幼便寄居尼姑庵!”若說教養她長大的,是靜逸師父吧,想着,鼻子又酸了一酸,靜逸師父一直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尼姑庵?!想不到尼姑庵的女子竟比孤王堂堂一國之君看得透徹!天兒,你的柔妃可真有意思!”他翻上馬,笑着急策馬而去。
舒碧薇不覺深深吐了口氣:好險,瞧向蕭笙天,正見他抱胸看着她,似在評估些什麼,不由別開臉,這禍來得莫名其妙,去的亦是莫名其妙,只是,憑着這幾句話,那陛下會輕易放過她嗎?
“你何時醒的?”
“該醒的時候就醒了!”她淡淡說着,幸好醒得及時,不然,真因莫須有的罪名丟了性命,那可真是死得冤屈,暫時能保住性命對她來說已是莫大的恩賜。她往前走了幾步,望着一片殘敗不覺微搖頭,提了提裙襬跪了下去,雙手合十:“阿曼琳、東皇族的全部冤魂,願我所做的全部功德、福德,迴向給你們,放下執着、萬般自在。”
不知如何能救贖,但她希望能渡他們來世,還有一句,她暗自祈禱着:助我離開赫哲國,我願在佛前爲你們誦經祈福。
蕭笙天悠哉靠着樹坐下,嘴角勾起一股高深莫測的笑意,這個舒碧薇,能讓周恨生放棄後宮佳人,確實是不應該覺得奇怪。
舒碧薇瞥了他一眼,擡頭瞄了瞄天色,微蹙眉:“太子殿下不想回去麼?”
“你若急着回去的話,本殿下的馬可以借你一用!”
分明是欺她不懂得騎馬,她怏怏的坐在一旁,低垂着頭,良久,吐出一句:“你爲何要救我?”
蕭笙天淡掃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本殿下後悔了,正猶豫着該不該把你殺了,免得真滅了我赫哲國,壞了本殿下的大事!”
“你何時讓我離開?”
他緩緩起身,單膝蹲在她身邊,擡起她低垂的臉,直直對上她的眼眸:“舒碧薇,我不會讓你離開!絕不會!”
“我心裡只有他!”
“接受我真的那麼難麼?”
她咽咽口水:“我們本是不相干的人,只是——”
蕭笙天倏然堵住她的脣,將自己濃厚的霸道灌入她口中,脣齒交纏,容不得她迴避。在心蕩神馳之際,驟然離開她的脣,冷繃着臉抱着她上馬,策馬而去。
蕭笙天剛帶她回到太子府,宮中派來的人即刻又傳他進宮,當然,同時指名要她隨他進宮。她直直倒吸口氣,不由摸摸脖頸,她的命可真懸,求助的看向他,遭來他的嗤笑:“怎麼,怕死了?”
舒碧薇毫不掩飾:“陛下若要再殺我怎麼辦?”
“你真以爲本殿下連保住你的一條命都做不到麼?”蕭笙天忽又高挑起眉,冷冷的哼了聲:“殺了你倒乾脆,免得你到處招惹男人!”
她暗咬牙,不再吱聲,默默隨他進宮,如他所說,他並非是做不到,但着實很不願,不願蕭笙天那樣救她,她會覺得心裡更沉重!
通傳,候見,一點都不含糊,待到抵陛下跟前,她已緊張得一身冷汗,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怎麼,還在彆扭呢!”他瞧着跟前的兩人,神色不定,對他的防備更甚,搖搖頭:“天兒啊天兒——”
“父王急傳兒臣有何要事?”
“孤王確實有一事,想問問天兒的柔妃!”陛下端坐如常,只是眼光更多的落在她身上:“千柔,你叫千柔對吧!依你之見,身爲王后該當如何?”
王后!?舒碧薇蹙起眉,看向蕭笙天,見他一臉促狹,暗自氣堵,深吸口氣:“回陛下,身爲王后,首先需相夫教子,恪盡內人之責;其次要以身作則,統率後宮;而後應母儀天下,輔佐國君。”
這是當時國師大人於周恨生冊封她之前勸勉她的一席話,她銘記於心,但顯然周恨生對她的要求要少很多,他只要求她,相夫教子,她應允了。
“好個母儀天下!”陛下哈哈一笑,讚賞的捋捋鬍鬚:“依你之見,太子殿下登得上座,王后選取何人比較適合啊?”
她嘴角微扯:“陛下和殿下不是已選好了麼?王后人選定屬太子妃無疑!”
“阿丹卡,嗯,阿丹卡婉約聰慧、風範正好,確實是王后的不二人選,當初孤王看中的就是這一點!只是,如今孤王有個更適合的人選,不妨你告訴孤王該如何選擇?”
“千柔不敢妄言!”
陛下笑笑:“若孤王欲封你爲天兒的王后呢?”
舒碧薇完全怔住,眸底滿是不解,看向蕭笙天,蕭笙天亦是疑惑的皺起眉,一早還要殺了她,如今爲何又遽然轉變,太不可思議,但若真封她爲後,他確實沒有更多的異議,反倒是有些期盼的看着她。
“莫非你不願意?”
她噗通一聲跪下,急急道:“陛下,王后品德高尚、溫婉大方,自是要賢良淑德的女子才能勝任。千柔不過是一介民間女子,無才無德,出身低微,怎能擔此重任?還請陛下開恩!”
蕭笙天微眯着眼盯着她,暗哼一聲:成爲周恨生的皇后恐怕連拒絕的想法都沒有吧!
“天兒,這——”
蕭笙天眉梢往上翹了翹,邪邪一笑,哈身行禮:“父王,此事不可太急,不妨容後再議!”
舒碧薇出了宮殿,腳有些虛軟,真不愧是國君,變臉快得令她咋舌,見蕭笙天邁着急步而行,她也不急,暗道,把她扔了更好。
蕭笙天終究忍不住她的慢吞吞,回頭一把將她扛在肩上,疾步出了宮!
“放我下來!”
蕭笙天不悅的放下她,捏住她的下巴,質問道:“成爲我的王后真那麼委屈嗎?”
“太子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周恨生的皇后,不是——”
蕭笙天直接覆住她的脣,狠咬一番,放開她:“哪來如此多的理由!本殿下想要的就一定要的到!”
“敢問太子殿下,陛下若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又如何呢?”
“你想讓父王知道麼?”
她咬緊牙關不再說話,蕭笙天悶哼一聲,將她扔上馬車:“米格,回府!”
щщщ ●t t k a n ●Сo “太子殿下,三王子回來了。”
蕭笙天揚眉,目光落在往廳堂而來的玄青色衣衫的俊逸男子身上,笑笑:“人已到了!”
米格轉身瞥見氣沖沖而來的人,退了下去。
蕭梓雲深吸了口氣,冷冷問道:“她呢?”
他悠悠喝了一口酒,慢騰騰道:“三弟,好久不見,怎地剛回來就跟爲兄要人,不知三弟想要在太子府要何人?”
“舒碧薇在哪?你對我有何怨恨直接發泄到我身上好了,何必爲難她?”
蕭笙天手輕摩挲着下巴,微挑起眉:“倒是很好奇三弟是如何知道舒碧薇在太子府中的?”
“我要帶她走!”
“堂堂一個太子府會允許你隨便帶走一個人麼?”
蕭梓雲緊握拳,喝問:“你到底想怎樣?”
“應該問問你自己,你到底想怎樣?你是想將舒碧薇帶入你府中收爲己有,還是要將舒碧薇捧送回周恨生身邊?”
他一怔,他沒有想過,馬不停蹄,他只想見她,只想帶她走,從沒想過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蕭笙天冷哼一聲:“不論你選擇哪個,我都絕不會允許你帶走她,她現在是我的柔妃,我的女人!”
一字一頓,咬得很重,蕭梓雲急喘着氣,狂吼:“你不能這樣對她!”
“三弟不妨花些時間想想是如何知道她在太子府的吧!以後別再跟我要人!”
“我要見她!”
“米格,送三王子回府!”
蕭梓雲黯然回到王府,癡坐久久,舒鳳端來一杯茶呈上:“王子,先喝杯茶吧!太子殿下說的並不能全信,可能太子殿下只是氣氣您呢!”
舒清贊同的點點頭:“說不定太子殿下仍對您上次擅自撤兵之事耿耿於懷呢!”
“你們不瞭解他,他既已說出,必然是事實!”
舒鳳、舒清兩人互望一眼,有些疑惑:“可是她既爲鳳秦王朝的皇后,太子殿下又怎會對她——”
蕭梓雲抿了口茶:“想要不對她動心很難!她總是能如此無辜的闖進別人心裡,讓人如此猝不及防!”
“鳳秦王朝皇后出現在太子府,甚是詭異!”
“會不會是太子的詭計?”
“舒鳳,你即刻去摸清太子府的情況,我要知道舒碧薇是如何入的太子府,以及太子府的所有情況!”頓了頓,他又繼續道:“舒清,你派人到鳳秦王朝,看看到底出了何事?以及是何人透露消息引我回都城!”
待兩人領命而去,他負手而立,遠眺湛藍的天空:以碧薇對周恨生的情,你可是強要了她?你是真的對她動了心,或是隻當她是個棋子?
他要了她,他竟然要了她啊!
柔妃、梨園、鳳凰古琴……蕭梓雲苦笑,你就這樣不顧一切強要了她麼?他低頭沉思起來,想來是有人設了局,將她送到太子府,可是爲何要如此做?是爲了對付他還是周恨生?久久,他嘆了口氣:“舒鳳,去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