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君回宮後,立即命人準備香湯沐浴,傳來宮裡手最巧的老宮女,幫她梳起最嫵媚的髮髻,又讓宮女們把所有衣裙拿出來,挑出最嬌俏的。裝扮妥當後,所有宮女都稱讚皇后姿容明麗。
鏡中陌生的自己,原來也是嫵媚嬌俏的。
那個人是她的夫,她以爲他要的是相濡以沫。從未想到,有一日她也會成爲“以色事人”者。
窈窕的身影穿行過漫天風雪,飛揚的裙帶勾舞着迷離冶豔。
劉詢擡頭的一瞬,只覺得素白奠地頓成了落日時的紙醉金迷。明媚豔麗,令人不能移目,可心理卻莫名地驟然一痛,未及深思,的身體仿似怕冷一般縮到了他懷裡:“皇上可受驚了?”
仍帶着沐浴後的清新,他不禁將頭埋在她的脖子間深深嗅着,她畏癢地笑躲着。他因生病已禁房事多日,不覺情動,猛地抱起了她向內殿行去。
鮫綃帳裡春風渡,鴛鴦枕上紅淚溼。
他熱情似火、輕憐蜜愛;她曲意承歡、婉轉迎合。
她將他心內的空洞填滿,他卻讓她的心慢慢裂開。
雲雨緩收,風流猶存。
她在他懷裡軟語細聲,過往的點滴趣事讓他的笑聲陣陣,笑聲表達着他的歡愉。
當“雲歌”二字時不時融在往事中時,他仍在笑,可笑聲已成了掩飾情緒的手段。
許平君含淚央求:“皇上派的人應該妥當,可臣妾實在放心不下雲歌,求皇上派雋不疑大人負責此事。”
劉詢凝視着她,笑起來,起身穿好衣服,欲離開。許平君抓住了他的衣袍,跌跌撞撞地跪在他的腳下:“皇上,臣妾求您!臣妾求您!看着過往的情分上,派雋不疑去搜救。”
看着她哦生的嫵媚俏麗,劉詢一直壓抑着的怒火突然迸發。事不過二!雲歌愚他一次,連她也敢再來愚弄他!
“你是爲雲歌而求?還是爲孟珏而求?”
“臣妾……臣妾同求。”
劉詢腳下使力,踢開了她的手,譏嘲道:“孟珏和你還真是好搭檔。”
許平君愕然不解,心中卻又迷迷濛濛地騰起了涼意。她爬了幾步,又拽住了劉詢的衣袍:“孟珏與臣妾是好朋友,孟珏自和皇上結識,一直視皇上爲友,他爲虎兒所做的一切,皇上也看在眼裡,求皇上開恩!”
劉詢冷笑着說:“朕看在眼裡的事情很多,你不必擔心朕已昏庸!你以爲我不知道孟珏在背後搗的鬼嗎?他將我害進大牢,差點取了我性命,還假模假樣地對我施恩。還有,你的未婚夫歐侯是如何死的?你要不要朕傳仵作當你面再驗一次屍?”
她仰頭盯着他,在他冷厲的視線中,她的臉色漸漸蒼白:“他……他……他是被我……我剋死的。”
劉詢大笑起來:“他倒也的確是被你剋死的,他補鈣癡心妄想要娶你,否則也不會因毒暴斃。”
許平君身子簌簌直抖,緊抓着他的衣袍,如抓這最後的浮木:“他……他是中毒而亡?”
劉詢微笑着說:“此事你比誰都清楚,你不是不想嫁他嗎?還要問朕?”
她的手從他的袍上滑落,身子抖得越來越急,瑟瑟地縮成一團。
劉詢眼中有恨意:“朕一直以爲你良善直爽,不管你有多少不好,只這一點,就值得我敬你護你,可你……你毒殺未婚夫婿在前,計謀婚事在後。”他彎下身子,拎着她問,“張賀爲何突然間要來給我說親?我以爲的‘天作姻緣’只不過是你的有意謀劃!你把我當成什麼養的人?可以任你擺弄於股掌?劉賀的事情,你有沒有參與?我雖然知道了你之前的事情,但想着你畢竟對朕……”劉詢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手越掐越緊,好似要把許平君的胳膊掐斷一般,“……朕也就不與你計較了!可你竟敢……你倒是真幫孟珏,爲了孟珏連朕都出賣!”
許平君泣不成聲,身子直往地上軟。
劉詢扔開了她,她就如一截枯木,毫無生氣地倒在地上。劉詢一甩衣袖,轉身出了殿門,七喜匆匆迎上來:“皇上去……”
“擺駕昭陽殿。”
“是!”
不一會兒,宣室殿似已再無他人。寬廣幽深的大殿內,只有一個女子趴在冰冷的金磚地上,間或傳來幾聲哀泣。
何小七輕輕走到殿門口,看着裡面的女子,眼中隱有淚光。
他走到她身邊跪下,將一件斗篷蓋在了她身上,扶着她起來:“許姐姐,不要哭了,皇上他已經走了,你的眼淚傷的只是自己。”