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過往

“姥姥,您一定要醒過來!”宋黎看着躺在病牀上面色蒼白的姥姥,眼角的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姥姥,雖不是她唯一的親人,但卻是一手將她拉扯大的人,在她五歲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她還有個比她大9歲的哥哥,當年爸爸帶着哥哥據說去了很遠很遠的國外,而母親則是帶着她租住在一個簡陋的十平米大小等着拆遷的房子裡,在她的記憶裡,那段時間的母親每天都是精神恍惚,有時候幾乎整天不跟她說一句話,甚至忘記了給她做飯吃,母親經常一個人坐在用一牀被子鋪成的牀上看着那張唯一的全家福照片,一看就是一天一天又一天,那張全家福裡,爸爸和媽媽看起來那麼恩愛,哥哥和她看起來那麼幸福。宋黎記得當爸爸帶着哥哥走的時候,她和哥哥哭的撕心裂肺,而媽媽卻好像並沒有應該有的悲痛欲絕,只是冷冷的看着這一切,沒有眼淚,後來的宋黎才體會到當時母親的心情,也許那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吧。哥哥跪着求爸爸別讓他和妹妹分開,別和媽媽分開,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可是無論哥哥做什麼,父母還是分開了。爸爸帶着哥哥上了車,宋黎就跟着車跑,跌倒了爬起來,又跌倒了,又爬起來,可根本沒有用,爸爸還是帶着哥哥走了,再也沒回來。宋黎傷痕累累的回到家的時候,母親還是沒有任何表情,接下來幾天,母親清醒的時候也會哭,也會抱着她,然後對她說:“小黎,別相信愛情,長大以後一定別愛上任何人,不然,你就會跟媽媽一樣。”這是宋黎記憶最深,也是自從爸爸走後說的最多的話。從那以後五歲的宋黎好像知道了什麼一樣,不哭不鬧,也學會了煮粥給母親喝,但幾乎每次母親也吃不下,母親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就好像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沒有工作,沒有經濟來源,偶爾好心的鄰居也會過來看看母親和她,然後給她們一些吃的穿的,在鄰居的幫助下她們每個月可以領得低微的救濟金。可就在宋黎年滿七歲的大年夜裡,窗外鞭炮爆竹聲聲,好不熱鬧,和自己家冰冷的溫度形成了尷尬的令人心碎的對比,破舊的屋子裡並沒有任何取暖設施,宋黎記得那天真的特別冷,就是那天母親再也沒醒過來,七歲的宋黎並不知道母親怎麼了,也不知道什麼是死亡,她只是以爲母親睡着了,可是好幾天過去了,宋黎打從心裡感到害怕,每當夜晚的時候宋黎也不敢靠近母親,只覺得躺在那裡的母親那麼遙遠那麼冰冷那麼僵硬,後來回老家過春節的鄰居回來了,來給宋黎送好吃的,才發現宋黎的母親已經去世快七天了。七歲的宋黎守着母親的屍體度過了七個日夜,從那以後,宋黎恐懼過年,討厭過年。好心的鄰居幫忙處理了母親的後事,又把她接到自己家住,她還是那麼安靜,不哭不鬧,再後來就來了個老婆婆,這個老婆婆看見她就抱着她痛哭流涕,悲傷的淚水遮住了她渾濁的眼,那個人就是一氣之下十幾年都沒有聯繫過母親的姥姥,那天姥姥將她帶回了家,送她上學,照顧她長大。

後來得知父母離婚的原因也是聽姥姥說的,姥姥他們就她母親一個孩子,說當初爸爸很窮,但是媽媽很愛他,不顧家人的反對爲了愛情毅然決然的嫁給了一無所有的爸爸,那段時間姥爺身體本就不好,被氣的急性腦溢血去世了,由於姥爺的突然離世,姥姥和母親的關係也很緊張,再後來的後來就有了哥哥和她,他們一家四口過着甜蜜幸福的生活,可是當她五歲的時候父母大吵了一架就離婚了,說是她的爸爸跟他們公司老闆的女兒好了,然後她的爸爸就帶着當時十四歲的哥哥走了,去了很遠的國外,直到現在,一走就是十七年都沒有見過面。

全家在一起的幸福時光宋黎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只是依稀的記得爸爸總愛抱着她用硬硬的胡茬親她,扎的她咯咯的笑,爸爸最後的印象就是硬硬的胡茬,而哥哥的印象就是帶着她玩,什麼好吃的都給她吃,反正就是什麼好東西都給她,而且總揹着她,這可憐的一丁丁記憶也是在以後生活中遇到困難的時候唯一的支撐,在她心裡,她曾經也有過幸福而溫暖的家。所以在她小的時候,別的孩子欺負她沒有爸爸媽媽的時候,她就會一個人偷偷的躲在角落裡一邊摸着眼淚一邊回憶着這僅存的殘缺的溫暖記憶,宋黎害怕如果她不經常回憶這些,她會忘記,如果她忘記了,她就怕再沒有支撐她堅強的活下去的理由了。她從小的時候就想着等她長大了,她一定要去找爸爸,問問他爲什麼辜負母親,問他知不知道母親是怎麼去世的,他知不知道,是他的絕情毀了母親的一生。

宋黎也是個爭氣刻苦的孩子,從小學習就好,生活也節儉,從初中開始宋黎就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大學裡幾乎都是拿着全額的獎學金。自己剛剛大學畢業,剛剛有點能力可以照顧姥姥,可是姥姥的身體狀況這幾年是越來越不好了,前幾天在老家暈倒了,直到現在還沒醒。宋黎就把姥姥接來了自己所在工作的城市,這幾是全國最好的一線城市,在這裡姥姥會得到更好的治療,這樣一來宋黎白天上班,晚上和週六還可以來醫院照顧姥姥。

今年二十二歲的宋黎也已經從當年那個一看就營養不良的黃毛丫頭出落成如今這個亭亭玉立的小美女,說是小美女,是因爲宋黎身材實在嬌小,158的個子,體重還不到九十斤,在宋黎的記憶裡,自己從來沒胖過。白淨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隨着眼睛的眨動也忽扇忽扇的,粉嫩的嘴脣潔白的牙齒,烏黑的直髮梳着中分綁着一個低低的馬尾,看起來清秀脫俗,似出水芙蓉。雖然二十二歲但是卻看起始終像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尤其是當宋黎脫下工作的職業套裝換上白色體恤牛仔褲時,看起來更像個小女孩。

“小黎,下班了!”經理歡姐叫着宋黎,正在低頭設計圖案的宋黎衝她微微一笑說:“好的,馬上就走,歡姐你路上小心,拜拜!”“好的,拜拜!”“別太拼了!身體重要!”快要走出辦公室的經理歡姐衝宋黎喊了一句,“知道了”宋黎微笑着擡起頭,看了歡姐的背影回答着,宋黎大學畢業就被這個名叫‘愛家’的公司聘請了設計師,這家公司雖然不怎麼大,但員工個個都是精英,是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公司。工作也快兩年了,這裡的員工都很好,尤其經理歡姐更是對她特別好。宋黎整理好了資料,看了下手錶,快八點了,今天晚上八點半她男朋友方嘉喬約她一起吃飯呢,想到方嘉喬宋黎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方嘉喬是自己大學的學長,也是當時的學生會主席,身材修長,模樣帥氣。那時候追求方嘉喬的女孩猶如過江之鯽,但後來還是他們兩個人走到了一起,算起來談戀愛也三年了,但宋黎可是個保守的女孩子,從小姥姥就告訴她只有結婚了纔可以和男朋友在一起住,所以宋黎這種保守的觀念從小就根深蒂固的在心裡了,方嘉喬也很尊重宋黎,從不勉強她什麼,這一點讓宋黎很安慰,或許自己的條件跟方嘉喬家的相差太多了,方嘉喬的父母是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的,她也能理解方嘉喬母親的心情,或許跟當年姥姥不同意母親嫁給父親的心情是一樣的吧,世間的父母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都有個好的歸宿門當戶對的伴侶,所以她就覺得自己應該更努力的工作纔會讓方嘉喬的母親認可自己,他們就方嘉喬一個孩子,有自己的家族企業,雖比不上國際大企業,但也算是祖輩留下來的產業,方嘉喬的父親接手後就將企業做的大了,到方嘉喬的手裡後就更做的風生水起。認識了方嘉喬以後,宋黎就漸漸的忘了母親的話,她覺得或許母親是愛錯了人,但不一定代表自己也會愛錯人。

宋黎換上體恤和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的休閒鞋,揹着雙肩包就下了樓,不出所料,方嘉喬已經開着他那輛宋黎覺得有點招搖的瑪莎拉蒂等在樓下了,看着宋黎出來,方嘉喬就衝宋黎揮了揮手,宋黎笑着跑到方嘉喬身邊歉意的說:“抱歉,讓你久等了,”“沒關係,只不過我比較心疼你加班,別太累,我能養得起你。”方嘉喬看着瘦弱的宋黎心疼的說,“好!”宋黎回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上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方嘉喬笑着給宋黎打開車門讓宋黎上車,然後自己繞到駕駛室旁上車,兩個人扣好安全帶,由於已經過了下班晚高峰,所以一路上並不算堵車,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鐘的路程,方嘉喬將車停在一個位於市中心的一家豪華的西餐廳門前,方嘉喬下車給宋黎打開車門,宋黎下車看見了眼前的西餐廳,看着方嘉喬,用眼神詢問着,方嘉喬笑着。摟着宋黎的肩膀就往裡走,宋黎則是停了下來,疑惑的說:“吃個飯而已,沒必要這麼奢侈吧~”“一頓西餐而已,你男人還是請得起的,”方嘉喬繼續摟着宋黎往裡走,“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好了,我知道,成由節儉敗由奢,就這一次,快走吧!”“額!——”宋黎好笑的看了看她,這都是姥姥教她的,她偶爾也會開玩笑的跟方嘉喬說說,誰知道他這時候倒是派上用場了,宋黎只好跟着他往裡邊走,然後跟着迎上來的服務生上了二樓,進了第三個包間,方嘉喬打開門將宋黎請進去,房間裡還是黑色的,沒有燈,宋黎剛要說什麼,只聽見身後的方嘉喬輕聲趴在她耳邊說“噓,你看”,隨後整個房間都好像飛進來好多螢火蟲,星星點點的亮着,方嘉喬輕擁着宋黎慢慢的往前走,宋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伸出手想要碰觸螢火蟲,可根本碰不到,然後就緩緩的響起了音樂,隨後螢火蟲變成了玫瑰花瓣紛紛落下,燈光漸漸亮了起來,這時候不知道方嘉喬從哪裡弄來了一大束玫瑰花捧在懷裡,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單膝跪地,“嫁給我,好嗎?”宋黎完全不知所措了,也許太突然了,她根本來不及準備,然後就一隻手捂着嘴楞在那裡,方嘉喬從懷裡拿出戒指舉在宋黎的面前,等着她的回答,宋黎瞬間淚流滿面,滿心的感動,平靜了一下點頭伸出手給方嘉喬,方嘉喬高興的將戒指戴在了宋黎的中指上。宋黎接過玫瑰花,方嘉喬站起身吻住了宋黎,良久,兩個人戀戀不捨的將脣分開,方嘉喬說:“我愛你”“我也愛你”隨後方嘉喬就示意服務生上菜,然後兩個人甜蜜的用了燭光晚餐,宋黎手捧着玫瑰,就在剛要下樓的時候方嘉喬的電話響了,打電話的是方嘉喬的媽媽,好像說是方嘉喬的父親心臟病復發了,讓他趕緊回家,這邊的宋黎也聽見了,方嘉喬焦急的掛了電話,對宋黎說:“我先送你回去,”“不用,我自己叫計程車就行,你快回去吧!”“好,那你小心點,到家給我打電話。”“嗯,好的,你開車也小心點。”“好的,再見!”“再見!”兩個人就這樣匆匆的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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