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關內雖然荒涼,卻也依稀可見樹木人家,而一旦出了玉門關,放眼望去,四處一片空曠,渺無人煙,只有狂風吹着沙塵漫天飛舞。
雲中軒與蘇挽雪原本打算在玉門關找一個熟悉地形的嚮導,可是一連尋了數家,都沒有人肯答應帶路,二人原本以爲是關外氣候惡劣,便將價錢提高到雙倍,想不到結果仍是一樣。
雲中軒詫異之下,細加打探方知,原來是昨日那幾個錦衣人放出話來,不許任何人爲他們做嚮導。
雲中軒心中明白,定是昨日蘇挽雪之言惹惱了他們,雖然藍衣人震懾之下不敢動手,但仍是心有不忿,纔會採取如此手段報復。
蘇挽雪氣惱之下,將價格提升到十倍,可是那人仍然一臉爲難地告訴她,那幾人在這玉門關勢力龐大,關內八成以上的人都賴他們維持生計,如果違背了他們的話,輕則衣食無着,重則家破人亡,所以賞金再重,也萬萬不敢應承。
雲中軒沒有料到昨日那幾個錦衣人居然有如此大的權勢,意外之餘,想到他們竟然對那藍衣人的話絲毫不敢違悖,對那兩人的身份更是心生疑慮。
二人無奈,只得自行出關,蘇挽雪心中又氣又恨,卻無從發泄。若是平日,自然少不了向雲中軒發發牢騷,可是自從昨晚之後,蘇挽雪一想到對方可能早有意中人,卻一直對自己避而不談,在自己知道之後,竟然也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將她送回房間就走了,彷彿自己對他而言只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心中就覺得又堵又澀,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不願和他說話的了。
她看了看身旁神情自若的雲中軒,心中不知是恨是愛。枉費她昨夜輾轉反側,一夜未眠,他倒好,一早起來,面色如常,彷彿昨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如果不是早上出門的時候,騎在馬上,仍能看到昨夜自己踩裂的那塊瓦片,她真要覺得那一切不過是她自己所做的一個夢了。
正自胡思亂想,忽然覺得腳下的馬停了下來,下意識一看,卻是雲中軒勒住了馬繮繩。
見蘇挽雪不解地看着他,雲中軒便將頭一擺,示意她朝前看。
只見前面不遠處正圍着十幾個人,個個身帶刀劍,身着勁裝,滿臉的凶神惡煞,一望可知不是善類。
爲首一個又高又胖的黑大漢問道:“怎麼樣,打探清楚沒有?”
一人答道:“沒錯,就是她。”
“幾個人?”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大概是兩個。”
黑大漢眼一瞪:“狗屁,兩個就兩個,怎麼說是大概,到底是幾個人?”
那人戰戰兢兢道:“她駕着一輛馬車,車簾垂着,看不清楚,好象裡面還坐着一個人。”
“哦?”黑大漢遲疑了一下:“會不是是上次那個大鬍子?”
“應該不會吧,我瞧那樣子,好象是個女的。”
黑大漢聞言鬆了口氣:“好,大家準備好,要幹得乾淨利落。”
一轉眼,見到雲中軒和蘇挽雪,立時瞪大雙眼,惡狠狠地道:“大爺今天心情好,不想與你們見識,識相的快點滾,如果要是多管閒事,可別怪大爺的馬刀。”說着還將手中的長刀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蘇挽雪正有氣沒地出,哪裡肯將他放在眼裡,正在上前,卻見雲中軒搖了搖頭,將她馬頭帶過,兩人遠遠側開。
蘇挽雪氣鼓鼓地看着他道:“爲什麼躲開,看他們的樣子,
一定是想殺人越貨,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雲中軒卻道:“我們人生地不熟,還是先看看情況,恐是陷阱,如果事有不對,再出手也不遲。”
蘇挽雪一聽頓覺大有道理,心中暗慚自己江湖經驗淺薄,再看雲中軒時,眼中頓時充滿了佩服之意,連昨夜流淚發誓如果他不道歉便永遠不再同他搭話的事情也給拋到九天雲外。
黑大漢見他二人果然策馬走開,顯是怕了自己,神情間大有得色,轉過頭來,正想對着屬下吹噓幾句,忽聽得遠處馬蹄聲起,果然駛來駛來一輛馬車,車上坐着一個紅衣少女,車內珠簾低垂,只隱約看見一個人影。
馬車剛駛近,黑大漢一聲唿哨,衆人個個刀劍出鞘,攔在路中央。
那少女猝不及防,下意識地將繮繩一拉,馬兒受驚,猛地一跳,“呼”地一聲,幾乎將馬車翻轉過來。總算那紅衣少女騎術不錯,匆忙中使勁拽住繮繩,那馬向前衝了幾步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那少女剛一穩住馬車,便立即回過頭來,惶聲道:“姐姐,你怎麼樣,有沒有碰着你?”
車內一個低低柔柔的聲音道:“我沒事,外面怎麼了?”
聲音很輕,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紅衣少女似是鬆了口氣:“沒什麼,只是有幾個人擋了道,我去瞧瞧。”
她跳下馬車,雙手叉腰,氣呼呼地:“喂,你們幹嘛擋人家的馬車,想找死啊。”
蘇挽雪見她眉目秀麗,長得很是討人喜愛,雖然怒氣衝衝,卻仍是稚氣未脫,不由微微一笑,低低對雲中軒道:“她這個樣子,倒是和小芸兒很象。”
黑大漢狠狠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臭丫頭,還記得我嗎?”
紅衣少女卻看也不看他:“我幹嘛要記得你,你長得很好看麼?”
“你”黑大漢給她一搶白,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他嘿嘿乾笑幾聲,道:“三天前,你和那大塊頭壞了我的好事,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那少女聞言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原來是你呀,你不說我倒真給忘了,對了,上次你爲了保命,一頭栽進沙子裡,吃了一嘴的沙,我倒忘了問你,味道如何啊?”
蘇挽雪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忙用手捂住嘴,輕聲笑道:“這個小姑娘倒是牙尖嘴利得很,比起你那個寶貝妹妹來毫不遜色。”
雲中軒笑道:“只希望她的武功也一樣厲害纔好,那就不用我們插手了。”
黑大漢被那少女說中痛處,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怒道:“你別得意,待老子抓住你,也餵你吃一嘴沙,你便知道味道如何了。”
紅衣少女仍是笑容可掬:“就憑你,恐怕不太容易哦。”
“呸,上次是你走運,有個厲害的幫手,這次,那個大塊頭不在,看誰救得了你。”
這時另一人湊上來道:“老大,別跟她廢話,趕快做了她咱們好扯乎。”
“哎,老大,這個小丫頭比上次那個長得可俊俏多了,不如抓回去給老大你做個壓寨夫人,哈……唉喲!”他正笑得得意,冷不妨那少女手中長鞭狠狠擊中他的臉,他哀嚎一聲倒地不起。
這一下,衆人立時都圍了上來,黑大漢道:“下手狠點,趕快做了她。”
蘇挽雪觀戰了一會兒,笑道:“想不到這小姑娘年紀雖小,功夫卻如此好,若不是他們仗着人多,只怕還不是她的對手呢。”
雲
中軒點了點頭:“她的鞭法精妙,必是經過名師指點,只可惜還欠缺幾分火候,不然的話,單憑這套鞭法就足以揚名江湖了,更不用說對付這些不入流的角色。”
“我看這小姑娘時間一長,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要不要出手幫幫她?”
雲中軒搖頭道:“我看她不會有事的。”
“爲什麼?我看她已經處於下風了,不出十招,一定會落敗,那時候,她豈不是有危險了。”
雲中軒卻道:“難道你忘了車內還有她姐姐在麼。”
“她姐姐?”蘇挽雪一臉不以爲然:“她若是會武功,早就出來幫忙,又怎麼會躲在馬車裡不出來。況且我聽她方纔說話,嬌嬌柔柔的,便算她會武功,只怕也比那小姑娘強不了多少。”
雲中軒道:“正是因爲她在馬車中不出來,我們纔不用擔心,你想,若是平常人,看見自己的妹妹在外面和別人打鬥,而且還落於下風,便算是不會武功,也不可能不出來看看情況的。而且,我看那小姑娘神情,雖然落在下風,臉上卻一點也不着急,雖然步步後退,卻是一步步在靠近馬車,依我看來,先不忙出手,且看看情況再說。”
蘇挽雪半信半疑,但素知雲中軒心思縝密,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掌中暗釦了一枚石子,準備萬一小姑娘有危險時可以及時出手援救。
“啪”一聲,紅衣少女手中的長鞭終於被打落在地,她不禁又後退了一步,身子已貼近了車廂。
黑大漢得意地笑道:“你上次的神氣勁呢,如何,沒轍了吧?敢惹到老子的頭上,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紅衣少女聞言不但不生氣,反而格格笑了起來:“我看,活得不耐煩的是你們吧。唉,我本以爲經過上一次的教訓,你們會學乖一點,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又想來送死,這可怪不得我了。”
黑大漢獰笑道:“臭丫頭,死到臨頭還嘴硬。”
那少女回頭望了望車廂,似乎有些猶豫不定:“我姐姐身體不好,大哥再三吩咐我不許讓她與人動手,若是給他知道了此事,我免不了要受他責罵。況且,憑你們也實在不配和我姐姐交手,你們現在快滾還來得及。”
黑大漢聞言爆出一陣大笑:“你這話只好騙騙三歲小孩子,就憑她一個病怏怏的小姑娘也想和我們動手?還叫我們快滾,我怕你是嚇糊塗了吧。”
“是啊,這麼久都沒動靜,八成是嚇暈了吧。”
“老大,說不定她姐姐也是個美人兒呢,正好一併帶回去。”
紅衣少女臉色一變,叱道:“你們說出這種話來,便逃到天涯海角,也免不了一死了。”
衆人面面相覷,隨即大笑道:“是啊,是啊,我好怕啊。”
黑大漢笑道:“小丫頭,我勸你別再白費心機,還是乖乖隨老子我回去吧,只要你聽話,嘿嘿,我自不會虧待你。”說着便伸手要來拉她。的
那少女冷哼一聲,尚未說話,只聽簾內傳來一聲幽幽的輕嘆:“我本無意多惹是非,你們又何必苦苦相逼。”
珠簾被緩緩掀起,走出一個少女,明眸似水,纖手香凝,一身淡紫,清雅絕倫。微風過處,輕衣飄然,宛刀寒煙波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凌波仙子,美得令人屏息。雖是面帶病容,微顯蒼白,卻更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嬌怯,令人一見之下心生憐惜。
四下裡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被這少女的絕世容貌驚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