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軒坐在書房裡,神色嚴肅。
雲中芸見狀心中暗暗咋舌,看來大哥這次是來真的了。她嚥了口唾沫,堆起一臉諂媚的笑容:“大哥,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雲中軒不睬她,平靜的語氣中透着風雨欲來的危險:“說吧,爲什麼要去百花樓?”
雲中芸扁扁嘴,低聲道:“人家只想去瞧瞧熱鬧嘛。”
“瞧熱鬧?”雲中軒眯起眼:“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我……”雲中芸自知心虛。
雲中軒又道:“你一向惹是生非,這也罷了,現在倒好,一個女孩子家居然跑去妓院,成什麼樣子。”
雲中芸嘟起嘴,嘀咕道:“我只是去看熱鬧,又沒做什麼,你自己還不是去了。”
雲中軒眼一瞪:“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雲中芸立時噤若寒蟬。
“你知不知道方纔有多危險,若不是遇上我們,你的小命恐怕早就玩完了。“
雲中芸連忙點頭,一臉諂媚,涎笑道:“是呀,我就知道大哥一定會救我的,你瞧,現在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
雲中軒哼了一聲道:“從今日起,一個月內你哪也不許去,給我把那套‘落英劍’練熟。”
“一個月?”雲中芸慘叫一聲:“那不是要我的命嗎?可不可以折中啊,十天好不好?”
“不行。”雲中軒毫不猶豫:“這一個月裡,你要是再惹出事來,我就把你送回你師父那裡去。”
“好嘛,好嘛,一個月就一個月。”雲中芸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下來,開玩笑,若是回到師父那裡去,還不得一年半載都不能下山,纔不要呢。
雲中軒見她答應下來,臉色稍緩,想到她今日也受了不少驚嚇,心中一軟,聲音也柔和下來:“有沒有受傷?”
雲中芸聽他語氣,便知他已經氣消了,連忙揚起臉,撒嬌地:“受傷是沒有啦,可是人家實在不服氣,爲什麼唐傲要和我們過不去,當時,蘇姐姐已經說她是杭州蘇家的人了,可是,唐傲非但不收斂,反而一臉仇深似海的樣子,簡直是想要我們的命呢。”
雲中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輕嘆一聲,當年之事,原來影響的,還不止是他一人呢。
“好了,你今天也累壞了,早點休息吧。”
雲中芸難得乖巧地答應了一聲,蹦蹦跳跳地去了。
雲中軒看着她活蹦亂跳的聲音,不由搖頭失笑,看來倒是自己多心了,瞧這小丫頭的模樣壓根也沒有受到什麼驚嚇嘛。
他正欲回房,忽覺屋上房頂有夜行衣聲,立時警覺,喝道:“什麼人?”
屋外有人“嘿嘿”冷笑兩聲,隨即遠去。
雲中軒見這人居然出聲挑釁,心中大怒,立時躍上屋頂,只見不遠處一個黑影正疾奔而去。
雲中軒雙足一點,已迅速追上去。
追了一程,來人拐進一片小樹林中,一轉眼便不見了蹤影,雲中軒警惕地停下腳步,四下查看,隱隱覺得四處暗藏危機。心念一轉,揚聲道:“林清輝,我知道是你,快滾出來。”
黑暗中有人冷哼一聲,緩緩走出一個人,精瘦的臉頰上一雙鷹眼閃着陰沉的光芒,正是林清輝。
他微曬道:“好小子,見了師叔不但不下拜,反而出言不遜,你師傅是怎麼教的徒弟?”
雲中軒冷冷道:“憑你也配做我師叔?”
林清輝嘿嘿冷笑:“老夫和你父份屬同門,你這小輩想要以下犯上麼?”
雲中軒目中精光一閃:“以下犯上,說得好,當年你暗下毒手,打傷門主,叛出師門,這又怎麼說?”
林清輝冷冷道:“當年之事
,你又知道多少,你父親尚且不敢管老夫的事,你小小年紀倒來多事。”
雲中軒道:“我身爲門主,自然要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林清輝忽然縱聲大笑起來:“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總是將武林正義放在嘴裡,說得多好聽啊,可是實際上呢?還不是滿肚子陰謀詭計。”
雲中軒皺眉,林清輝的話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說,“你們這些名門正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自己就不是從名門正派出來的?
他冷冷道:“你暗害門主,打傷同門,叛出師門,更投入遼國,這難道就光明正大了?”
“當年雲門三傑,情同兄弟,何等聲名赫赫,卻因你之故,一死一傷,你自己也身敗名裂,中原雖大,卻無你容身之處,難道你心中絲毫沒有悔意?”
“悔意?”林清輝目中殺芒大盛,滿臉猙獰道:“老夫連命都可以不要,又豈會在乎這些。”
“老夫卻是後悔當初沒有一掌打死你,不然,老夫何至於到如此地步。”
雲中軒心中一寒:“原來你心中一直恨我甚深,爲什麼?你我係出一門,我又一直敬你爲長輩,你卻爲何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害我?”
林清輝笑容一冷,咬牙切齒地:“呸,你自小便受師父、師兄百般寵愛,說什麼你天資聰穎,是武學奇才,把平生絕學都傳授於你,這也罷了,竟然還要將門主之位也傳給你。哼,你當年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哪有資格做一派之主,什麼武林少俠,第二代菁英,只不過是大家看在師父的面上討好你罷了。如果你不是師兄的獨生兒子,你能成爲少主嗎?你佔盡便宜,老夫卻什麼也沒得到。呸,老夫哪一點不如你?”
他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總算老天有眼,讓你遇見月依依,哈哈,這三年來,你表面上看起來雖然風光,但我知道你心裡一定難過得不得了。當年我以繼位大會爲名,故意不告訴你武林各派將要進攻魔教的事,等你聞迅趕去,月依依早已墜下山崖,屍骨無存了。哈哈,你不是一向淡泊名利麼,卻最終因爲名利失去了你的心上人,看着你日夜痛苦,我心裡不知道有多快活!哈哈哈……”
他這幾句話,雖然是帶笑說出,但語氣中卻帶着種說不出的惡毒與仇恨。
雲中軒不語,面色鐵青。
一字一字道:“既然如此,你我之間也無話可說,今日你我的恩怨便在此作個了結罷。”
林清輝面色青白不定:“你也不用賣狂,我知道如今我不是你的對手,不過,”
他忽地伸手自身後拉出一個人來:“你瞧她是誰?”
雲中軒一見那女子雙手被縛在背後,髮絲散亂地覆在臉上,嘴裡還被布條封住,顯得狼狽不堪,可是看她身形面容,竟似極了蘇挽雪。
雲中軒一驚:“蘇姑娘?”
那女子聽見雲中軒叫她,忽然使勁掙扎起來,林清輝一不留神,竟被她掙開了挾制,朝着雲中軒跑了過去。
林清輝怒道:“找死!”說着已趕了上去,猛力一掌向她擊去。
雲中軒不假思索,快步迎了上去,插入他二人之間,左手輕揚,已替她擋住了林清輝的掌力。
正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快退,她不是蘇挽雪!”
雲中軒大驚之下,立即縱身疾退,與此同時,那女子忽然掙開雙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迎面便向他刺來,其勢如閃電。
猝然之間,變故迭起,饒是雲中軒反應極快,仍是未能完全避開,右臂被劃開一道二寸深的口子,立時便覺得整條右臂痠麻難動。
他立時明白匕首上喂有劇毒,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若非有人出聲示警,這匕首刺中的便不
是他的右臂而是他的胸口了。
他倏地退開幾步,怒道:“你們好卑鄙。”
那女子一擊得手,立時便退回林清輝身後,咯咯嬌笑道:“這叫做兵不厭詐,怪只怪你太不小心了。”
雲中軒伸手疾點幾下,封住臂上的穴道,阻止毒性上升,同時暗聚真氣,凝神備戰。
林清輝得意地笑道:“我勸你不必白費功夫,你身中之毒非比尋常,任你內力如何高強,若是一個時辰之內沒有解藥便會發作,到時腸穿肚爛,痛苦不堪,死狀奇慘。”
那女子看了雲中軒一眼,忽然笑道:“雲公子你英俊瀟灑,才華橫溢,就這麼死了未免太可惜了,如果你肯與我們合作,我便將解藥雙手奉上,如何?”
雲中軒冷冷對林清輝道:“想不到數年不見,你除了暗中使壞的下三濫手段,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真是令我失望。”
林清輝被他一番羞辱,卻也不生氣,回首對那女子道:“我早說過,他那又臭又硬的脾氣,說什麼也不會妥協的,依我看,還是趁早殺了他的好。”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咯咯笑道:“我知道,你早就想殺了他好取而代之,是不是?”
林清輝被看穿心事,臉上不由有些訕然。
那女子向雲中軒走近幾步,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道:“雲公子,你好好想想吧,形勢比人強,就算你現在死了,又怎麼樣呢?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雲公子你即將繼任門主之位,又有武林第一美女相伴,正有大好人生,怎能輕言放棄?”
雲中軒淡淡一笑,平靜地:“在下雖然中毒負傷,但若要取在下的性命,還要看兩位的本事了。”
那女子眼中閃過一抹讚賞:“公子果然不凡,怪不得敝上對公子十分重視,要小女子加意拉攏,現在看來,大概是沒辦法了。”
林清輝有些不耐煩:“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跟他廢話,解決他不就是了。”
話音剛落,忽聽有個尖細的聲音道:“今夜月明星稀,正適合賞月怡情,怎麼卻有人老是要喊打喊殺的呢?”
林清輝與那女子同時後退一步,戒備道:“是誰?”
林子裡卻再無動靜,只有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林清輝四處察看,不見人影,認定對方心怯不敢出來,遂道:“原來是個沒膽的黃毛丫頭,只會躲躲藏藏。”
話剛出口,忽見人影一閃,“啪”一聲,臉上已給人結結實實打了一個耳光。
林清輝捂着臉,勃然大怒:“是誰,竟敢暗算老夫!”
他扭頭四處看看,卻不見人,那女子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林清輝心中不由泛起寒意,嘴上卻不肯示弱:“你趁老夫不備,使這種小伎倆,以爲老夫便會怕你了嗎?”
剛一說完,只覺面前一陣寒風,“啪”一聲,另一邊臉上又捱了一記耳光。
連續被打了兩個耳光,竟然連對方的人影也沒有瞧見,林清輝又是憤怒又是心驚。
他握緊拳頭,額上青筋畢露,顯是憤怒已極:“到底是誰,別裝神弄鬼,快滾出來!”
靜默了一會兒,林中傳來一陣陰幽的笑聲,接着一個人從林中悠悠地飄了出來,她長髮低垂,一雙星目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晶亮。
她尖聲尖氣地笑了一笑:“你不認得我了嗎?剛纔你不是還在談起我?”
林清輝怔怔地望着她,竟忘了臉上的掌痕,面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你……月……你…….你不是已經……”
他驀地狂叫一聲:“有鬼呀!”說着竟轉身就跑,一不留神,竟然摔了個四腳朝天,他也顧不得許多,爬起來繼續沒命地逃竄,一轉眼功夫便不見了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