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少陵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時間。當他再次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時,發現洞裡除了開始的那個白衣女子外還有兩個糟老頭。一個老頭身穿古怪道袍,一頭白髮,但是卻精神矍鑠,雙眼炯炯有神。另一個老頭年紀應該比白髮老頭年紀小一點,身材高大魁梧,蓄着長長的鬍鬚,五官端正,但有一種老態龍鍾之感。
“你醒了,年輕人。”白髮老者見少陵甦醒了過來,上前一步,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道。
少陵微笑,點頭,說道:“是啊,老年人,我醒了。”
白髮老者聽了少陵這話,也不生氣,又接着道:“年輕人,感覺怎麼樣?”
少陵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不怎麼樣啊,老年人。”少陵的聲音很低,氣息也很微弱,隨時都有可能昏睡過去。
白髮老者微笑着說:“你叫什麼名字,年輕人?”
少陵看了老者身後的白衣女子一眼,難道她沒說我叫什麼名字嗎?這個女人真是一塊木頭。
少陵頓了一下,對老者道:“雲少陵,你呢,老年人?”
白髮老者依舊用他那不急不躁的平淡語氣說道:“我叫將離,這裡的人都叫我大祭司。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好,大祭司。你能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嗎?”少陵緩緩擡起頭來,平靜地看着眼前的幾個人。
大祭司微笑,“這裡是我們的部落所在之地。雲少俠,你現在有心思的話應該多考慮你的處境和將要面臨的。”
“哈哈哈”少陵笑得很歡快,“這些東西我現在思考也沒用,而且你馬上就要告訴我了,我何必在費心思呢?”
“哦?我要告訴你?何以見得?”大祭司露出好奇和疑惑的神情,微微一笑。
少陵道:“你們用五行陣將我緝拿之後一直關在這裡,是因爲我體內的那把燕支神劍。你們不知道如何從我的身體裡將燕支神劍抽離出來,所以你們還在思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你們不知道我以前的所作所爲,就不能判斷我是一個好人還是壞人,所以你們也還不會輕易殺我。我昏迷期間一直是你身後這位美女在這裡照看,她的修爲很高,應該是你們部落裡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她在這裡守護着我,不是因爲愛我,而是因爲你們怕我體內的燕支神劍突然起變化,由於燕支神劍威力巨大,所以你們不得不防。現在你們又來到我這裡,應該是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或者有什麼想告訴我。”
少陵一口氣說完,額頭都沁出了幾滴晶瑩的汗水。
大祭司聽完,讚許的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你很聰明,雲少俠。”
少陵也笑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大祭司的讚許,說道:“謝謝。”
大祭司微笑:“看來你不怎麼謙虛。”
少陵道:“謙虛在我這裡和虛僞是一樣的。我不虛僞。”
大祭司道:“那雲少俠你知道你接下來會面臨什麼嗎?”
少陵漂浮的目光落在白衣女子的身上,發現白衣女子根本沒看自己。少陵苦笑,自己怎麼英俊,居然都不偷看一下。
“在你說出我將面臨的事情之前,我想先問一個問題。”
大祭司應允。
“你身後這位姑娘叫什麼名字?”
大祭司怔了怔,有點不解,居然是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大祭司回過身去,看了看那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目光平淡似水,沒有絲毫漣漪。
大祭司帶着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少陵,問道:“就是這個問題?”
“是啊。”少陵很平淡地點頭。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大祭司問。
少陵再次點頭,但是卻帶着幾分戲謔的笑:“很重要,要是我死了都不知道這位姑娘的芳名那不虧大了。到時候我到了九幽之下,鬼候要是問我是怎麼死的。我說是看見了一個美麗的仙女心跳加速而死的。那鬼候一定要問我仙女的名字啊,我不知道的話到時候不是回答不上來嗎?”
大祭司微笑,他對於少陵嬉皮笑臉,毫不正經並沒有什麼厭倦和不喜,於是淡淡道:“她叫堆雪。是我們部落的第一高手。”
“堆雪,很不錯的名字。”少陵低聲呢喃道。
大祭司又道:“雲少俠,接下來我們有些問題要問你,希望你可以如實回答,這樣對我們都好。”
少陵無力地點了點頭。
“你是六界那個門派的?爲什麼擅自取出燕支劍?燕支劍又爲什麼會融進你的身體裡?”大祭司詢問道,語氣中略有咄咄逼人之態,有一股令人屈服的氣勢。
少陵搖頭:“我是雲外山河的弟子。至於你後面兩個問題我也不知道。”
大祭司微微有點驚訝,皺眉道:“你是雲外山河的弟子?”
少陵有點不耐煩地再次點頭。
大祭司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少陵,衣服殘破,上面還有着一道道的血跡。少陵臉色蒼白,但眉宇之間卻有一股英氣。
大祭司看了少陵好一會兒,才繼續問道:“既然你是雲外山河的弟子,爲何不在雲外山河修習,反而會出現在人間?”
少陵輕嘆一聲,身體上一股疲憊感又慢慢襲來。少陵勉強打起精神,說道:“爲什麼雲外山河的弟子就不能出來了?這和你們沒有什麼關係吧。我在長江的一處岸邊被人襲擊,不敵落入長江。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一個封閉的冰室裡面了,然後就看見了燕支劍。我還沒反應過來燕支劍就自己飛到了我的手裡,緊接着帶着我飛出了水面。然後就遇到了這位堆雪姑娘,切磋了幾招,你們就來了。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大祭司聞言,沉思良久,就像一塊石頭立在少陵面前。終於,大祭司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擡頭對少陵說道:“雲少俠,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處置你好呢?”
少陵沒有回答,動也沒動一下,好像沒聽到一樣。
大祭司身後的那個老者上前一步,仔細觀察了一下,說道:“大祭司,他昏過去了。怎麼辦?”
大祭司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把他放下來吧。解除他身上的鐵鏈。”
另一個老者臉露擔憂之色,說道:“可是萬一燕支劍再次控制他導致他發狂怎麼辦?”
大祭司肯定的搖了搖頭,說“不會的,按照他的說法,應該是燕支劍自己選擇他的,並且和他的身體融爲一體。現在的他身體基本上已經是廢了,燕支劍無法發揮威力。而且這人師從雲外山河,眉宇間透着一股英雄之氣,不會輕易被燕支劍迷失心神。現在先將他安置到普通的族人家裡,等他醒來之後,我們再問一些具體的情況,那時候再作判斷。族長,你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同大祭司說話的正是他們部族的族長,而他們是戰神刑天的部落後人,戰神刑天是他們的第一位族長。他們自稱爲九黎部落,從戰神刑天之子后羿西去之後,他們一直隱居在中原的十萬大山之中,不問世事。在這裡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而燕支劍是後來他們的一位族長降服鎮壓於此,命後人世代守護。
族長雖然心裡還是有點擔憂,但是既然大祭司說沒問題,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於是道:“大祭司,這位雲少俠現在是特殊身份,而且也是比較危險的。把他安派給誰呢?”
大祭司回過身來,看着堆雪,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說道:“既然雲少俠說你是一個仙女,那這照顧他的任務自然應該由你這個仙女來完成了。堆雪,你覺得怎麼樣?”
堆雪平靜的臉上還是沒有絲毫波瀾,彷彿這並不關她的事一樣,只是淡淡道:“是,堆雪領命。”
“啊”少陵一聲輕呼,打破了林間小屋的原有的寧靜。
少陵睜開朦朦朧朧的雙眼,發現自己身上的鐵鏈已經消失不見了,自己也不是在那個冷冰冰的山洞裡,而是在一間小竹屋裡。
竹屋裡的擺設相當簡單,除了一些必需的東西之外,什麼也沒有了。但是竹屋裡卻瀰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似乎還不是什麼植物的香味。
少陵聞着這絲絲縷縷的幽香,有點心曠神怡之感。少陵坐起身來,打量着自己住的這間小屋子。屋裡除了一張牀之外,就只有簡單的幾把竹桌和竹椅。桌子上放着水壺好幾個杯子。
這是哪裡?他們是打算放了我嗎?少陵在心裡嘀咕着。
少陵伸了個懶腰,居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奇蹟般的恢復了很多,原來的身體幾乎已經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了,只是暫時還連在一起,每動一下都是痛入骨髓。現在居然所有的疼痛感都消失了。自己身體裡的真氣也順暢了不少,雖然暫時還無法使用自己的真力。但是現在這個狀況對於少陵來說已經是屬於奇蹟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這裡的人治好了我體內的傷?他們是什麼人?少陵心上團團迷霧,揮之不去。
一陣清風起,鐺鐺幾聲清脆悅耳的風鈴聲打斷了少陵的思緒。
竹門外,一陣腳步聲漸漸靠近。
少傾,堆雪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牀上的少陵。堆雪臉色平淡,走進來後,在靠窗的一把竹椅上坐下。
少陵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冰雪美人,心猿意馬起來:我受傷這麼久,不會是她一直在我身邊守護着我吧?這裡不會是她的閨房吧?難怪會怎麼香。少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帶着鮮血的衣服早就換成了其他的衣服了。不會是她幫我換的衣服吧?想到這裡,少陵的心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咳咳,堆雪姑娘,你好啊。多謝你的細心照料。”少陵收回神思,一本正經地說道。
堆雪沒有回頭看他,只是不帶任何情感的說道:“這裡是我的住的地方,你在這裡昏迷了七天。既然你現在醒了,跟我去見大祭司,他有問題問你。”
少陵坐在牀上沒有要動的意思,笑着對堆雪說道:“堆雪姑娘,你是說我在你的閨房裡躺了七天嗎?”
堆雪淡淡道:“這間屋子是我平時放雜物的地方。走吧。”
堆雪起身欲走,看來不想和少陵多費脣舌。
少陵還是坐在牀上,笑嘻嘻地說道:“等一下,堆雪姑娘,我現在還不想去見你們的那個什麼大祭司,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堆雪道:“你去問大祭司就好了,他比我知道的更多。”
“不,我只想問你。”少陵靠在牀上,揮了揮手,做了一個拒絕的手勢,接着淡淡說道。
堆雪似乎知道眼前這個人現在還沒有立刻離開這裡的打算,於是又坐了下來。
少陵見堆雪坐了下來,微笑道:“堆雪姑娘,我身上的傷是你們治好的嗎?”
堆雪平靜地回答道:“不是,你昏迷的這些天你體內不斷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紅色光芒,這些紅色光芒在你的身體上不停纏繞,在你的四肢百骸中來回遊走,應該是這些紅光爲你療傷的。大祭司說是你體內的燕支劍在爲你療傷。”
少陵有點明白了,沉思一會兒,繼續問道:“你們是什麼部落的?”
堆雪頓了頓,說:“九黎部落。”
少陵聞言,饒有興趣地看着堆雪,略帶驚訝地問道:“你們是戰神刑天的族人,這麼厲害?不過我聽說你們九黎部落數千年來一直都是在世外某個地方隱居,怎麼會在這裡?”
堆雪看着驚訝的少陵,有點疑惑不解,不就是九黎部落嗎,有什麼厲害的?但是堆雪沒有這樣說,而是說道“這裡就是我們隱居的地方。”
“這裡就是你們隱居的地方?不會吧?我怎麼到這裡來了?”少陵更驚訝了,打個架,都能打到九黎部落這裡來。
堆雪站起身來,淡淡道:“走吧,大祭司要見你。”
少陵不情願的從牀上起來,跟着堆雪往屋外走去。
曲曲折折的林間小路上,堆雪不緩不慢地靜靜的走着,少陵悠哉悠哉的跟在堆雪身後。
“哎,休息一下吧。我累了。”少陵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堆雪停了下來,在少陵前面的一棵楓樹旁歇着。
堆雪靜靜地靠在楓樹上,一動不動,靜靜地眺望着遠方的天空。
少陵隨着堆雪的目光望去,只見遠遠的天邊漂浮着幾朵白雲,白雲旁掛着五色的彩霞。彩霞慢慢地隨風飄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少陵收回目光,看着安靜的堆雪,一顆浮躁的心不知爲何突然安定了很多。
“我們還要走多久?”少陵問。
堆雪頭也不回,淡淡道:“一個時辰。”
“什麼?”少陵差點跳起來,“還要一個時辰?爲什麼這麼遠?你們部落住的也太稀疏了吧。”
堆雪靜靜地看着遠方,沒有回答。
少陵知道堆雪不想回答的時候自己是沒有能力逼她回答的。於是也不再問,安靜的坐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